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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谣言四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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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结束,这两日碧城有不少百姓返乡,人一多,是非也多,街坊邻里,七嘴八舌,最喜欢议论的便是此战中女扮男装的将军。
城雪上街买过东西回来,憋了一肚子气。
不瑶寻摸了一个摇椅,在院子里的躺着晒太阳,阳光暖暖的,晒得人格外舒服,浑身懒洋洋的,若是没有城雪在旁边上蹿下跳就好了。
城雪在不瑶身旁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
“这群人也不想想,当初碧城危亡,是谁上阵杀敌,死守碧城?他们倒好,居然说主子不干不净,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瑶起身,把她往旁边推了推,挡住她的太阳了。
城雪一见,更急了,“主子,这样下去你的清誉就全被毁了。”
不瑶换了姿势,舒舒服服地沐浴阳光,连眸子都没抬,慵懒道:“我在耶律容均的营帐里躺了一天一夜,又被人拖了出去,你跟人家说清誉,鬼才信你呢?”
“可他们也不能忘了主子为碧城受的这一身伤。”
不瑶打了个哈欠,笑意更甚,“这一身伤又没落到他们身上,谁会与你感同身受?世人不会记得我到底做过什么,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我在耶律容均营帐的那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如他们所想的那样。”
城雪更气了,简直要气炸了,“我去找他们理论。”
“你不吃饭了?”
“气饱了。”
说完,她气冲冲就跑了出去,一副准备出去干一架的气势。
不瑶感受到身边一阵风吹过,摇了摇头,“你这傻丫头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一个人影遮住了不瑶的太阳,熟悉的声音传来,“想不开什么?”
不瑶慵懒地睁开眼,逆着光,看着眼前比画还好看的人,淡淡一笑,“这世上想不开的事情多了,不过不是我想不开,是城雪。”
枫兮贪恋地看着她,瞧见她嘴角溢出的那抹清美的笑容,自己也是由心一笑,“城雪去哪里了?”
“吃饱了撑的,到街上与人打架去了。”
枫兮眉头一皱,这两日的市井传言他也听到了一二,碧城是该整顿一下了。
不瑶的肚子突然响了起来,她摸着肚子,噘着嘴,“城雪是气饱了,我这儿还饿着呢。”
她伸手去够桌子上的一碗剩羹,却被枫兮拦住。
“丫头,这都凉了。”
不瑶不以为然道:“凉就凉了呗,那也比咱们在南宣监牢里吃的好。”
枫兮眸子一暗,顿时有些心疼,“我让下人给你送吃来。”
不瑶挥了挥手,“不用,我想吃油葱酥,不过现炸出来的才好吃,端过来都凉了。”
“那我们一起去厨房吃。”
不瑶懒洋洋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你没看见我浑身上下写着‘懒得动’三个字吗?”
这太阳晒得实在是太舒服了,她就是不想挪地方。
枫兮嘴角一抽,她彻底没救了。
突然,不瑶眸子一睁,一抹兴奋,“要不你背我去?”
白捡个王爷,给她当牛做马也不错。
本以为枫兮不会答应,谁知他一弯腰,竟把她横抱起来,无奈道:“我还是抱着你吧,省了背着你,碰到你肩上的伤口。”
不瑶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异常有道理,不过转念又着急道:“你肩上的伤好了吗?这么抱着我行吗?”
枫兮抱着她,大步向厨房走去,一抹比阳光还暖的笑容,“没好,不过抱着你绰绰有余。”
他走得很稳,不瑶在他怀里待得很踏实,就是看着枫兮白皙又光滑的脸蛋,一时没忍住,掐了上去,“枫兮,你长得真好看,以后我连乘马车的钱都省了,你轻功好,直接背我去就行了。”
枫兮被她掐着脸,却又不舍得让她松开,一抹苦笑,“你不是也会轻功吗?”
“可是我懒得动。”
她赢了,完胜,真的。
不瑶的双手一直揉着枫兮的脸,目光嫉妒地盯着他一脸的胶原蛋白,自然没有注意到枫兮眼中的那抹宠溺。
其实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这么抱着你,去哪里都可以。
枫兮就这样抱着不瑶肆无忌惮地走在王府里,惹来了府中一众侍卫、丫鬟的侧目。
云海站在走廊下目瞪口呆,有些愣,他们家王爷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任由人揉着脸,还宠着抱着。
云四摇了摇头,看着迎面走来的陌声和木儿,纠结道:“云王这么抱着安将军穿堂过室真的合适吗?”
