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南宣十皇子 ...
-
姜国萱王的办事速度果然不是吹的,三样药材里的四时草很快便有了线索。
据可靠消息,四时草在南宣第一富商岳千金手里,众人则即刻起身前往南宣都城,木儿随行,毕竟她医术高超,绝不会无用武之地,南乔木则是以年纪大了的借口留在碧城。
说实话要不是他再三保证,不瑶真怕他跑了。
从碧城到南宣,众人连夜赶路,马不停蹄,花在路上半个多月的时间。
而这一路上最让不瑶疑惑不解的事情,自从上次枫兮那个傻瓜命令紫鸾星躲到云后,紫鸾星还真就没出来过,雪宫之人也没有再追上来过。
深夜,众人睡去,只有不瑶一人立在山坡上,若有所思。
“为何不去睡?”
悠悠的声音,带着或深或浅的忧伤,枫明似乎永远像清溪一般淡然轻扬,给人不多不少的安心。
“你不是也没睡吗?”
不瑶没有看他,依旧让目光自由流淌在星河里,微风拂过,吹动几缕秀发,侧颜如画晕染。
“夜里风大”,枫明淡淡地说着,边将披风披在她的肩上。
不瑶转而望向他,只见他眉头突然一皱,搂住她的肩膀向后退了几步,“小心。”
转眼,林中飞出一把寒气满溢的冰剑,直直地插在不瑶的脚下,顿时寒气扑面。
不瑶突然激动道:“魄寒剑?”
此时,一袭白衣棋儿也从林中悠然走出,看向不瑶,“出门在外,怎能不带佩剑?”
不瑶看着嘴硬心软的棋儿一笑,立马收起魄寒剑,“自然可以不带,因为知道某人不远千里,就是来给我送剑。”
枫明心下自知二人相识,也收敛了一身肃穆的杀气,静静立于一旁。
棋儿却似乎不悦,“你的伤还没好吗?剑飞到你脚下才发现,怎么反应如此慢?”
不瑶匆忙躲开棋儿想为她把脉的手,道:“愣神了而已。”
棋儿眉头一皱,也只是心里猜测她的伤势还未痊愈,淡淡道:“我虽不知道你是如何让紫鸾星隐藏,但大祭司已无法再寻得你的踪迹,你……以后一人在外,多加小心。”
说完,一袭白衣随风,棋儿早已消失在原地。
一旁的枫明目光中也是闪过一丝吃惊,这世上竟有如此好的轻功。
那一次匆匆一别,棋儿久久不能原谅自己,如果她当时已为不瑶把脉,怎会允许她在世间胡闹,怎会让一切走到无法挽留的地步。
而枫明的目光停留在那把寒气盈满的冰剑上,她的来历似乎比他想的复杂。
……
第二天一早,众人终于抵达南宣的国都,由于枫明、枫兮和顾时初的身份特殊,众人只得乔装打扮潜入南宣都城。
毕竟一国的王爷和御前侍卫统领随意出现在别国的都城,总是解释不好的。
彼时,南宣都城,一座不起眼的客栈里,二楼的木窗微微打开,锦紫色的衣袖露出窗外,不瑶探出脑袋将街道上的景色尽收眼底,枫明则依旧一身蓝衣,宠辱不惊地坐在桌边,连品茶的姿势都透着淡雅的味道,仔细听着身后顾时初的报告。
“岳千金,南宣第一富商,视财如命,却也惜命如金,为延年益寿,多年前以一座城池的价格买得四时草,希望能在油尽灯枯时,续命还魂。属下已派人和他明面上周旋数次,但他始终都不肯出售四时草。”
不瑶手指敲着窗框,斜着头,百无聊赖道:“那就简单了,他不肯明买,那咱们就抢。”
“继续说”,枫明低头饮茶,眸子里平静如水,在来南宣之前,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自然即便是绝境,他也早准备了完全之策。
南乔木透露过,不仅四时草在南宣,两生花的生长地也在南宣,只是多年来从未有人见到了两生花,甚至连它的生长地在哪里都不知道,所以必须靠他们自己去找。
南宣之行早已是必然。
“是,岳千金一直随身携带四时草岳,就怕哪一天出什么意外,好及时服用,而且他身边有十四名金甲护卫,日夜不歇地守卫他的安全。若要偷药确实不易,但此人酒色财气来者不拒,最为好色,南宣都城最大、最奢华的青楼就是他的资产,也是他最常出没的地方,可以从这里下手。”
只能说,这南宣第一富商的生活实在骄奢淫逸,爱财,怕死,还好色。
姜国也不乏有钱人,但也不似岳千金这般臭名昭著,相反不知枫朗用了什么招儿,让这些富商忠君爱国,每年为姜国国库贡献不少银子。
“那十四名金甲护卫是什么来历?”
