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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北丞来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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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萱王府,不瑶咬牙切齿,任由城雪带着一群侍女给她梳妆打扮。
“城雪,你知不知道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不然这一群侍女这么折腾她,早打飞了。
“主子,您忍耐些,就快好了。”
“卧槽,你还插,头都要被插成马蜂窝了。”
城雪一阵无奈,“主子,一会儿宫宴上您要注意女子的仪态和端庄,温雅一些。”
不瑶一秒就怒了,“温雅个毛线,老子要回云王府,不看着他们干活,该给老子偷工减料了,都是老子的钱,想想就肉疼。”
“主子,那明明是皇上的钱。”
“上面写他名了?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城雪直噘嘴,“主子,您以前也没这么贪钱啊!”
不瑶一掌拍在她头上,恨铁不成钢啊,“你回头嫁给顾时初,不需要嫁妆啊?枫朗赏的那一万两黄金,老子一分不动,都给你当嫁妆,省了顾家那些肤浅的女人们看不起你。”
城雪突然眼眶一热,鼻子酸酸的,心里暖暖的。
她刚酝酿好情绪,准备说点什么。
奈何不瑶突然蹦了起来,一惊一乍道:“不行,你嫁过去,顾家那些混账女人不会欺负你吧?尤其是顾时初那个迂腐的娘,算了算了,没事的,我现在就冲去顾家,一人先暴揍一顿,我的剑呢?”
“主子……”
城雪冲上去一把抱住不瑶的腰,她这说风就是雨的,脑回路时不时短路一下,吓死人了。
“主子,您听我说,您先和萱王去参加宫宴,这些小事我们回来再说。”
“谁说这是小事?天大的事,我现在就要去,对了,顾家怎么走?”
枫明推门进来,看着不瑶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老远就听见她在大呼小叫。
可他也不气,反倒缓缓拿起梳妆台上那支山茶花的白玉步摇,走到她跟前,不紧不慢地为她戴上。
“许久没见你戴这步摇,我还以为你生气,把它扔了呢。”
他的声音很轻,身上透着淡淡的茶香,不瑶闻着,心也跟着他安静下来。
城雪识相地带着一众侍女退下,静静地关上门。
不瑶抬头望着眼前人,他的眸子里依旧透着淡淡的忧伤,怎么也消散不了,看着让人心疼。
她不懂,他的眼中为何总透着那样的伤感,似乎经历了很多难过的事情,让她不忍伤害他,却也不知如何帮助他。
不瑶低眉,小声嘟囔道:“你既然送给我,我断没有扔了的道理。”
枫明淡淡一笑,为她这副模样不由地欣喜,至少她在意这步摇,在意他,这就够了。
他宠溺地帮她将长发捋到身后,无奈道:“瑶儿,你的气何时才能消?”
不瑶的瞳孔映着他清雅的模样,就像映进了心里一样,心中却不由地疼了一下,“不知道,先气着吧。”
枫明深情地望着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便俯下身想亲吻她的唇,却被她一侧头,躲开了。
她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宫吧。”
枫明点了点头,牵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萱王府中的下人见了,都不住偷笑,替他们主子开心。
安姑娘今日的服饰与萱王甚是相配,是萱王妃的正服。
……
宫宴之上,大臣和北丞使者皆已到场,水果佳肴摆了满桌。
太监一声高唱,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萱王和萱王妃到!”
萱王何时娶的王妃?怎么他们都不知道?
不要说他们,不瑶眉头都是一皱。
枫明这是唱哪出,太监这么说,明显是他吩咐的。
满殿的人目光如刀一样射来,妄图一探究竟。
只见入目,一袭银白色华服的男子携同样一身白衣如雪的不瑶走入大殿,男子眉目如画,说不出的清雅绝世,就像一首流传千古的诗篇。
女子举步如仙,发髻之上环佩叮当,银白色的华服暗以银丝为线,锦绣花纹,远观如流水般晃眼,那张脸美绝凡尘,倾一国足矣。
满殿大臣竟有些看呆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眸中一抹惊讶,这女子……这女子不正是新晋的护国将军吗?
她前些时日大闹朝堂,殴打当朝阁老,还出言横加羞辱,怎么会成了萱王妃?
大殿上也有不少女眷,不瑶的身份很快被传了又传,惹来不少女子妒恨和厌恶的眼光。
“一个女子上过战场,满身伤疤,怎配做王妃?”
“是啊,听说她还被南宣太子俘虏了,囚在营帐中一天一夜。”
“什么?这样德行有失的女子简直侮辱了萱王。”
一众女眷窃窃私语,一个个咬手绢瞪眼睛的。
不瑶一脸淡然地坐在枫明旁边,没心没肺地笑道:“听这满殿的人这般评价我,你是何滋味?”
