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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驸马 ...

  •   第二日长宁招了韩慎来一同研习经策,说到兴奋处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原来韩慎也是个博学多才的,各家都有涉猎。是以长宁问什么,她也都答得上来,还说得有几分道理,如此人才,为人又伶俐,如何不讨主上喜欢?一番话下来,惹得长宁对她愈发敬重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长宁和颜悦色地问:“先生这个年纪,想必早已娶夫了吧?膝下可有子女?”

      韩慎知道上次不过说到谋划与对策,自己毕竟资历浅,难得信任,这是了解情况来了,于是也尽心回答:“回殿下的话。臣家中只有老父一人,因家中清贫,尚未娶夫。”韩慎年方二十,我朝女子二十而冠,皇室一般是加冠之后大婚,若是得宠些的,便是提前加冠也是有的。但在民间,娶夫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是以那些清贫些的人家,一时拿不出一大笔钱来,只能一拖再拖,就是二十五而婚都是有的。以韩慎的人品相貌才学,必得年轻公子青睐,只是他囊中羞涩,未必付得起彩礼,所以至今未婚,也是有的。

      长宁微微颔首,又问:“先生既然长住,令尊若是不一同来,恐怕于孝字上有碍?先生可有心仪之人?若是有,孤倒是乐意成就一桩美事。”

      沂王这样的人,岂有不派人打探底细的理?韩慎心里知道这是试探自己是否忠心,佯作不知,举手揖道:“殿下有所不知,臣因来京城,若是带着家父,教他受罪,反为不美。如今得殿下赏识,得了份差事,正想和殿下告假回乡将老父接过来,也好一家团聚的。”

      长宁知她知晓自己的目的,也不说破,顺势将她扶起,说:“先生请起。先生既然有这个想法,正巧我府上有人去南郡办差,顺便将先生家眷带过来也是一样的,先生省得跑一趟,也好教我为令尊尽一份心。”

      韩慎答应了,又腆着脸说:“既然殿下要派人去,少不得麻烦殿下一趟。另一个是,臣在家乡有位心上人,我们订了亲,就等时间合适成亲,如今他正在家中服侍老父。殿下既然要接家父,不如将他一并接了来,也好圆了臣的心愿。”说罢微微红了脸。

      既然都在家中服侍岳父了,哪里是因为时间不合适才没成亲,一定是因为钱财。举手之劳又得人情的事,长宁哪有不答应的?立即教人修书一封细细地嘱咐了。

      长宁只怕她不肯接家眷过来,如今见她肯了,看样子打算在京城成亲,也算是在沂王府扎了根,一时放下心来,以后的事只等以后谋划,心中高兴起来。韩慎见得长宁满意,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一时两人都兴致颇高。突然听见堂前有人喧哗,闹着“我要见沂王殿下,殿下救我,救救帝卿!”

      长宁去正堂坐了,韩慎随行,又去请了众位谋士来。那人还在挣扎,长宁没有显露出不悦来,早有左右喝道:“何方人士?在此喧哗。”侍卫们纷纷涌入,左右列阵,众人如临大敌。因之前沂王身体有恙,如今痊愈,不得不小心些。长宁倒是不以为意,说:“让她进来。”

      那人进门长宁一看,顿时放下心来,原来是嫡出长帝卿的驸马,名唤陈美的。陈家世代公卿,陈美此人年少时生得一副倜傥风流的模样,尚了帝卿之后更是春风得意,袭了爵以后也不求官位,专心在府内与帝卿度日,是京城姻缘和美的一段佳话。

      此时的陈驸马却被拉扯得衣衫不整,形容憔悴,眼窝深陷,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有好的睡眠了。

      长宁说:“我道是谁?原来是陈驸马,驸马最近在何处耍弄,怎的有闲工夫到我这里来?”

      陈驸马整了整衣衫,跪下来正色道:“求皇姨救一救帝卿。”

      长宁见她下跪,吓了一跳,连忙着人将她扶起,嘴里说:“你这是干什么?”原来两人虽是姻亲,但不怎么亲近,难得听她叫一声“皇姨”的,可见是有什么要紧事的。

      长宁环视左右,疑惑地问:“帝卿怎么了,怎么我都没有听到消息?”身边早有丫头凑在长宁耳边细细地将事情禀告了一边。

      陈驸马在一边说:“就在前一日帝卿还在担心太子姐姐如何,太子与皇后薨逝后,陛下也不知是怎么了,召帝卿进了宫就再也没有回来,这都已经七天了。帝卿又是个直言不讳的性子,若是有个好歹,我那一双未成年的儿女,可要怎么办?我什么人都求过了,只好到皇姨这里来,还请皇姨为帝卿在陛下面前说说话,就饶了帝卿吧。”边说边抹眼泪,显见是极为伤心的。

      这是当娘的拘了儿子,媳妇求到了小姨面前,算什么事?你认为我比他们母子还要亲近些?长宁宽慰道:“你且耐心等候,陛下自有分寸。”

      驸马见长宁没有进宫说情的意思,急道:“皇姨就算不可怜可怜我,至少看在两个小的的份上吧!”驸马与帝卿的两个孩子,生得伶俐讨巧,可爱极了,长宁一向也是很喜欢的。

      陈驸马再三恳求,长宁没有开口。最后见她实在难堪,一时不忍,转头问韩慎:“驸马这个模样,我见了也心生不忍。先生可有什么良策?”