不瑶转过身问到,看着一身简单黑衣的顾时初,这次这身衣服上连个花纹都没有,听得出来他对这十四名护卫很顾忌。
“简单来说,就是放眼三国,你都无法找出比他们更出色的护卫”,顾时初的眸子依旧存着温和的笑意,言语之间透着赞赏的味道,但那眼睛埋藏在深处的杀意只说明一件事,这十四个人难对付。
众人在一起足足商讨了一上午,但还是没有定下最可行的办法,期间枫兮一直在旁边乖乖坐着,认真听着,他这么安静懂事的模样让不瑶好不适应。
下午的时候,不瑶和枫明决定去南宣最大的青楼落欢楼实地考察一下,却被枫兮同时拉住了衣角,一双清灵的眸子真诚地看着他们两,用平静又近乎哀求的口气,缓缓道:“丫头,三哥,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一定要说,我也想为大哥做点什么。”
不瑶一笑,其实枫兮这一路不吵不闹,乖巧听话,对于一个孩子心性的人来说,这般隐忍实属不易,“放心,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我一定不客气,对吧?三公子。”
枫明亦是一笑,大手落在枫兮的头上,虽没说什么,但眼眸中对弟弟满满的宠溺已是最好的表示。
……
两人漫步在南宣的大街上,商贩不绝,店面林立,繁华是不假,可比起姜国自然还是差了一些。
不瑶一身紫衣男儿装,华丽而不失风度,手中一柄精致的魄寒剑更添风度翩翩,眉如墨画,眼若灵玉,站在落花楼面前,引得楼上的女子们不住地抛媚眼。
她突然觉得自己长得真帅,为什么偏偏是个女子呢?真是可惜。
枫明一如往昔白衣清雅,清俊的容颜,三分冷意,七分柔情,仿佛拒人千里之外,又似乎近在眼前,这不温不火的样子才最让女子倾慕,楼上的香帕早已缓缓飘落在枫明的面前。
“公子,帮小女子拾上来可好?”
娇滴滴的声音如冬日里涓涓而流的温泉,连不瑶这个女子听着都浑身酥软,而枫明表情不咸不淡,不为所动,还是不瑶怕人家姑娘难为情,立马拾起来。
不瑶一脸奸笑,一把拉住枫明,“我说三公子,人家姑娘盛情相邀,咱就进去看看吧!”
枫明的不深不浅目光落在了不瑶拉住她的手上,竟没有拒绝,任由她拽入青楼。
一进去不要紧,不愧是南宣第一的青楼,玲珑挂饰,锦绣绸缎,玉阶珠灯,黄金之贵未能买这里一件陈设,明珠之尊未及这里一套杯具,楼中女子丝袖锦裙,彩带飞扬,莺歌燕舞,可谓活色生香。
两人在一众姑娘的簇拥下,来到一间装潢华丽的暖阁,由屏风和珠帘遮挡与外面的大厅相隔,而大厅之中造了个偌大养鱼的水池,水中央是一大块翡翠玉台,舞姬在上面搔首弄姿,一众男嫖客在下面看得口水四流,无不拍手称好。
不瑶看着这世俗丑态,轻蔑一笑,“想着这些男子也是有家有妻室的,也许也曾真挚无疑地对心爱之人许下山盟海誓,如今看来,不过荒唐至极。”
一名粉裙云髻的妙龄女子坐到不瑶怀里,笑得春风妩媚,手中拿着酒杯,往不瑶的嘴边递去,“公子说笑了,所谓情爱,不过是这世间最能迷惑人心的东西,在这世间从没有谁能陪谁走一生一世。爱到万年不过一句荒唐的誓言,当年华卸下帷幕,又有谁会爱谁如初?”
虽是风尘女子的风月之言,却惹得不瑶对其刮目相看,倒是十分有理。
千百年来,所谓“赢了天下,失了她”,不过是一段段赚人眼泪的故事罢了,说白了不过是为了满足人们心中的向往,而编造出来的传说,蒙骗那些甘心沉醉于故事的世人,毫无意义。
但这女子的姿势着实让不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美人说的在理,你看我身边这位公子性子偏静,孤寂难耐也不说出来,你去好好陪陪他。”
她手一震,便把女子推离怀中,直奔枫明扑去。
枫明一脸黑线,心中一万匹马跑过,什么叫孤寂难耐?这女人真能编。
他手一挡,顺势一推,让女子转了圈,径直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这对习武之人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方才那般君子的拒人之法、儒雅的动作更让一众女子青睐不已。
“公子莫不是看不上奴家蒲柳之姿?”
