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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沧海无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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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胡言乱语一阵推诿，哪里能打发盛怒中的田氏王孙，后者提剑往前，搭在小童颈侧，眉峰紧蹙，扬声道：“师居，你再不出来，我叫他立时殒命。”直把小童吓得浑身颤抖，哭喊不住。
长生果子也顾不得吃了，愣愣拿在手里，看一看王孙手里的剑，又看了看自己怀中的木剑。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一块石子急飞掠来，“砰”一声打在那把真剑上。
“田横，你欺人太甚。”
长生听申屠易提过，当世用剑臻于化境者，论术，当属她的大父，晋阳赵镡。论势，当属不其山这位，沧海君师居。
大父虽系赵国平阳君后人，然为人孤僻，在晋阳幽居山中，隐迹烟霞，自种桑稷，樵采捕猎为生，极少与人打交道，因此世人大多只知道名震天下的师居。
对于这位在申屠易口中用剑能与大父比肩的贤者，长生也早好奇是什么模样——她曾想过大抵是与往日同大父来往的极少一些人一样，布衣芒鞋，身形清矍，目中精光四溢，手上青筋盘踞，从来只论剑不谈天，只喝酒不吃饭，一看就是隐逸的世外高人。
只从来没有想到，会是一个身形稍显臃肿、衣裳华贵、满面油光的普通人。
这样的人，来往的商道上扔一块石头，都能砸出许多来。
众人皆看着他从山间小径上一步一步走下来，脚下石子细细碎碎作响，步履虚浮简直不似习剑之人。
满身华衣，比田横矮了一个头的师居在小童身后十步远时停了下来，振袖厉声：“师居在此，竖子不得在不其山下猖狂。”
长生陷入极大的震惊之中，震惊过后犹豫不已——让申屠易知道自己苦苦等了将近小半载的沧海君是这个模样，还是再让他等几年，究竟哪一个对他好些。
在长生满心忧思，左右为难之际，田横已动作利落的收起剑，一步迈过小童身侧：“是你收下我兄长重金，许诺教巿儿习剑？”
师居淡淡答：“是。”
田横又问：“你又收下巿儿重金，答应替他说服我兄长习剑无用？”
师居面色不改：“是。”
那刚逃过一劫的小童才从惊怖中回过神来，颤巍巍爬起，又被师居的言论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师居一拂袖，坦然道：“如今秦法严峻，我悬首授他剑术，难道不当收下重金？”
“……”
“田巿非习剑之才，也无习剑之心。他于剑只粗浅习得，便对我说愿学礼法，我不惜自毁名声，弃信背诺，也要全他学礼之愿，不当以重金相酬？”
一通强词夺理，说得气势汹汹，一气呵成。听得众人竟都觉得有三分道理。
田横怔了一怔，目中冷光一闪：“那你为何不辞而别，气我长兄。”
师居长叹一口气，仿佛他不辞而别隐忍多少委屈不甘在内：“我这样一走，公子儋两相比较，自然明了是学礼法重要，还是学剑术重要了。”
“……”
田横沉默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睁睁看着师居招呼小童起来，再摆起世人寻访的世外高人沧海君的架子，想把他轰走：“王孙还有话？不如山下住些时日,你我再谈。”
田横刷的一声拔剑出鞘，那一把现下在黔首手中已经寻不着的青铜长剑锋芒毕露，铮铮而鸣，向前斜指，他淡声道：“沧海君说的有理，你若能比剑胜了横，我就信你方才所说，请罪下山。”
师居点点头，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摸出剑来。
山风浩荡，风拂松涛，山中岚气四下漫溢，直要仙气飘飘的吹过来，一时只闻风声，树声，落叶之声。
没有人说话，连小童都停止了抽泣，寂静之中，师居忽然一抬手，指向了树上的长生“她得我三分真传，你若能败了她，再与我比剑不迟。”
树上吃果子的长生万万没想到竟卷入纷争之中，一个没拿稳，果子滚到地上。田横转过头来，锋利的眉眼定在了她的身上。“这孺子？”
长生摆一摆手，正待说话。师居已抢先一步走到树下，压低声音对她快速说了一句：“解我一难，我三日后就见张子房。”伸手扯她袖间一拽，长生险些跌落下来，总算自幼习剑，动作灵巧，木剑一挺借力稳稳落地。
师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此子尽得我剑之精妙，王孙可不要仗力欺人，若真要比试蛮力，也不必用剑，找锄扑来岂不更快。”
田横并不将一个孺子放在眼里，目光越过她头顶，依旧看着师居，嘴角微微上扬：“与她比剑，我门下壮士切元愿请教。”
田横袖手站立一侧，另一人拔剑出来，拱手向长生：“请。”
长生回头看一眼师居，见他挤眉弄眼，作着“张良”的口型，犹豫片刻，定一定神，握上木剑之柄，朝切元缓缓迈了一步。
凡剑术者，三尺青锋之间，劈刺点撩、挑提绞扫。切元是用剑好手，行剑如行文，温绵中带着浩然之气，三分术、七分势，正是齐鲁一代的剑术。
齐鲁多经儒学滋养，剑常为礼器，多是君主王孙华服中的装饰，在锦衣狐裘中点缀风骨和刚硬之气。齐鲁剑术也是如此，用剑威猛多于灵动，起落稳如岱岳，劈扫之间，剑气下沉，飞沙走石，因势所导，很快就主导了这场交锋。
长生的剑是轻灵的木剑，因着人尚稚小，臂连着剑一道生生要短上切元半截。然而若切元所用的齐鲁剑术是“正”，她与赵镡一脉相承的剑术便是“奇”。
切元牢牢恪守“不仗势欺人，不用蛮力”一点，只以剑术与其来回拆解，讶然发现她的剑路极奇，奇诡至有些邪。剑风上扬，什么奇怪的来势都有，总能轻巧避开他的锋芒，歪歪斜斜而来，似稚子胡乱写话，叫他摸不着底。
再有就是长生动作极快，田横门下也有擅使快剑者，然而十数年之精巧，也难以比拟她因着剑招衔接得天衣无缝的速度快。竟像是专门为稚子精心设计的一套剑术——因她身形矮小，木剑轻巧，将快与奇发挥到了极致。
切元瞬间竟分不清，身侧盘旋的是山林中的松风，还是她的剑风，心里暗暗惊叹，用剑之奇，竟至于此。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