枫明低眉,没有看她,“我不在意。”
那为何不看她?
枫朗一身玄色龙袍,刚负手走到殿门口,脸色便阴沉到了极点,练武的人耳朵极为敏感,他老远就听到满殿的人是如何议论不瑶的。
帝王凛冽的眼神扫向后座的一众女眷,吓得她们后颈一凉,当即禁了声。
不瑶一抹苦笑,她不在意别人怎么议论她,可并不代表喜欢别人这么辱骂她。
枫朗尚且会用一个眼神维护她,可枫明不会,那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不屑于这些小动作。
她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不再看枫明,依旧笑得没心没肺,“萱王只想向所有人证明我是你的,所以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旁的你都不会在意。”
枫明一愣,看向她,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被满殿拜见枫朗的高呼声取代。
帝王落座,自然有北丞的大臣向枫朗禀报此行的目的,进行一番无聊的对话。
寂无言只顾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独自饮酒,冷冷的,明明气息内敛,但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那是个举手投足都绝非凡人的人物。
他抬眸看向不瑶,只道了声,“那酒不好喝。”
随后,便让人将自己酿的酒送到她的桌子上。
不瑶拿起酒壶,便是一番豪饮,脸上沾着淡淡的笑意,“还是你酿的酒好喝。”
寂无言的嘴角微微扬起,那是旁人难以察觉的弧度,“伤好了吗?”
“你看我这不是能蹦能跳的吗?”
一旁的大臣内心活动极为复杂,堪比一出大戏。
北丞寂家家主是北丞皇权的实际掌控者,奈何这位寂家家主从来到皇城就高冷得和天王老子一样,对他们视而不见就罢了,竟屈尊和区区一介女流说话?
阁老江运天眉间有几分不悦,举杯朝寂无言道:“寂家家主远道而来,老夫在这里敬你一杯。”
寂无言是何等冷俊的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江运天,望着不瑶劝道:“那酒烈,你莫要饮得太急。”
不瑶一笑,脸上已泛红,这酒确实有点烈,转而看向江运天那张被气得乌黑的脸,笑意更浓。
一旁又有看不顺眼的大臣道:“寂家家主,我姜国阁老向你敬酒,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些。”
寂无言依旧不动声色地饮酒,“嗯。”
“你……”
不瑶噗嗤一笑,寂无言这份的无耻和淡然正合她口味。
江运天眸色一暗,一语暗藏杀机,“原来,寂家家主与护国将军是旧识,看起来颇为相熟啊……”
护国将军不就是指不瑶吗?
北丞借十万兵马助南宣攻打姜国,这一句旧识,可是会给不瑶扣上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
枫明冷冷开口,“江阁老,说话要注意分寸。”
江运天一愣,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江运天是拥护萱王的,萱王此举不是打他的脸吗?
寂无言亦是淡淡道:“江阁老说的没错,我与安姑娘是旧识,姜国圣上也是知道的。”
龙椅之上,枫朗的目光冷冷扫过江运天,示意他闭嘴。
江运天一把年纪,终于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袖中大拳紧握,目光不时看向枫明。
皇上偏袒也就算了,萱王这是怎么了?
为了个女子,迷了心智不成。
寂无言起身,再度开口,是可与天子争锋的气度,“舍妹欲御前献艺,与姜国结秦晋之好,不知姜国圣上可否应允?”
枫朗声音冷冷的,“准。”
耶律容均虽然和北丞借了十万大军,可北丞将士除了撑个场面,啥都没干,姜国援军一到,人家立马大摇大摆走了,丝毫没有帮助南宣的意思。
简单点说,就是耶律容均被寂无言坑了。
北丞与姜国没有正面冲突,如今欲求联姻,哪里有不准的道理?
不瑶一直自顾自地饮酒,枫明见了皱眉,却拦不住她。
殿门口一袭雪白长裙的寂端雅抱琴而入,脱俗无瑕,她本就生得清雅柔美,端庄抱琴的模样增添了几分惊艳的才情,与西施捧心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了惹人怜爱,欲罢不能。
满殿男子,不分老少,哪一个不是盯着直看,目不转睛?