女子笑得千娇百媚,又有些楚楚可怜,团扇半掩面,蛾眉婉转留恋在枫明身上,“还是奴家刚才的话惹公子不高兴了?”
不瑶似笑非笑,摸着那女子的小手,紧说道:“怎么会?不管是姑娘的人,还是姑娘的话本公子都觉得是极好的。”
枫明一笑,流露出讽刺的语气,“想不到安公子还是情场高手。”
“我只是就事论事,人家姑娘说的在理。难不成三公子还相信这世间情爱,愿意做为美人放弃天下江山的风雅之人?”
他饮了一杯酒,笑得风轻云淡,眼眸里似乎藏着无尽的东西,“安公子如何得知我没有这天下江山之心?”
看似玩笑的语气,可不瑶看得出来枫明眼睛里的认真,他这个人似乎从来都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那意味着什么。
一旁的陪酒的姑娘们听了,纷纷举杯敬酒,卖弄风骚,“男儿当存仕途之心,公子胸怀大志,让奴家们佩服,奴家们敬公子一杯。”
不瑶目光中一道震惊的裂痕被掩饰得极好,“我竟从不知三公子还有这般的青云之志。”
她埋头饮了一杯酒,眉头微皱,此天下之心放在世间任何一个男儿身上都是仕途之心,可放在他萱王身上则是争夺天下之心。
“我有何志向,有何心思,最想让你知道”,枫明淡淡说到,无喜无悲,眼眸里的忧伤一如往昔。
他这句话几个意思,不瑶干瞪眼,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累,她绞尽脑汁都不太明白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干嘛非让她知道?
良久后,她的目光被大厅里排对等候的女子吸引,疑惑地问道:“她们在做什么?”。
一名绿衫的姑娘直往她身上贴,身姿曼妙,含情脉脉道:“她们都是来竞选的舞姬,递送画像,被选上的可以在几日后岳老爷的寿宴上献舞,跳得好说不定还能被岳老爷收入府中,享尽荣华富贵。”
“可是岳千金,岳老爷?”
“正是,三日后是他的寿辰,便要在这落花楼里举办。”
不瑶婉转一笑,计上心头,寿宴定然热闹,热闹必然出纰漏,出纰漏自然能让她见缝插针。
“哎呦,我肚子疼,三公子你自己先玩着,我去如厕。”
她借机遁走,实在是受不了浑身上下被女人摸来摸去,她一个女的,没有这样的怪癖。
于是,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下辈子投胎,一定做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叱咤情场。
枫明看着一脸憋屈、急忙逃走的她,清眉澈目里溢出笑意,那般岁月静好的模样着实让一旁伺候的姑娘们倾心,掩面而笑,调侃道:“看公子的眼神,莫非公子好男色,喜欢安公子?”
他望着那逃窜的背影,笑意更浓,“我若是真喜欢她,又有何不可?”
……
出了落欢楼,不瑶就在大街上乱逛,反正把枫明扔在那里,也算是功德一件,他万一看上了谁,终身大事解决了,枫朗还要谢她呢!
恰巧不远处传来一阵呼救声,“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不瑶匆忙来到桥边,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在水中挣扎,桥上和岸边聚集了很多人,却没人下水去救,她就算正义感爆棚,想下去救人,可她不会水。
幸好,随手找到了一根绳子和木板,她将身子系在木板中间,扔下水,让小男孩抓住,然后再用绳子把他拽上来。
有一件奇怪的事是这落水的男孩不哭不闹,不喊救命,抓住木板的动作也有些犹豫,眼眸里没有一丝溺水的惊恐。
不管了,先把人救上来再说,正在此时,人群中凌空飞来一枚暗器,竟将绳子隔断,不瑶刚要回头查看是谁这么缺德,却被人推下了桥。
“我靠”,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她跟水这相爱相杀的缘分是注定逃不开了吗?
