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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石英树森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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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乎是一下子换掉了对他的称呼,不再是瓦史托德,而是乌尔奇奥拉。
  当然,是在心里。
  我还不至于明知道他听不见却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对,我也知道那样很蠢,虽然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那么做,不过我不会犯蠢的。
  要是什么时候遇到别的瓦级大虚,我也不用纠结该怎么称呼了。
  ……没错,我曾经烦恼过这个问题,还好虚圈的瓦史托德不多,我在需要纠结之前得到了答案。
  其实在真正确定能在沙子上写字和他说话之后,我的心情用兴奋地想跳起来原地转个五圈半也不为过,甚至还几乎雀跃着跑到前头去,自以为聪明地想着我先在这里写的话,等他到了这里就能看见了。
  最初什么都没想,一股脑写了一大堆,回过神来重新看看才发现……都是一些什么无聊的内容,我也是给自己跪了。
  那时候乌尔奇奥拉已经走了过来。我不好意思极了,使劲一甩尾,把诸如“我之前遇到你的时候是在和谁因为什么原因战斗”、“你为什么一直走着,有想去的地方吗”、“从刚诞生就不能说话吗”、“我大概想要个同伴”、“谢谢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真的真的非常高兴”之类的内容给抹了个干净。
  他没看到是最好的了。
  瓦史托……乌尔奇奥拉的确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奇怪地瞥了我一眼,我若无其事优雅地甩尾巴。我知道不优雅,我是在装作我很优雅地甩着尾巴。
  要是说习惯叫他的名字是骗人的,每次我还是觉得稍稍有些奇怪。但是我很喜欢叫他的名字的感觉。不用多久,就能重新习惯吧。
  渐渐也就冷静下来了。
  我想他应该是寡言的类型,之前告诉我名字的时候也犹豫了很久,我还是不要说太多没用的话比较好吧?会显得烦人吧。
  而且我短短的虚生里也尽是些可有可无的内容。等什么事情有要说的价值,我再说吧。
  另一方面,我隐约也知道之前异常的沙暴是怎么回事了。
  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我开始看到黑腔在空无一人的沙漠上兀自展开着。每隔几个沙丘就有,有些甚至只是一条漆黑的缝隙,不知道是要打开还是要关闭的样子。并不像是哪只大虚打开的通道,反而像是……天然形成的?
  一次离得近了,我盯了会儿跑了过去,在旁边也试了试,轻易地打开了同样的黑腔。
  我曾经见过别的虚打开黑腔,次数不算多,可每次我自己要试的时候总不太顺利。为什么呢。我那时候不那么喜欢刨根问底,既然做不到,没多久就抛之脑后了。可现在做却很容易。
  之前的沙暴潮应该也和这个有点关系吧。
  我看着黑腔,虽然从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但我还是觉得黑腔散发着危险而又甜美的气息——那边有食物,和同类不一样的,真正的食物。近乎本能地,我能肯定。
  要是在以前我大概会很乐意穿过黑腔,想也不想这条通道会通到哪里,可现在我却更在意那份危险的感觉。其实那并不怎么浓烈,只是“对面有危险存在”这种程度的警觉,不是足以让以前的我打消念头的危险,却足以让现在的我放弃进入黑腔了。
  我变得胆怯了吗,太久没有狩猎的原因吗。
  我事不关己地猜测着,但却不怎么在意。
  啊,对了。
  我加快了脚步,稍微领先乌尔奇奥拉一点,开始写。
  「能不能不要进黑腔?」。
  写完觉得怪怪的,划掉换了一个,「那些黑腔让人感觉不太妙」。
  这个也……
  我还在为措辞为难,就瞥见乌尔奇奥拉一如常态地走了过去,像无视石英树一样完全无视了存在感强烈的黑腔,反倒是瞥了我一眼。
  他对黑腔不感兴趣啊。
  太好了。
  我松了口气,小步跟上。
  经过一个正在关闭的黑腔时我陡然睁大了眼睛。
  ……诶?
  黑腔突兀地收缩,然后几乎瞬间完全展开,我还在愣神,一步踏空,天然形成的黑腔没有大虚灵力维持的前行通道,换言之也就是完全没有落脚之地,栽进了黑腔之中我慌忙地扑腾了几下才找到了平衡,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回头,黑腔的入口已经关闭了。
  我……!