自然除了枫朗,一直一脸盛怒地盯着喝酒的不瑶,她喝太多了。
寂无言也一直低眉饮酒,与世隔绝,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扰不了他的清净。
枫明的目光只在寂端雅身上停留了一瞬,转眼便握住了不瑶拿酒的手。
可只那一瞬,寂端雅明显动容一笑,她这番盛装能换他一瞬目光早已知足。
同样是那一瞬,不瑶心疼了一下,笑意更盛,拂开他阻她喝酒的手,又是一饮而尽。
寂端雅先是拜见枫朗,后又朝枫明行礼,端庄优雅道:“端雅此番来姜国,便是希望当面叩谢萱王当日在战场搭救之恩。”
众人明了,所谓联姻,怕是成就的是萱王和寂小姐的举案齐眉。
枫明没有看她,淡淡道:“寂小姐不必多谢,举手之劳而已。”
若不是她那张长得和寂无言颇为相似的脸,他怕是不会救她。
如此,寂无言便欠他一个人情,北丞势力若能有助于他,也并非坏事。
不瑶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流转在二人中间,依旧笑着饮酒。
寂端雅抬眸扫过她一身王妃服,又盯上她的眸子,“安姑娘,不对,是萱王妃,别来无恙,你今日这身萱王妃的服饰甚是清美,不知你与萱王……”
她这言下之意,也是满殿朝臣和女眷想知道的答案。
不瑶噗嗤一笑,因为醉酒,脸颊早已红透,慵懒道:“你若像你哥哥一样多好,十天蹦不出八个字来,话虽不多,但不会拐弯抹角。萱王从未娶我,我可称不上萱王妃,至于这身衣服,大抵是萱王想让我为他未来的王妃试装,所以才请我穿的吧。”
她话中沾了三分笑意,嘴角一抹轻狂,像是玩笑,又异常认真。
枫明听了她的话,却是眉头一皱,“瑶儿,你喝多了。”
不瑶没有理他,笑着看向寂端雅,“寂小姐不是要献艺弹琴吗?莫要辜负了好时辰。”
寂端雅柔和一笑,格外动人,“一人独奏总归无聊,不知端雅能否有幸请萱王合奏。”
枫明面子很冷,不瑶就那么慵懒地看着他,良久后他才深深吐出了一个“好”字。
就算知道她不悦,他也不会挡着众人的面拒绝。
不瑶举杯,又是一杯酒下肚,大抵是真的醉了,脸颊烫得要命,头也开始犯晕了。
宫人取来玉箫,奉给枫明,那玉翠绿温润,你看便千金不易,倒当真配得起他,只是不瑶竟从不知他会吹箫。
寂端雅抱琴而坐,素手一挥,十指之间,每一个音调都宛如天籁,萦绕在大殿之中,回荡在众人心间。
枫明轻吹玉箫,十指流动,与琴音相合,那箫声如他的人一般清雅悠扬,让人如置身山水,流连忘返。
玉箫声转,琴音相随,两人好不默契,宛如阔别已久的知音重逢。
枫明一个温文尔雅的绝世君子,寂端雅一个清雅端庄的柔美女子,两人同样身着白衣,男才女貌,甚是相配,怕是这满殿的人都会觉得这两人才是一对。
不瑶真的喝多了,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摇摇晃晃起身,朝大殿外走去,找个地方吐才是正经事。
这满殿的人都沉浸在宛如天籁的琴箫合鸣中,自然不会注意到她。
枫明察觉到她的起身,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并未停止吹箫,他不得不承认寂端雅的琴音让他如遇知己。
不瑶左摇右摆地走到殿门口,脑袋晕晕的她扶住殿门回头看向座位上的枫明,嘴边一抹苦笑,“我真的愈发看不懂你了。”
说罢,她便拖着一身沉重的华服走出大殿,寻了个僻静的走廊,哇的一声,将喝进去的酒全数吐出。
一只大手为她送来手绢,声音冷冷的,还掺着些许怒气,“谁让你喝这么多的?”
不瑶脸颊通红,目光有些迷离,但还是准确无误地认出了眼前人,“死鱼脸,你一天教训我,会死啊?”
枫朗看她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直皱着眉,“擦擦嘴。”
不瑶一抹坏笑,“这可是你说的。”
下一秒,她避过枫朗手里的手绢,直接抓住他的衣袖,在嘴边擦来擦去。
枫朗一声轻叹,那可是龙袍,只有她敢这么干,还不会被他弄死。
“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瑶挥了挥手,靠在走廊上,醉醺醺道:“这里挺好的,你别吵,让我睡一会儿。”
枫朗又是一抹叹息,也只有她能把帝王气得如此无奈。
良久后,不瑶突然睁开眼,瞪着面前的人,“你怎么还不走,大殿上没你行吗?”