明明最怕水,每次还都往水里掉,要死了。
就在她在水里扑腾的时候,一双手拽住了她,“别乱动,我带你上岸。”
岸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南宣官员专坐的马车,车里苍老雄浑的声音传来,“还不快下水救人。”
围在马车边上的随从们,立即下水接应,不瑶被救上了岸,当即一把推开了救她的人,“你这小子明明会水,装什么溺水啊?”
救她的人就是刚才在水里挣扎要淹死的男孩,她好心救人,却被溺水的人救上了岸,真是笑话。
“你不会水,还好意思救人。”
桀骜不驯的语气,不瑶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纤瘦羸弱的男孩儿,一张被水打湿的脸白净得很,英眉俊目的看上去底子不错,想来长大后定也是个俊逸不凡的人物,不会比枫明差,就是这说话的语气和脾气自是及不上枫明半分。
不对,她为什么要拿枫明做比较?
“十公子没事吧?”马车里年迈的长者下车问候到,穿的却是南宣的官服,器宇轩昂的样子定是个不小的官。
男孩儿站起来鞠了一躬,有礼道:“我没事,多谢左丞相相救。”
“没事便好,十公子日后要多加小心,老夫还有事,便告辞了。”
车轱辘声响起,马车渐渐走远。
这老头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不过这小男孩儿什么身份,值得一个丞相如此礼遇。
不瑶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她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满脸写着一个衰字,“真是倒霉!”
“你确实够倒霉的,救了我这个南宣都城最大的麻烦,恐怕你以后日子不会好过”,小男孩摸着鼻子,自顾自地说着。
“喂,我说你这个熊孩子,要不是你没事装什么溺水身亡,也不会连累我落水。”
“你没看到岸上有杀手吗?我一上岸必死无疑,倒不如假装溺水,再趁机潜水逃走,都怪某些人破坏了我的计划。”
“你……啊切”,一个打喷嚏感动了不瑶的整个鼻子,酸透了。
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对,是狗咬吕洞宾。
“算了,看在你好心救我的份上,我家就在前面的破庙里,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去那里把衣服烘干。”
不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似乎别无他法,就这么湿漉漉地走回去,再解释一下救人反被救的经历,还不被凯歌他们笑死。
于是,男孩儿带路,她爽快地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便见不远处的升起的滚滚黑烟,好像是前面的什么地方着火了。
“不好”,男孩儿望见火烟,朝着火的方向撒腿就跑。
“喂”,不瑶跟在后面,说好了带她回家烘干衣服呢,就这么跑了,难不成着火的是他家。
转眼,不瑶站在被熊熊大火焚烧的寺庙前,她深切地怀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自带霉运。
刚出水坑,又进火坑。
“娘,宝弟,小妹”,男孩儿站在门口,惶恐地大喊。
奇怪的是,这寺庙的门窗都被人用钉子封住,似乎有人故意纵火杀人,寺庙内不停传来孩子的哭泣声和求救声,听声音有不下十几个孩子。
此时,身后出现几道黑影,传来恶狠狠声音,“如果十皇子肯老实地死在河里,也许就不用我兄弟几人这般麻烦了。”
十皇子?也是,能让一国丞相称呼十公子的,恐怕也只有皇家的皇子。
寒光乍现,黑衣人提刀砍来,那般狠绝的力气,若是砍在男孩儿身上,岂不是血肉模糊。
“老大快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和男孩儿差不多大的孩子,死命地从后面抱住几个黑衣人。
可几个孩子哪里是黑衣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得吐血。
转眼,魄寒剑紧握在不瑶手中,自然不是用来对付这几个黑衣人的,就这几个歪瓜裂枣,犯不上用魄寒,她几下就能解决,只是眼前这大火。
不瑶单膝而跪,剑尖插入地面,寒冰骤生,四散开来,瞬间冻结了整座寺庙。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还是男孩儿最先反应过来,一脚踹开屋门,冲了进去,“娘,弟弟,妹妹。”
至于身后的黑衣人,不瑶挑了挑眉,一眼就认出带头的那个就是刚才推她下水的人。
冤家路窄啊,收起魄寒剑,她几招就把几人堆在一起,坐在他们身上,专打脸,“叫你们推本姑娘下水,叫你们推本姑娘下水……”
几个被黑衣人打趴在地的小男孩儿像崇拜英雄一般看着不瑶,转而想起来什么,拖着被打得青紫的身体,冲进屋,帮他们的“老大”把屋里的人扶出来。
屋中有十几个小孩子,像是这附近的孤儿,还有一位中年妇人,蓬头垢面,却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像是男孩儿的母亲。
众人只是被火呛到,昏厥了过去,其他并无大碍。
“老大,这些太子的走狗怎么办?”一个毛头小子指着被不瑶揍趴下的黑衣人,怒不可遏地说道。
“大哥,他们居然敢伤害义母和弟弟妹妹们,咱们杀了他们!”