陌声和木儿看了一眼枫兮和不瑶,依旧像没事人一样,反而怪嫌弃地看了云四一眼。
陌声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合适。”
木儿耸了耸肩,“枫兮哥哥和安姐姐一直这样玩闹惯了,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们两个神经本就大条,自然不会像城雪一样揪着什么男女有别不放,城雪要是在,怕又是一阵唠叨,幸好她出门了。
转眼,陌声要走,路过云四时,还冷冷地补充了一句,“只要不撞见萱王就好。”
脚步一停,是云四突然拽住了陌声的衣角,还一脸茫然道:“你说的是眼前这情景吗?”
木儿看向院中,眼角直抽,“陌声,你个乌鸦嘴。”
陌声也很无奈,天知道萱王什么时候杵在哪儿的?
不瑶还兴致勃勃地揉着枫兮的脸,枫兮的脚步却是一顿,停在了原地,眸中的复杂被傻笑覆盖,“三哥。”
不瑶这才扭头去看,眉头一皱,张嘴就道:“枫明你丢钱了?脸那么臭。”
其实,这两日不瑶的气还是消了一些的,不然不会主动和他说话。
可如今枫明的目光死死落在枫兮抱不瑶的手上,眼中一抹厉色,一个健步便冲向枫兮,淡淡的声音传来,“把你三嫂交给三哥。”
枫兮的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枫明移形换影,已经来到枫兮跟前。
枫明出手去抢不瑶,枫兮自然要躲,来回之间,枫兮抱着不瑶落得下风,却不见松手的迹象。
枫明见了,双拳紧握,怒气更盛,竟出掌打向枫兮的肩膀。
“枫兮……”
不瑶还没弄懂情况,两人就已经打了起来,再反应过来时,便看见枫明一掌打在枫兮肩上,顿时一腔怒火。
“枫兮,快放我下来。”
她赶紧查枫兮有没有受伤,怒怼枫明,“你不知道他身上有伤吗?竟然出手打他。”
枫兮看着不瑶一笑,依旧是那副痴傻模样,“丫头,我没事,三哥在试我的武功进步没有,下手一点都不重。”
他亦是朝枫明傻傻一笑,他的三哥是何等聪明之人,定然是发现了什么端疑,才会如此试探,但只要他小心,枫明也只能是怀疑而已。
不瑶看得出来,枫明那一掌不致命,但绝对不轻。
她的目光扫向在一旁看热闹的陌声、木儿、云四和云海四人,“愣着干嘛?云王饿了,带他去厨房吃东西。”
“是是是。”
四人齐齐点头,立马冲出来,抬着枫兮,撒腿就跑。
枫兮还好死不死地喊着,“丫头、三哥,你们一会儿也要过来吃,我在厨房等你们。”
院中只剩下枫明和不瑶两人,两人对立,是久久的安静。
许久后,枫明一声轻叹,才淡淡开口,“瑶儿,你真的看不出四弟与以前不同吗?”
“不管因为什么,你都不应该伤他。”
不瑶冷冷一句,转身要走。
“你可知什么叫男女有别?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怎么说你?”
不瑶脚步停了下来,却依旧背对着枫明,冷冷道:“残花败柳,还是敌营军妓,我都不所谓。外面怎么说,萱王殿下若想知道,出府门左拐的茶肆里有不少高谈阔论,您大可以去哪里听。”
枫明眉头一皱,原本温润的声音染上了怒意,“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被逼舞剑、肩上的伤、在耶律容均营帐中受的屈辱,统统是为了枫兮,你不觉得你待四弟太好了吗?”
不瑶一笑,转过身来,冷冷看着他,“那你可知,在那之前他为我疗伤,为我血战,为我挡剑,拖着一副千疮百孔的身躯为我挡下那些南宣将领的殴打,那个时候我苦苦寻找的你在哪里?”
枫明如山水画的眉深深皱起,一言不发。
不瑶嘴边是笑,眸中是凉,“你怪我对枫兮太好?那你何时才能不再用猜疑的目光审视我与枫兮?你何曾问过我这一身的伤是否痛?”
说完,她转身离去。
寂端雅站在小院的门口,刚好看到这一幕,眸中一抹失落,原来他喜欢的人是她。
……
不瑶来到厨房时,枫兮正假模假样地吃着油葱酥,见她进来,匆忙招手,“丫头快来,这油葱酥好好吃。”
只是她刚和枫明吵完架,脸色不是很好,为什么她和枫明现在见面总是争吵?