“三弟会处理好的,他现在也愿意处理这些事情。”
不瑶轻蔑地笑了一声,便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她靠在走廊柱子上的头一歪,有要倒下的趋势,枫朗的大手立即轻轻拖住她的头。
他往前走了走,让不瑶的头靠在他身上,总比冰冷的柱子好。
不瑶往他身上蹭了蹭,一只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伤感,“瑶儿,我哪怕再能活上十年,都会不顾一切地去和三弟争你,可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以后三弟若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能为你做的,我都会为你做。”
如果她不是闭着眼,一定有眼泪从眼眶中流出。
她是喝多了,是醉了,可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那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听见枫朗的心意,也许是枫明伤了她的心,也许枫朗的话太伤感,导致她很难过。
有小太监来报,“皇上,该回去了。”
枫朗轻轻扶正不瑶的头,让她靠在柱子上,“别吵着她,派人送她回去。”
“是。”
枫朗轻声离开,小太监刚想差人送不瑶离开,靠在柱子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眸中有几分清醒,淡淡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府就好。”
小太监也是宫里机灵的人,立即恭敬道:“是。”
清风拂过不瑶的醉颜,虽然头还有些晕,但人已经清醒了不少,“你站在那里半天,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出来了吗?”
此话一出,寂无言终于从树后走出,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高冷到不可侵犯的感觉。
他递给不瑶一个精致的翡翠小瓶,“醒酒用的。”
不瑶也不怀疑,接过来二话不说,便服下了,清清凉凉的,味道还不错,“你还把醒酒的随身带着?”
“人难免有喝醉的时候。”
不瑶一笑,调侃道:“看来公子寂也经常喝醉,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你呢?你为何而醉?”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那么聪明,还会猜不到?”
寂无言看着她,她从来如此坦率,不遮也不掩。
“家妹的性子其实与你相似,但她比你爱琢磨,更懂得如何让喜欢的东西长久待在她身边。”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心机深沉。”
寂无言也不恼,淡淡道:“对。”
不瑶一笑,“你倒当真不为你亲妹妹遮掩一二。”
“事实本就如此,她喜欢慕容枫明,身为兄长,我会做我能做的,其他的是她自己的事情,你……要照顾好自己。”
“怎么?你怕你亲妹妹伤了我?”
寂无言目光望向走廊拐角,一抹厉色闪过,“看来还有人要见你,我就不打扰了。”
他话不多,走的也快。
不瑶看向走廊拐角,这不是三朝元老顾谦大人吗?
顾时初那个死不正经的爹,他来做什么?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喝醉放风这么个功夫,一个两个跑出来找她。
该出来的人,却没有出来。
只见顾谦伸了个懒腰,一副慵懒的样子,没正经地走过来,朝不瑶行了礼,“安姑娘好。”
不瑶眼角一抽,“你真是顾时初的亲爹?”
这行事作风一点都不像。
顾谦没皮没脸地一笑,“如假包换。”
“算了,说正事”,不瑶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顾谦一愣,难道她知道他此次前来的意图了?
谁知不瑶凶神恶煞地蹦出一句,“老头发什么呆啊?你儿子何时娶我家城雪?”
顾谦一愣,摇了摇头,是他想多了,“这个,还要时初他自己做主。”
“不是父母之命吗?”
“他母亲早亡,家中那续弦的意见不能当真。”
不瑶眉头一皱,“这样?可是顾时初好像很尊重他那位继母。”
“怪我,小时候教给他的都是些世俗大道理,让他太迂腐了。”
“啥玩意?”
“姑娘不知,老夫年轻时,那可是响当当的第一公子,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剑术超群,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深得万千少女喜爱……”
我擦,不瑶下巴快掉了,没见过比她还不要脸的,一时接受不了。
顾谦一笑,继续老不正经道:“可是后来,这名头太响亮,招人妒恨;这官位太高,招敌国忌惮;这功勋太多,招君主猜疑。所以,我此生最爱的妻子被人暗杀,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你说可笑不可笑?”
顾谦是笑着说的,笑得畅然,笑得疏狂,却藏不住那眸中一抹伤。
不瑶愣了,依稀能想象出那闻名三国的天下第一公子是何模样。
听说顾谦府内妻妾成群,听说他不修边幅、举止邋遢,听说他酗酒赌博无一不沾……
可他只是年少时太完美,只是爱上了一个年华正好的人,却换来了一个一生最凄惨的结局。
从此,他人变了,不停地惩罚自己,作践自己,堕落到黑暗的深渊里。
他什么都不要了,却再也换不回那个她。
顾谦脸色沉了下来,是难得的严肃,“安姑娘,萱王最近的动作很大,从兵马到朝堂,半数以上的大臣都已经开始倒戈,如今陛下身体不好,朝政大部分交给萱王打理,再这样下去陛下会被架空的。”
不瑶第一次正视这位不学无术的三朝元老,“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顾谦坚定道:“有用,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帮陛下,那一定是安姑娘。若这世上有一个人能赢萱王,那也一定是安姑娘。”
“顾大人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更何况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事,我有什么理由插手?”