      韩慎神情悲悯地开口:“臣请先请殿下与驸马恕罪。”

      陈驸马见韩慎有对策,也不管她年轻,又是一副生面孔,直说:“免罪免罪。”长宁也点头致意。

      “当今之计,不是保住帝卿,而是尽快和离,籍以保住驸马家以及两个无辜的孩子才是。”

      陈驸马勃然大怒:“你这个狂妄书生!”气得涨红了脸,挽了袖子,只想冲上去揍人。身边早有人扑上去拦了,顿时又扭成一团。场面难看极了。

      长宁忙制止了一场乱斗,陈驸马犹自愤愤。长宁见她不分场合地斗狠,不禁脸色难看,冷冷地说:“我不是没有为太子、皇后说话,下场怎样,你不是不知道。”

      陈驸马脸上讪讪,长宁在宫中病得要死了,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去探望。如今却让长宁出面说情,本是不好意思的,但是为了帝卿的安危,便顾不上这些了。

      “说得这样情真意切,难道当年你是因为喜欢他才娶的他吗?”长宁又笑了一声,看着驸马慢慢地一字一句道,“你是因为他是皇家的帝卿。”

      陈驸马知道,长宁此人是皇室中最热心,同时也是最不好相处的,因为她总是会说出一些令人难堪的话。她与沂王性格不合,两句话说不到一处去。奈何帝卿认为小姨是个好人,常常走动。当年她的确是为了帝卿的身份才着力迎娶,这样的事实,不过人之常情,何必着重指出来?

      我朝故事,尚主者封侯。嫡出的帝卿,又生得花容月貌,温柔贤淑。谁不会一哄而上?陈驸马承认自己当年对帝卿多少有一些看重他的身份地位的缘故,可是成亲之后,帝卿的贤惠与对她的真情都是做不得假的,她也渐渐收心,一心一意地和帝卿过日子。如今飞来横祸,她着急了些,便受到这样指责她居心不良的话,却是过了。

      不过现在这个场面,除了沂王,已经没有人会趟这趟浑水了。既然沂王已经这样说了。她为太子出头,无人敢为她说话;她现在也不敢为帝卿说话,正是此理。陈驸马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站了一会儿,知道无法,掩面而去。

      待陈驸马走后,长宁吩咐众人退下,转过头问韩慎:“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殿下终于能狠下心,想必心里很难受吧?”

      长宁摇摇头,又问:“先生为什么这样对驸马进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帝卿这一进宫,恐怕是有去无回。便是大罗神仙也难让陛下回心转意,更何况是殿下?臣惭愧,为今之计,只有和离,才能不波及无辜。驸马若是狠不下心,恐怕也难逃厄运。现在就只能希望陛下看在陈家累世功勋的份上,放过驸马了。”韩慎问,“殿下也这样想吧。”

      长宁点了点头叹道:“太子之案一出,牵涉的又岂止驸马一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韩慎想起如今客居府上的就有一个被太子之案的牵连的,默不作声。

      长宁习惯性地按着手中扳指一下下地敲着身边案沿,突然笑起来说道:“听闻陈驸马早年对郭大侠有恩?”

      韩慎一惊,垂下眼帘暗自思索,不再言语。两人谈了一会儿别的事,听到下人回禀说:“颜公子求见。”

      原来自从长宁和颜嫣说了要送他进宫,颜嫣当时心里愤恨惊怒,虽然立即向长宁道了谢,但强颜欢笑的样子那样明显,难免不会泄露内心的情绪。事后颜嫣心情平复,回去细细思索,明白过来:若不是自己对长宁期望太高,怎么会如此失望?虽然事情不尽如人意,毕竟长宁还算是寻了个法子,履行承诺,只是这个法子要牺牲他罢了。一般人自然会以为为了救父母,他是什么都愿意的。只有那些心细如发或者对他心存怜惜,才会考虑他会怎么想。他若是因此衔恨沂王,就不知好歹了。于是强忍了心中苦涩,打定主意要向长宁致谢。

      颜嫣进屋时,韩慎已借机告退,左右只剩几个平常服侍的。颜嫣昨夜彻夜思索,今日看起来精神不济,虽然扑了脂粉,到底掩不住眼底的疲色。上前一礼道:“殿下,我今日前来,是特意感谢殿下昨天出的主意。若是没有殿下,嫣即使有心,也没有门路。殿下大恩大德,在此先行谢过了。”

      不知为什么,颜嫣此时诚恳的神情,要比昨天刚得知消息时惊怒的表情刺眼的多,似乎这个人离自己比昨天远多了。长宁按捺下心中疑惑,平常地说道:“不瞒你说,先前我进宫偶尔听闻宫中新进的赵美人也是此案牵累之人。因他得了盛宠,不久全家被赦。如今这个情势,我府上如何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实在没有旁的法子,也不会出此下策。说起来那个赵美人你也是认识的,就是‘京城双璧’的‘画公子’。”

      长宁本以为说出这样一段话,到底佐证了方案的可行性,岂料颜嫣不喜反悲,想着:原来是他,我一人厄运也就是了,怎么他也没个好下场?他不过韶华妙龄,皇帝的女儿配他也绰绰有余了。如今蓝颜对白发,也不知道他在宫中要遭什么罪?一时悲从中来,但碍着长宁在跟前,不好发作,只得硬生生地忍着,附和道:“殿下说得是。”

      颜嫣见长宁犹是疑惑不解,心里想:这些天潢贵胄,哪里晓得我们心里的苦?还一个劲地以为送人进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是天大的脸面呢!亏我先还以为她与别的是不一样的,原来也是一般货色。可怜我们金玉一般的人,只能随人作践了去,又没有旁的法子,还要堆起笑来对其千恩万谢,这是什么样的世道?一时悲不可抑,寻个了借口告辞了,留下长宁一人对着颜嫣离开的方向怅然许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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