枫兮将一块油葱酥塞进她嘴里,傻笑道:“丫头,我们要把不高兴的事情当做油葱酥,都吃到肚子里去。”
不瑶定晴看着他,眼中一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枫明不会说假话骗她,枫兮却是与以前不同,以前的傻枫兮哪里能看出她高不高兴?
枫兮突然捧腹大笑,“你那脸臭得和茅坑里的屎一样,丑不拉几的,谁不知道啊?”
不瑶一秒就怒了,随手抄起一个盘子就准备砸过去,“你丫的,找打是不是?”
还什么和以前不同,分明和以前一样欠揍。
“哼,你敢打我,油葱酥一块都不给吃。”
“嘿,枫兮你胆肥了是不是?”
不瑶上手就去抢油葱酥,奈何枫兮抱着油葱酥死不撒手。
当然,在不瑶一顿狂揍后,油葱酥顺利到手,枫兮被压榨到墙角蹲着。
紫衣女子一脚踩在凳子上,相当汉子地吃着手里的油葱酥,“敢和老子抢吃的,这就是下场。”
枫兮在墙角一脸憋屈,眼泪差点飚出来,“丫头,你欺负我……”
“瞎嚎什么?”
他这一嚎,不瑶差点呛着,她把枫兮唤到跟前,认真道:“枫兮,你老实跟我说,上次伤到头,现在有没有事,有没有感觉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枫兮眉头一皱,良久后才吐出一个字,“有。”
不瑶眼巴巴地看着他,正期待着他的下文。
谁知枫兮竟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油葱酥,边跑边欢天喜地道:“我觉得我变聪明了。”
“枫兮你个王八蛋……”
不瑶跟在他身后去抢,“卧槽,不许再往上面吐口水。”
奈何她越说,枫兮吐得越欢。
不瑶简直要气炸了,一盘香喷喷的油葱酥沾满了枫兮的口水,这让她怎么吃?
两人在厨房里打闹,弄出不小的动静,却不时传出笑声。
事后,不瑶也曾问过木儿关于枫兮头疾的事情,不过云王那运筹帷幄的性格,早已木儿串通好了台词。
木儿只是告诉不瑶,枫兮脑中的淤血有松动,因此现在脑袋比以前好使。
可怜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话,不瑶竟然真的信了。
……
再说说跑到大街上和一群中年大妈理论的城雪,她一个小姑娘对战十几个中年大妈,那可是惨败,最后还是用剑解决了实际问题。
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说真话不信,非信那些乱七八糟的假话。
城雪上马准备走的时候,遇见了云游率领一队士兵护送一辆马车回王府。
她便迎了上去,“云游大哥,你们这是去干什么了?”
云游还没习惯城雪穿女装的样子,一时没认出来,有礼道:“之前,老王爷预料到边疆必有战事,便将老王妃和孙少爷连哄带骗送回了老家,如今老王妃回来,正准备找王爷算账。”
“老王妃?”
“城雪姑娘有所不知,老王爷和王妃感情深厚,也是一起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说好生死与共,老王爷却在碧城危亡时,把王妃骗走,王妃自然生气。”
城雪一笑,模样甚是可人,“老王爷是担心王妃,才将王妃送走的,只是老王爷没有其他家人了吗?”
云游一声叹息,道:“老王爷和王妃曾有一子,当年南宣和北丞联手攻姜,世子战死沙场,世子妃恰有身孕,待十月产子后,世子妃亦追随世子而去,只留下了孙少爷。”
城雪听着伤心,不由也是一声叹息。
身后的马车上一个小男孩儿突然探出了头,露出了和包子一样圆的小脸,两颊红红的,肉嘟嘟的小手抓着车帘,甚是可爱,奶声奶气地唤着,“云游哥哥,我要骑马马……”
马车中一位衣着朴素,完全没有王妃架子的中年女子开了口,“云游,你便带小钰儿在马上玩一会儿,省了他在马车里坐不住。”
城雪偷偷望了王妃几眼,王妃脸上虽有岁月的痕迹,但眉宇间的英气不减,一派将门女杰的威仪,而且看得出年轻时定是位能跨马弯刀的美人。
云游领命,立即抱过马车上的孙少爷,容他坐在身前。
小男孩儿顽皮,小手也不闲着,一直揪着骏马的鬃毛,咿呀道:“马马……”
城雪见了咯吱一笑,小孩儿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位长得很美的姐姐,伸手就朝城雪去抓,“抱抱……”
老王妃在马车上慈祥地看着,朝云游点了点头,小孩儿就顺理成章爬到了城雪的怀里。
城雪哪里照顾过小孩儿,一时间乱了分寸,不过看怀中小孩儿那包子一般可爱的小脸,顿时也舍不得撒手。
嗖嗖几声,人群中有暗箭射出。
城雪耳朵灵敏,抱紧怀中小孩儿一闪,刚好躲过。
云游大惊,立即拔剑,“有刺客,保护王妃和孙少爷。”
这条街上人本就多,此话一出,百姓们吓得四散逃窜,场面一时混乱,士兵想靠前,却被人群挤得动弹不得。
城雪想把小孩儿放回马车上,奈何人群中的暗箭齐齐朝怀中的孩子射来,一时间进退为难。
她几次闪躲,避开暗箭,又有杀手冲了上来。
没办法,城雪只得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持剑退敌。
“钰儿……”
王妃在车上着急地喊着,马车周围有士兵,还算安全,城雪明显被杀手包围了。
云游一个飞身,想持剑冲过来,却被其他杀手拦住。
城雪虽抱着孩子,但一群杀手却占不了上风,他们也没想到一个女子武功能这么好。
“姑娘,我们只要这小孩儿的命,你若不是王府的人,最好让开。”
城雪一笑,“身为枫影卫,绝没有临阵脱逃这一说。”
杀手头领目光一暗,“姜国枫影卫?”