不瑶一抹厉色,突然望向不远处的树上,树上的人不慎露出了玄衣上白色的木槿花纹。
她真大意了,竟然没发现有人在监视她。
伸手摘下一枚发簪,她运足气,刚准备打出去,却被顾谦拦住。
“安姑娘,卖老父一个面子,莫要为难小儿,他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顾时初如今听谁的话,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不瑶轻哼一声,“人家都说父子同心,你们父子倒真是特别,儿子效忠萱王,老子效忠皇上。”
顾谦一笑,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时初自幼被老夫送到枫影卫中学武,本想让他效忠陛下,奈何他自幼与萱王相识相知,时间久了,难免心中有所偏向,才导致今日的局面。”
“您就没劝过他吗?”
“为何要劝?我告诉过他,凡事顺应心意,自辨得失,追求自己心中的道义,以后无悔就好。这世上走在路上的人很多,有人殊途同归,有人背道而驰,我们父子虽然同行,但不同路。安姑娘与萱王亦是如此,并非同路之人。”
不是一路人?这倒是第一次有人这般评价她与枫明。
“丫头……”
一抹紫云纹长袍在宫殿之上窜来窜去,终于停在了她的面前。
枫兮欣喜地靠近她,却瞬间捂着鼻子,分外嫌弃道:“丫头,你喝酒了,真臭!”
他嫌弃的目光扫过她一身雪白的华服,嫌弃的表情更甚,“还穿得又笨又蠢,真丑!”
顾谦一脸你完蛋了的表情看着枫兮,他都听见安姑娘磨牙的声音,那架势仿佛能干嚼一头牛。
在不瑶发火前,枫兮一把将身后背着的钰儿塞到了不瑶怀里。
她抱着孩子,至少没手打他。
钰儿一张圆滚滚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不瑶,奶声奶气地叫道:“娘亲。”
不瑶眸子一喜,“肉包子?”
转而她又瞪向枫兮,怒道:“你怎么把他带进宫了?还带着他飞檐走壁?摔着怎么办?”
枫兮惨淡地笑了笑,一个眼神杀向钰儿,钰儿立马会意,甜甜地朝不瑶道:“娘亲,钰儿想娘亲了,你有好几日没来看钰儿了,爹爹武功可好了,不会摔到钰儿的。”
这小话说得不瑶一愣一愣的,她掐上钰儿的小脸,“肉包子,不要和你爹爹胡闹,他不靠谱。”
钰儿的小眉头一皱,哭丧着脸,“娘亲,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肉包子,听起来怪怪的。”
“哪里怪了?多贴切。”
“你每次一说,爹爹都笑。”
不瑶一个眼神射向枫兮,方才还捧腹大笑的人立即禁了声,安静又老实地站在原地,还带着几分委屈。
顾谦尴尬地咳了咳,“安姑娘,老夫该说的都说了,便告辞了。”
不瑶点了点头,顾谦便退下了,临走时,还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枫兮。
枫兮装作没看见,依旧一副嫌弃的模样,“丫头,你穿成这样不嫌沉吗?”
不瑶一火,“你以为我愿意啊?”
一个不留神,钰儿一口亲在不瑶脸上,偷香成功,满意道:“娘亲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嗯……穿和爹爹一样的紫衣最好看。”
枫兮完全不管钰儿再说什么,一把提起他的领子,将他拽离不瑶的怀抱,放到地上,怒气冲冲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亲你娘亲……”
钰儿仰着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又看向不瑶,那眼睛仿佛能挤出水,哭喊道:“爹爹坏,娘亲抱……”
不瑶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自己沉重的华服外套脱下,扔到地上,拉起钰儿的小手,阔步往宫外走,“都跟你说了,别总和你爹爹玩,他傻。”
枫兮识相地跟在后面,一声不发。
小钰儿伸出小拳头,极力反驳道:“爹爹才不傻呢,死贼死贼的,他说自己来宫里找娘亲,娘亲一定不会和他走,所以才抱我来……呜呜……”
枫兮一个健步上前,抄起小钰儿,抱在怀里,先捂住了他的嘴,一脸笑嘻嘻地看着不瑶,“没有的事。”
他又凶神恶煞地看向钰儿,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小子,你敢出卖老子,屁股痒了?
不瑶直叹气,肉包子果然还小,居然看不出来枫兮是个心智失常的傻子。
唉,到底谁是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