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有妖6 ...
-
魏期呆坐了半宿才重新躺下。
可喜可贺，他没再做什么不该做的梦。
但也没怎么睡好，村里的鸡刚打鸣他就醒了。
人类醒后的第一件事是摸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魏期惺忪双眼一滞，耳朵瞬间烧得通红。
……要死。
他慌忙丢开比烫手山芋还烫的手机，整个人带着烫到不行的耳朵往枕头下一缩。
被丢到枕头边上的手机屏幕荧荧亮着，屏保图正是昨晚他发现的疑似拍到了大妖的那张照片。
直等闹钟响起，呼唤着人类必须起床了，魏期才把脑袋从枕头下面拔出来，两只耳朵仍红彤彤的，脸和脖子也都是红的。
他长长呼出口气，双眼紧闭，反手摸索着去够手机。
够来手机，他先按照记忆中大妖所处的位置盖住上半截屏幕，以免自己不小心贴脸，而后才谨慎地睁开一只眼睛，以眯缝的高难度动作进行解锁屏幕、点击相册、图片设置等一系列举措。
到更换屏保的最后一步，是否确认时，魏期手指顿住，久久没能按下去。
“叮铃铃！”
闹钟再次响起，打断了魏期纠结成乱麻的思绪。
他不禁再次呼出口气，关闭闹钟，确认更换。
更换成功。
这下两只眼睛全部睁开，魏期认真查看，确定大妖的那张屏保被换掉，他转而未作任何停顿地点进聊天软件，把聊天背景换成大妖。
换完立马退出软件，手机也立刻熄屏。
他做贼一样，重重呼出第三口气。
这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纵观和不归认识以来，他无论是使用相机还是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抑或是手电筒、安全带、急救包等近现代才有的工具，不归都没问他借去把玩，可见不归是多有礼貌一妖。
想来就算不归真借了他的手机，也不会那么恰好地点进聊天软件里的界面吧？
当然就算点进去也没关系，不归不懂手机。
换个角度想，假使不归问了他为什么要用祂的照片，他也能解释成拍到祂的影像太过兴奋，想在最顺手的工具里时时刻刻看到大妖的影像。
毕竟是搞艺术的嘛，他们干这行的多多少少有点怪癖。
嗯，这个理由简直完美。
——所以他为什么要换屏保？
照这么想不换也没事的啊？
魏期怀疑自己刚才的智商被鸡给吃了。
随后起床，收拾打扮，在向导欲言又止的目送下，赶去赴约。
熟悉的天窗，江衍已静立在那。
和前两次见面不同，这次江衍一上来就给了魏期开幕雷击。
祂说：“你昨天没回答我的问题。”
魏期一愣：“问题？”
他开始回忆。
应该是回想起来了，他耳朵倏地一红。
紧跟着他手速飞快地戴上速干衣的帽子，直接把两只耳朵全挡住，速度快到仿佛那红只是错觉。
但江衍知道，那并不是错觉。
大妖怎么会看错。
江衍不由重复了遍昨天的问题。
“你想交.配？”
“……”
魏期又开始痛恨自己语言贫乏了。
想起昨天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逃跑，原以为一夜过去，这茬算是自动揭过了，没承想今天又被贴脸问了遍。
该说不愧是大妖，记性就是比凡人好吗？
魏期一边在心里默念不归祂不是人，不归祂不懂人类的社死，不归祂不会把他的社死告诉别人，一边努力思索要怎样回答才能显得不那么……
不行。
还是好社死啊。
这难道就是和大妖相处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因为原型是动物，还是四千多年前诞生的上古种，那个时代，光人类社会就文明与野蛮共存，更不用提妖了，魏期觉着不归目睹自己逃跑后还能如约在这等，已经是足够礼貌的体现。
这么想想，顶多偶尔语出惊人了点，不归还是很好相处的。
强行压下想逃跑的冲动，魏期咽了咽，答道：“交.配这个……人之常情……很正常。”
“正常？”
江衍轻声念了句。
魏期重重点头：“非常正常！”
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魏期声音都不自觉变大了：“人类法律规定十八岁成年，基本上成年就可以，可以交.配了。我早过了十八岁，我已经很成熟了，我想交.配是很正常的事！”
顶多他想交.配的对象不太正常。
但这又如何，他不说，谁还能猜到他对一个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吗？
所以他的说法完全没问题！
江衍道：“是吗。”
魏期更重地点头：“绝对是！”
江衍目光在他身上游移一阵，不说话了。
魏期直觉有哪里不对。
大妖口中的交.配，和他以为的或许不是同一个意思。
但魏期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江衍不仅先他一步察觉他发情了想交.配，还一并察觉到他想交.配的对象正是江衍自己。
这要是被他知道了，他恐怕能连夜飞去外太空。
