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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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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重逢
雪燃从后门出来，穿过两旁都是桫椤树的平路，来到秋月园，眼前豁然开朗。
树木葱茏，飞檐翘角掩映在一片碧绿中，亭台楼阁连绵起伏的轮廓勾勒出一只沉睡的异兽。清澈的水流从玲珑剔透的假山的罅隙中汩汩涌出，汇入幽深的小潭，擦着嵁石柔柔地蜿蜒而过，顺便带走了悠然飘浮的落花落叶。两岸花木葳蕤，雪燃随手折下一朵栀子花，簪在发髻边，缓步登上飞虹小桥。本来想去对面的闲梦亭坐坐，却发现亭中已经有人了，她稍一迟疑，觉得还是另寻地方为好。正欲转身离去，亭中之人淡淡笑道：“亭下宽阔，帝君可否赏脸一坐？”
这么一说，她若还走就是小家子气了，于是微微一笑朝那边走去：“阁下客气了。”
亭中坐着的乃是个年轻男子，穿着黑底银纹的长袍，剑眉星目，气度冲淡谦和，观之可亲。雪燃见过的容貌过人的男子不少，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是少有的俊秀温润。
雪燃来得较晚，未曾听到风峤对此人的介绍，此时看去，凭她的修为，居然也看不出他是何方神圣，是以心下暗暗好奇。
男子倒了一杯茶推给她，笑道：“多年未见，帝君风采不输往昔。”
雪燃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他们以前见过？她疑惑地凝视着他秀美的面容，依稀看出了一点熟悉的感觉：“你是……你是沧眠？”
“帝君总算想起来了。”他脸上笑容加深，看来是由衷的高兴。
雪燃笑道：“当时你不过是少年，如今长这么大了，容颜越发俊俏，我一时没有认出也是理所当然呀。”她一面饮茶一面瞧瞧抬眸观察沧眠。他眉宇间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稚气，变得坚毅英挺，但仔细看他的眼睛，依旧能看出当年那个温和少年的影子。
然而她不知道等她垂下眼睑专心喝茶时，自己也被对方细心地打量着。
雪燃是天族公认的美人，放眼六合也少有人能媲美。两人初遇时雪燃已经成年多时，正是女子容颜最鼎盛时期，可是尽管又过去七万年，她的风韵毫不逊于当年，反而被岁月雕琢得愈加耀眼。肌肤藕被色长裙衬得皎然如冰雪，比耳边纯白的栀子花还要润泽。卷翘的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晕染出几分旖旎的味道。
沧眠回忆起脑海中那个凌厉叱咤的战将，和此时的青华帝君不同，却又微妙的重叠。
雪燃放下茶杯道：“听说自从大乱之后，你宵衣旰食，将冥界治理得井井有条，我很为你高兴。”
沧眠起身拱手道：“当年内乱平息后，多亏帝君在身边教导提点，帮我解决了不少棘手的事情，如今冥界平和无争，还要多谢帝君。”
“你又来了。”雪燃蹙眉无奈笑道，“动不动就这么严肃……我还是有点不习惯啊。”她歪头眨了眨眼，问道：“对了，带你未婚妻子来了吗？”
“未婚妻子？”沧眠狐疑地皱眉，无语半晌才尴尬地回答，“帝君弄错了吧？我还未曾订亲。”
“嗯？你……可我听说你与北冥雪神之女早有婚约，不日便要成婚啊……”
沧眠笑道：“是有此事，可是前些日子，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
“哦？这倒有些惋惜。雪神的掌上明珠我有幸见过一次，生得十分貌美，琴弹得好，舞也跳得好，性情也是极贤淑的，你二人若能结得良缘，乃是天合之作。”
沧眠笑道：“雪女已有意中人了，虽是长辈订的亲，但还是要考虑各自的意愿。”
“君子不夺人所爱，很好。可我若是雪神，也少不得心怀愧疚，赔你一个新娘子。”
“帝君说笑了。”
雪燃笑道：“不过我看你面上也无怅然之色，想来对雪女的感情并无多深，才如此爽快地答应解除婚约。怎么，你也有意中人？”她怜惜沧眠早年丧父，独自支撑冥界大局，所以问话多含关切，此时已有些是长辈的口吻了。
沧眠笑了笑：“帝君便是猜中我的心思，也不必当面点破啊……”饮了口茶道，“至于意中人……算是有吧。”这种隐私的事情雪燃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只找了些闲事来谈。等坐累了，两人又一块顺着小径走，欣赏秋月园的风采，逛了大半天才折回。
大殿里的热闹比他们离开时丝毫不减，风峤想宾客们兴致正高，便叫人在秋月园再设席，准备魔族特有的精致糕点与美酒，边赏景边进食。
雪燃已同沧眠逛过秋月园，知道璃悠也熟悉，本准备和她一块告辞，却看见容旷趴在案上一动不动。
璃悠解释道：“我跟他说了那‘欢颜酒’又叫‘三杯倒’，这孩子偏不听，这不——”用团扇指了指醉得厉害的容旷。
雪燃淡淡笑道：“他酒量不行，莫论‘欢颜酒’，便是寻常的酒多饮了几杯，就不知今夕何夕了。罢了，我送他回紫微天宫。”正打算把容旷抱起，身后传来温和的男声：“我来吧。”
雪燃转头一看，果然是泊寻。
泊寻极自然地将容旷打横抱起，搞得雪燃一时哑口无言。
还是璃悠反应快：“帝尊，这……”
泊寻笑了笑道：“他答应我的事还未做完呢。”说罢在恭送声中离开了阒兰宫。
璃悠张目结舌，回头询问雪燃的意见。已经恢复冷静的人淡淡道：“随他们去吧。容旷也不小了。”又问沧眠，“冥君可要离开？”
沧眠道：“我与风峤还有事要谈，暂时还不打算离开。”
雪燃道：“那我二人先告辞了。”和掌事之人打过招呼后，两人便携手离开了。
路上，璃悠询问：“他就是冥君沧眠？”
雪燃点点头，微笑道：“我在秋月园看见他时，一时间还没认出来。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眼原先的孩子便长大了。”
璃悠轻摇团扇若有所思道：“我听说这位冥君真是位英才，虽是年轻，政务能力不输于他父亲，让冥界长老个个心服口服，唯他马首是瞻。听说他还与雪神的爱女订了亲，好一对金童玉女，真真羡煞旁人。”
雪燃淡淡一哂：“方才我问过此事，他说这婚约已经作废了。”
璃悠奇道：“哦，为何？”
“女方有了意中人，男方也有了意中人，你说这婚事还能成吗？”
璃悠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们这些旁人操了些无谓的闲心。”
雪燃道：“你好久没去我长白山了，不如去坐坐？”
璃悠笑道：“好。你不知道，我常常羡慕你挑了个这么清幽闲逸的地方修炼。有时在雪山间走走，什么烦恼忧愁便都消失无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