看样子,男孩儿是这些小混混的头儿。
“放了他们。”
“你说什么?大哥。”
男孩儿来到黑衣人面前,默默开口,眼眸里透着不属于年龄的成熟,恶狠狠道:“你们听着,告诉你家太子,从今日起我耶律良辰正式向他宣战,问他敢不敢接受。”
“大哥你不能……”
“放他们走。”
虽然一众毛头小子不是很乐意,但还是放了这些黑衣人,临走时黑衣人不忘深深地看一眼不瑶,不瑶则婉转一笑,眼眸里流露出凶狠的杀意,一记掌风打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腿上,“怎么想留下陪我练剑?”
其余几人当即拖着受伤的黑衣人离开。
“大哥你为什么放虎归山?”
“你以为太子只有这些杀手吗?我了解那个人,他高傲自负,我如此自不量力地向他宣战,他相反会觉得我可笑,留我一命,将我玩弄于股掌,这样至少暂时保住娘亲和弟弟妹妹们的安全。”
他分析的也有理,对于高傲自负的人而言,一个蝼蚁般卑微渺小的人向他宣战,他反而会把他当玩物,兴致勃勃地看他折腾,任其自取灭亡,捏死蝼蚁只会让他觉得脏手。
小小年纪如此城府,啧啧。
男孩儿看向不瑶,冷冷地说道:“你还是快走吧!离开南宣,得罪南宣太子的人,没什么好下场。”
“我好歹也救了你,你连句谢谢都不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什么都没有,连句谢谢都可能给你带来灾难,若可以,等到我足够强大一日,自会百倍偿还。”
不瑶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男孩儿,这小子有意思。
“也罢,我这几日有事,暂时不会离开南宣都城,你要是有需要可以来悦来客栈找我”,拍拍屁股,不瑶将一枚药瓶抛给男孩儿,转身就走,“一人一枚,便可无碍。”
走出破庙,她依稀还能听到男孩儿的话,“你们带着受伤的弟弟妹妹去都城的各个医馆求医,不必非让他们医治,但一定要把杀手火烧佛寺的事弄到满城皆知。”
想到用舆论的方法保护自己,这男孩儿真是聪明。
不瑶微微一笑,渐行渐远,此时也是夕阳西下,南宣的落日晚霞殷红如血,渲染着这座繁华的都城,楼瓦墨墙皆被镀上一层鲜艳的余晖,她那身紫衣男装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拐过一个路口,逆着有些刺眼的余晖,依稀可看到不远处屹立着修长的身影,墨发高挽,裙带飞扬,手中拿着一件披风,像是在等什么人。
夕阳的光洒在那像水墨画般淡雅的身影上,孤寂感伤,也许有些东西早已随岁月搁浅在骨子里,就像那挥之不去的悲伤,也许这就是慕容枫明。
“天黑不早了,回去吧!”
他的语气很柔,无悲无喜,伸手将披风搭在她半湿的衣服上,阻绝了傍晚如水的凉意。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她眼眸似水灵动,带着与生俱来的清澈柔和,却有着藏不住倔强和桀骜,枫明看在眼中,只是浅浅一笑。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多。”
又是这模棱两可的语气,就像他眼眸里的忧伤一样,永远无法让人看懂。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以姜国萱王殿下的势力找她还不容易吗?他的手下可绝不止跟过来的顾时初等人,恐怕今天下午她丢人的事迹,他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不瑶睁着怀疑的大眼,不甘心地问道。
“知道。”
“这你都知道?”
“那孩子叫耶律良辰,是南宣的十皇子,因母亲赵氏出身卑微,自幼受其他皇子欺辱,赵氏美貌,让皇后生妒,以莫须有的罪名害之,关于暗室,挑断脚筋。那一年,耶律良辰九岁,得知母亲被害,怒目如疯,提刀冲进凤鸾宫,一刀砍在皇后的腿上,致使皇后终生残疾,太子回宫便要将他们母子二人尽斩,左丞相高默得知后,率群臣求情,才让皇上开恩,只将他们母子贬到佛寺,终生为皇后祈福。”
不瑶默默听着,消化着枫明的话,这小子果然不简单,虽然砍伤皇后为母报仇不算明智,但此魄力出在一个九岁的孩子身上,这股狠劲、这份捍卫至亲的心思当真让人吃惊。
“那我帮了他,算不算给你惹了麻烦?”