下一秒所有的杀手都拼尽全力攻了上来,他们找到了城雪的弱点,便是她抱着的孩子。
尖利的刀刃直朝孩子砍来,城雪只顾着孩子,胳膊便被刀刃划伤。
又有刀锋从城雪背后袭来,杀手却被果核打中腿,城雪回头时一惊,一脚踹飞打算从身后偷袭的杀手。
之后几次,城雪招架不住时,都会有突如其来的果核打中杀手。
很快,又有王府的援兵赶到,云游也来到她身边,局势总算控制住了。
小孩儿被城雪安全送回了王妃身边,孩子哭哭啼啼地抓住城雪受伤的胳膊,那上面还有鲜血溢出,“姐姐,疼……”
吧嗒吧嗒的眼泪从孩子的眼里滴下,他是心疼城雪,这孩子真是懂事。
城雪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放心吧,没事。”
王妃感激地开口道:“姑娘上来包扎一下伤口吧!”
城雪有些犹豫,看了看手中方才从地上捡起的果核,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不远处二楼的窗户,可那窗户是关着的。
是谁在帮她呢?
为什么有一瞬她强烈地感觉到是那个人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抹红衣在她脑海里竟有些挥之不去。
“姑娘……”
王妃又唤了一声,城雪这才回过神来上车。
“那就多谢王妃了。”
“不必客气,你也是为了救钰儿。”
一行人马在士兵的团团护卫下,往王府出发。
方才那处二楼的窗户再次开启,纤长洁白的手指敲着窗户,如晚霞绚丽的红目盯着远去的车马,绯红的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这小笨蛋还真是傻,不知道伤口会不会留疤。”
红杀摇着手中的折扇,笑得分外妖娆,“门主若是不放心,我回头可以给城雪姑娘送点祛疤的药。”
红诛一张冷漠的脸,毫无表情道:“你那药还不如不涂。”
红杀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妖媚道:“你可真是我亲哥,总给我拆台。”
九歌独活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红诛和红杀一对孪生兄弟,就像照镜子一样,要不是红杀手中摇着扇子,一副毫无气节的女子模样,他也不见得分得出来。
九歌独活微微一笑,调侃道:“你大哥也就见了你,愿意多说几句,平时和本门主在一起,连个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红杀笑得更加灿烂,恭维道:“那是因为门主太有威严。”
也是因为红诛虽冷,红杀虽爱闹,但兄弟两个感情甚好。
红诛盯着九歌独活面前的果盘,冷冷开口,“这世上怕是只有城雪姑娘能让门主一个上午吃这么多杏子。”
九歌独活慵懒一笑,“吃得本门主牙都酸了。”
红杀又迎了上去,满面笑意道:“死门门主都快被峰主打死了,您若觉得无聊,不妨去看看。”
九歌独活不以为意,“那个女人活该,峰主越不让她动安不瑶,她就越要杀她,还妄图借耶律容均之手除掉安不瑶,峰主又不傻子。”
红杀摸了摸鼻子,无奈摇了摇头,“峰主的手段实在了得,断了死门门主全身的经脉和关节,扔入地牢两天,再给她硬生生接上,这种惩罚就算疼不死,也要没半条命。看来,峰主很在意那位安姑娘……”
九歌独活妖孽一笑,戏谑道:“在意又如何?他们注定相互折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