  愤怒立刻盖过了惊愕席卷了我的大脑,我烦躁得简直想要爆几个粗口,但是却想不到骂人的话。对着现象一样的事情叫骂也没有意义。
  但这并不是说我就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接受事实了。
  我对黑腔完全没经验,即使一瞬间想过自己打开出口也完全做不到,而且目的地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我转而瞪向黑腔另一边的出口,那个出口正在展开着,微微亮着光,给我的感觉和之前稍微有点不一样。
  可我没去管那些细微的差异,也没打算思考。我转身,想也不想地跑向了出口,只觉得骨骼与肌肉绷紧的声音压过了一切思考的杂音。
  我必须出去,离开这里,然后再回去。我不知道怎么做……但是我要回去。
  在离开黑腔的时候我因为外界的光线眯起眼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还好,灵压,在黑腔里完全感觉不到的灵压,虽然很微弱,虽然不能确定位置,但是他的灵压,还在我的感知范围之内,就在远方的某处。
  ……我还能感觉到乌尔奇奥拉的灵压。
  像是找回了锚一样,我终于又能冷静下来了。
  这里还是虚圈。
  我深深地呼吸,告诉自己,还好,没事。我没有被丢得那么远,我能回去,接下来只要顺着灵压的方向——
  嗯?
  树枝被虚的爪子踩得粉碎的声音。
  不是我,我没有动,离开黑腔之后我就一直留在原地……
  我抬起头,满眼的是无边无际高大的石英枯树,片刻之后我才意识到月亮并不是被石英树的枝桠挡住了,这里暗得反常,是因为,这里是……地下。
  而在周围几棵石英树的阴影里,我看到了陌生的虚。
  至少有十只——
  没费心去数虚的数量,我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个虚群,而我被它们包围了。
  压低上半身,脚爪稳稳得嵌入沙地里,我立刻进入了迎战状态。
  我在等。
  我已经声明我发现它们了,还没有主动攻击。如果这群虚愿意走出来,我挺想问问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的。如果要攻击……
  说来丢脸,逃我总是能逃得掉的。
  片刻的沉默之后,阴影里的虚现身了。
  我悄悄松了口气,但没露怯。
  它们看起来和我经常看到的虚有些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同。因为这里的环境特殊吗?
  “我是无意间踏入黑腔,才跑到这里来的。”我一边注意虚群的动向,一边缓慢地开口了。大概是太久没好好说话了,发音有些笨拙。“我没有敌意,也没有打算侵犯你们的领地,我只想知道这个地方是……”
  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地下。本来我是想这样问,话到了嘴边才觉得,这根本不重要。
  “我只想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我最后说,保持着随时能反击的姿势等待虚群的回答。
  但是虚群听到我的话,却似乎集体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它们之间的气氛也和我之前在虚圈看到的虚群不太一样……
  我着皱眉告诉自己不需要在意这些怪异的地方,虽然让我有点心烦意乱,但那大概是因为现在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让我心烦意乱——换谁被天然黑腔丢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都会火大吧?
  一直等到我都打算找个机会溜走了,才有一只虚向前踏出一步,说:
  “这里没有出口。”
  ……这说话的内容可不怎么让我高兴。
  虽说如此,它说的话我却已经相信了一半。我之前在虚圈里的时候也没听说过地下还有森林,大概是不相通的吧。
  那只能试着打开黑腔回去了,黑腔啊……
  和这群虚没有再交流的必要了,我轻点头,保持着警戒的姿势后退,示意我不想战斗打算离开,但也不想被挑衅。
  刚才说话的虚却又踏了一步说道:“你是从外面来的吧?我之前也遇到过从外面来的虚,在这里没多久,就冒冒失失地跑到蜘蛛的地盘被吃掉了。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吧,我们会告诉你怎么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这,我是,真没想到。
  虽然我没被虚圈其他地方的虚群邀请过,但,应该也……不是这样的吧?就算一只陌生的虚误入别的虚的领地被吃掉了又关它们什么事?
  这么热情好客盛情友好的虚群我是第一次见。
  但我犹豫了一会,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