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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章三十一 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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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才把散得不像话的发髻重新整理好。
汗珠顺着我的眉角流到下颚，我咳了一会，架起蕴华剑重新飞向空中。
两日前与流刹分别前，我想起魔界的千凝魔艮可以往来六界，便想向她讨要。但她冷着脸始终不愿意给我。
“以你这点修为，孤身一人去鬼界，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况且你非常人，又魂魄不齐，如有不慎魂飞魄散也不是没可能。”
尽管我再三请求，也没能打动她。
我知道自己这一趟去酆都这叫自作自受，也知道这种行为叫做自不量力，可每当想到此行是为了见师父，就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拼上一拼。
待她离开后，我仍是不死心想寻一艘从酆都通往忘川河的船只，怎料还未上船，便被阴差看出意图，打斗之间，不慎受了点伤。
伤在腹间，是被一把三叉戟伤的，所幸并不算严重，还能赶去接紫英上山。
但这也确然让我明白了，修行几年的修为，比起大千世界许多修行人，仍是相差甚远。
我苦笑一声，腰间隐隐作痛。
等看见了播仙镇，我微微调整有些萦乱的气息，御剑下去。紫英的父母早已等候我多时，我有些愧疚，微微欠身，想去牵紫英的手。
我有伤在身，不愿意带太多人上山，第一我耗不起，第二这样一来我也怕护不好紫英。若是我与紫英二人，可以直接御剑，自然事半功倍。
可是我想得太理所当然，根本没意识到紫英和我并不熟。
直到他轻轻挣开我的手走回他娘身边的时候，我都有些愣神。
我之所以这么想当然，是因为我心里挂念着这个未来的师弟，从前玩游戏时也敬佩他的为人，却忘了思量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况且就算他不是孩子，估计也是不肯就这样和我走的。
我看着他，紫英的母亲似乎有些尴尬，她冲我微笑道：“静姝姑娘可是打算独自带紫英上山？紫英这孩子有些认生，让姑娘见笑了。”
我足足愣了三秒，才想起来三日前自己答应别人的是“同他们随行”，如今直接拉人，实在说不过去。
我的脸色有些苍白，因为受伤的缘故，只能勉力扯出一个微笑，同紫英的父母道了个歉，便走在最前面开道。
在此之前我还看了紫英一眼，他也在看我，眼神有些说不上来的委屈。
同紫英父母带着的家丁一道，我们一路走到紫薇道末。事实上太一仙径我来的并不多，只记得越往上走，会有越多物理免疫的小妖出现。
我有些吃力，被紫英的母亲看了出来。她细心问我“可是受伤了”的时候，我还有些微愣。
低头看去，腹间的伤口可能是裂开了，零星血迹渗透了我的蓝白腰带。
我不再好强撑，坦白自己受伤后，表示剩下来的路我只能带着紫英一人。
他们有能力返回，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要让紫英的父母和紫英早一步分离，我有些过意不去。
前世我的养父母待我极好，但有时仍旧忍不住勾勒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紫英这么小就要离开父母，从此或许再无相见之时，也难怪他虽说对亲情淡漠，在鬼界时依旧忍不住问起父母。
他的母亲深深地拥住了他，对他说了几句教育的话，便由着我带他离开。
……
清风过后，红枫落下。
抬头时，瞥见枯萎的叶透过阳光，映在灿蓝的天下，晕染出暖黄的光。
我微微愣神，看着叶子落进溪间，潺潺流水，翩翩红叶，宁静与跳跃一同跃然眼前。
我去牵紫英的手，他本想不动声色地避开，最后还是顺从于我。
但我却松开了手。
别说半大的孩子不懂人情世故。
他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还会提醒我有靠近的小妖。但他不情愿的事，我也不想要勉强他。
我由着他跟在自己身后，左手捂着受伤的腰间，右手支着蕴华剑，试图同他搭话。
“紫英，你且先在白灏村安置下来，过几日我会来看你，若是过的不好，同我说便是。”
“…紫英知道了。”
“……以后跟着村民，不可乱跑，这山中多精鬼怪，不是孩子的玩耍之地。”
“是。”
他的声音渐小，我回过头时看他低垂着头，似乎在难过。
四岁稚童，从此同父母分离，去一个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去到的地方。我叹了口气，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可刚开口又有些后悔。
“喂，紫英弟弟，等你在这里安定下来，我会时常来看你，带你猎兔子好不好？”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兔子，我也不会猎兔子，甚至我觉得紫英也不会喜欢我这个提议。
但我找不到其他哄孩子的话了……
他抬头看我，有些疑惑：“猎兔子？”
我硬着头皮答：“是，若你觉得不好，带你在天上飞也是可以的。”
他往我身后看：“静姝姐姐，有妖怪向我们来了。”
我：“……”
一道惊雷闪下去，对面三只小妖瞬间化为尘埃。
这里的妖都是符咒所化，并不难对付。但我腰间疼得厉害，先前还好，如今可能是又渗了血出来，尖锐的痛如同那只三叉戟还刺在腹上。
我祭出御剑术，将蕴华剑横在我和紫英中间，放低剑的高度，让紫英先上去。
他好像很好奇的样子，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一个劲看着浮起的剑。
我忍不住笑了，等他站稳，按住他的肩膀站在他身后御剑而起。
微风拂面，他柔软轻细的头发拂过我手间，弄得我手心有点痒。
他还太小，我必须微微弯下身子去：“紫英，你貌似很喜欢剑啊。”