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默默地看着枫明。
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们一行人自身的安危还不确定。
枫明一笑,柔和的光照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像是这世间最无瑕的画,“你从来不是麻烦。”
金黄渲染的街道上,充斥着夜幕的味道,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辈子那么长。
“我知道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什么?”
“我晚饭想吃大闸蟹。”
“……”
回去后,晚饭真的吃的大闸蟹,还是枫明吩咐离合亲自去买的,不过据他所知,萱王似乎对海鲜不怎么感兴趣,今日怎么想吃大闸蟹了。
饭桌上,不瑶和枫兮依旧风卷残云,其他人还好,木儿却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从何处下筷。
“枫兮你属狗的吧,居然还护食”,不瑶抢着最后一只大闸蟹,枫兮这家伙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松嘴,信不信我揍你。”
美食面前,枫兮可是丝毫不让,一口咬上去,不瑶夹的螃蟹已经消失了一半。
枫兮边说边喷渣儿,“你揍啊!反正上面已经有我的口水了。”
混蛋,木儿嫌弃地看着枫兮,又看了看一旁吃饭都像幅画儿的枫明,“枫明哥哥,你确定他是兄弟吗?”
“如假包换”,城雪擦着被枫兮喷了一脸的菜渣儿,要杀人的语气,恨不得一筷子朝枫兮戳过去,“主子,你管管他好吗?”
如果可以,枫兮还会活着吗?
不瑶将剩下半只大闸蟹扔给他,眼珠一转,笑得奸诈异常,“枫兮,你不是想帮你大哥找药吗?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她这一句话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大家都干干巴巴地看着她,还是枫明最先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不同意。”
“你又知道”,不瑶一脸嫌弃,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她就不信这个邪了,满脸质疑,“那你说来听听,我在想什么。”
枫明放下碗筷,有条不紊道:“你想趁落欢楼为岳千金寿宴选舞姬的契机,假扮舞姬混进落欢楼。”
不瑶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她打算把蛔虫之名租给萱王,可收多少钱呢?
“聪明,不过不是假扮,是去竞争这个为岳千金献舞的名额,并且将它拿下。”
“主子,你要去跳舞?”
城雪脸色一沉,完了,主子又要出幺蛾子了。
不瑶的话惹来众人一致的白眼,在他们心目中,她安不瑶是标准的错投女儿身,若她是男儿,再配上她的性格,凯歌他们一定会和她称兄道弟、肝胆相照,至于这跳舞,难以想象。
不瑶一掌拍在桌子上,一个活土匪恼羞成怒的形象跃然纸上,“怎么,不行吗?”
顾时初默默插话道:“据最新的情报,岳千金一直将四时草放在一个机关盒子里,只有专门的钥匙能打开,寿宴当日他一定会将盒子放在房间里,由七名金甲护卫看守,另七名金甲护卫守护他的安全。安姑娘装作舞姬确实可以近身,但也只能偷到钥匙,况且舞姬在于一个舞字,这点安姑娘恐怕……”
她白眼回击,绕了半天圈,最后一句话才是他的重点,她恨不得抄起盘子扣顾时初脑袋上,居然小瞧她。
“本姑娘会的比你想的多,跳舞算什么难事。我保证能拿到献舞的名额,并且献舞的同时把钥匙交到城雪手上,之后,由城雪和枫兮三人到岳千金的房间偷药,木儿暗中接应,一切万无一失。”
“为什么要带上枫兮哥哥?”木儿的话里满是嫌弃,城雪看着不瑶,暴露着同样的心态。
“我也觉得四公子不宜前往。”
顾时初横插一刀,枫兮气得鼓鼓的,扔下碗筷,满嘴喷饭,“为什么不能带我?”
不瑶嘴角一抹得逞的坏笑,指着顾时初的鼻子道:“对啊!为什么不能带枫兮,那七名护卫有金甲护体,光凭木儿的毒术和城雪的功夫无法保证能完成任务,但加上枫兮就足以,再说了,枫兮不去,难道顾统领愿意男扮女装潜进青楼?”
枫兮站了起来,刚打算为不瑶的话拍案叫好,“对啊!我不去,难道你男扮女……”
顾时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就笑笑不说话。
枫明话说到一半,哭丧着脸,看着不瑶,“死丫头为什么是男扮女装?”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尤其不能得罪安不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