魏期只得压下心里的不对劲，换了个新话题。
“不归，你以前有过伴侣吗？”
江衍答：“没有。”
“那你以前有喜欢谁吗？”
“没有。”
“你一直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妖？”
“嗯。”
“太好了。”
“哪里好？”
听到江衍反问，魏期这才惊觉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连忙找补：“我意思是，假如你有伴侣的话，你看你被封印这么久，见不到伴侣肯定很难受……有喜欢的妖也是，长久见不到面实在太痛苦了，所以我说你一个妖挺好的。”
天知道他其实在想，没有伴侣，也没有喜欢的妖，即表明不归心里的位置是空的。
有没有那个可能，他有朝一日可以住进去呢？
就是不知道祂能不能接受人类伴侣。
从古至今妖凡恋不算罕见吧？
魏期想着，又问祂以前见没见过妖凡恋。
江衍说：“见过。”
“结局怎么样？”
“有好有坏。”
“坏是指其中一方最终还是接受不了伴侣非同类的身份，分开了，或者背刺了？”
江衍摇头：“这很正常，不算坏结局。”
魏期想也是。
分手背叛不管搁哪都是极其常见的戏码，的确不算。
便问：“那什么样才算？”
江衍：“一方死了，另一方还活着。”
魏期愣住。
而江衍还在说：“‘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妖寿命悠久，不碰到劫难，完全可以活几百上千年。人类却至多只能活一百岁。”
祂目光落在人类摄影师的脸上。
目光本该是毫无重量的。
可魏期却觉得，仿佛有座大山突然压到他身上，让他一下喘不过气来。
他只能茫然地听江衍继续说：“除非天性使然，否则妖终其一生只会认定一个伴侣。”
如此，人类死后，被留在原地独活的妖呢，该怎么办？
这才是真正的坏结局。
魏期张张嘴：“……那好结局是什么样的？”
江衍：“双方同死。”
魏期哑然。
片刻，才说：“殉情吗？”
江衍微微垂眸，算是默认。
魏期突然不想深聊这个话题了。
太沉重了。
他可才刚刚确认自己对不归的妄想，还什么都没表示呢，就挨了当头一棒。
妖凡恋真就这么难嘛？
魏期心下忿忿，嘴上却又找了个新话题：“我昨天好像拍到你了。你要不要看看？”
江衍颔首。
魏期点开手机相册，给江衍指照片上那道即使放到最大，也不太能看得出轮廓的影子。
江衍点评：“看来确实有希望。”
“昨天我拍了好多张，但只有这一张上面有你，这应该就是你之前说的时机刚好吧？”魏期思忖着道，“天时地利人和，地没变人也没变……占了天时？”
话落，他仰头看天窗口。
天晴，又是中午，日头高高挂着，瀑布水声未歇。
一人一妖所在的位置很好，魏期一眼就望见丁达尔效应形成的光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实在美得让人惊叹。
魏期下意识举起相机拍了几张，又把镜头转向江衍。
和之前试验的一样，镜头里根本看不到江衍。
魏期没失落，这倒是验证了他刚才提出的天时：“可能要下雨才会拍到你……你喜欢下雨吗？”
江衍说：“还好。”
“下雪呢？”
“也还好。”
“春夏秋冬，你最喜欢哪个季节？”
“没有特别喜欢的。”
“那你喜欢人间吗？”
“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记得，是忘记了吗？”
江衍说是。
魏期心里一动。
他没法从已经遗忘了的大妖口中得知祂过去的经历，他只能凭借祂话语中偶尔透露出的微末细节去想象，曾经的祂或许很喜欢人间。
祂或许会四处游历，就像他采风一样。
祂或许也结识好友，就像他此刻一样。
只是他并不想成为祂的好友。
这大抵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我的一生在你漫长岁月中不过一隅，可我果然还是想……
又或者，除了殉情，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魏期喃喃出声。
“不归。你说，有没有那种可能……”
“嗯？”
“有没有可能，你会重新喜欢上人间？”
“或许。”江衍说，“这就要看你够不够努力，能让我喜欢上了。”
魏期一怔。
这句话是指，他对祂还算重要？
应该是重要的吧。
他是祂封印这么久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他理应是特殊的。
没错，他对祂是重要的。
这时大妖抬眸看来，类人的琥珀色瞳眸里映了他的身影，仿佛正深深注视着他。
他几乎要溺毙在那片琥珀色里。
不自觉的，他开口了。
“那你，会喜欢上人类吗？”
会喜欢……我吗？
我也属于人间啊。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有妖6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