“娘亲曾说，剑仙可御剑而飞。剑者，果然是玄妙之物！”
他看上去很兴奋，而且一点也不怕，我扶稳他的肩膀，怕他掉下去。
“之前你跟着我，貌似还很委屈啊。”
他微微一顿，似乎有些不明白。
我提醒他：“紫薇道上，我拉你同我一道，你看上去委屈的紧。紫英，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我想逗逗他，故意把这件事说的很夸张，却不小心将他惹沉默了。
我咳了两声，见白灏村已到，缓下速度，顾及到他，我降落的很慢。
“……静姝姐姐是剑仙，紫英只是凡人。先前同爹娘在山脚等候多时，姐姐御剑而来，一时惶恐，多有失礼，请姐姐原谅。”等落了地，他才看着我说道。
我又咳了好几声。
我真想象不出来这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我也没有意识到原来他将这些事看得这么重，更对他费力对我解释这些有点意外。
什么我是剑仙，他是凡人。
他还说他在山脚等了我很久……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难怪今天他见我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看我，本以为他自小就是这样的个性，原来他之前指不定还在生我的闷气。
我半蹲下来，与他平视，不过伤口裂得更开了，弄得我没忍住皱了下眉头。
“紫英，我只是同你开玩笑，若是说错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向你道歉……对于我来晚了这件事，我很抱歉。”我吸了口气，有些支持不住。“我算不上什么剑仙，你也注定不是什么凡人。你以后会有大作为，你会和我一样成为琼华派的弟子，成为我的师弟。”
我站了起来，带他到村子里去。
同白灏村村长交谈了一番后，村长同意收留紫英。此地风光秀丽，气候温和，且有昆仑山的仙气养着，倒是比江南水乡更养人。
村长将自己家的隔间给了紫英，他也成了照顾紫英的人。
我替紫英放好他为数不多的行李之后，让他去外面玩，自己待在他房间处理伤口。
拆开纱布的时候，我直冒冷汗，瞥见自己左手手腕上因为常年带着石链而没被晒黑的痕迹后，微微顿了下。
那条原本属于曦幻，后来经焱江之手转给流刹的手链，在我手上戴过七年后，随着一段故事一起过去了。
我到底属于哪里，我到底是谁，这些问题突然变得不那么苦恼和难堪了。前世的记忆像是梦境，今生又恍若隔世。
门外有个叫慕容紫英的男孩，他的出生随着上一代恩怨的尘埃落定，随着我的师父成为过去。
伴随着另一段爱恨情仇的开始，我仿佛置身事外，却只能纠缠其中。
这或许是个新的开始。
我咳了一声，扯到了自己的伤口。
……
紫英正站在瀑布前，小小的身影似乎一个不留神就要被卷进难以控制的漩涡之中。
我瞳孔一缩，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往后拖。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我问他。
他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问我：“静姝姐姐怎么会受伤呢？”
这小孩，我刚处理完伤口出来就看见他站在瀑布边，现在还一本正经的问我怎么会受伤。
我无视他的问题，再次问他：“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略微沉默，又往山下看了一眼。我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突然间我有点后悔让他回答。
因为他说：“有些想家。”
其实我之前一直有些不明白，紫英的父母就这样离开，干干脆脆的，为何连个宅邸地址也不留下。
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清修之路，七情六欲，是为羁绊。
就如同师父，夙瑶师叔，他们也是自幼上山，早早断了同尘世的联系。
紫英的父母早已认定他会成为仙山弟子，早已明白此次分别后，再无相见之日。
可是这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显得有些过于残忍了。
所幸之事，便是未来的紫英，会成为为琼华翘楚，仙术精纯，得以飞升。
而如今我只能安慰他：“等你在琼华学会御剑，就能飞下山去看你爹娘了。”
他反问我：“我何时才能拜入琼华呢？”
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某天我从山下回来，夙莘师叔或者虚钰就会告诉我，琼华多了一个叫慕容紫英的孩子。
再不凑巧，我也是正好就碰上紫英拜入琼华，我站在山门口对他打声招呼，叫句紫英师弟。
何尝想到，如今他会被安置在琼华山间，白灏道上。
他见我沉默，便道：“静姝姐姐身上有伤，还是先回琼华养伤吧，不必挂念紫英。”
……逐客令下的，我本想说他几句，却看见他眼睛里含着的关心。
是了，再怎么早熟，再怎么爱学大人说话，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藏不住心思，一看眼睛就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在关心我。
我猜他可能是看我流血有些吓到，便安慰了他一句:"我并无大碍。"
想了想又道：“不出意外，过几日我便会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来了，就带你去猎兔子……哦不，是带你在天上飞。”
我祭出蕴华剑，刚准备离开，又想起来：“紫英，这里有几个长你一些的孩子，要同他们好好相处，但也不可懈怠了功课，我会择几本书给你带来的。”
我觉得自己真是有够操心，还怕山里的孩子把紫英带野了，不再安安静静。
其实想想也不可能。
几片枫叶落在蕴华剑旁，我理了理发髻。紫英在我身后看着我，我御剑而起。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