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有妖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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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雨仍下着。
雨声混合着雷鸣在山川间回荡，水气与暑气浇灌出夏季特有的沉闷氛围。
房间里没开灯，也没开空调，燥热中夹杂着从没关紧的窗缝透入进来的潮湿，缠绕在指尖，形成汗渍一样的黏腻。
呼吸不知何时也变得黏腻，浸润着雨天泥土的腥气，又似乎还糅合了点别的腥气，分明不太好闻，偏让人止不住地想继续闻。
下一秒，呼吸微滞。
魏期呆呆靠坐在门后，仰头看向面前的大妖。
看那在昏暗中也仍闪烁着微光的乌黑长发，发尾与雪色翎羽轻柔相撞，随风送来与腥气截然不同的淡淡香气。
更看那罕见的金黄色的虹膜中心，瞳孔收缩成细长的一线，像是锁定到心仪的猎物而兴奋，又像是……
又像是看到他这副样子而兴奋。
魏期干咽了下。
他极缓慢地松开双手。
手心里滑腻濡湿，是汗，又不全是汗。
更是他亵渎的罪证。
魏期一瞬不瞬地凝望大妖。
祂，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刚好出现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地想要把手藏起来。
然而指尖刚颤动了下，那双金黄色的眼瞳立即若有所感地向下望。
魏期所有的动作顿时全止住了。
逼迫般的视线让他浑身都不自觉地轻微战栗，鼻端却嗅到更多更浓郁的香气。仿佛汹涌洪水狠狠冲刷摇摇欲坠的堤坝那样，完全被压倒性地让他记住这种香气，牢记到骨子里，铭刻在心尖上，往后余生再无法忘却。
香气强制附骨。
思维逐渐陷入混沌，恍惚间，魏期隐隐看到有什么植物根系一样徐徐流动着的黑色，缓缓从大妖的衣角向他攀爬而来。
那些黑色有如某种生命体，在他身上道道盘踞，将他全方位地包裹、收拢。
周围空间一而再再而三地压缩，魏期脸色涨红着，青筋迸出。
眼神一点点失焦，涣散，魏期依稀在窒息的捆缚中达到了某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也不可言说的不属于人类的彼岸。
他要被吃掉了。
不归要吃他。
不归会吃他吗？
魏期被摄住的心神骤然清醒。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重新看向大妖，就见祂衣服上哪有什么黑色，祂安静地站在原地，金黄色的瞳眸诡魅至极。
魏期动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无声喊出祂的名字。
“不归……”
大妖眸光转向他。
啊。
祂听到了。
魏期恍然。
怎么就忘了，祂是妖呢。
祂听到他的呼唤，所以循声而来。
毫无距离阻隔的视线的交接犹如难得的甘霖，滋润了焦渴得不行的喉咙。魏期和大妖对视着，却根本不舍得眨一下眼，生怕中断这难得的交接，于是声音仍带点涩意。
“你听到我喊你了。”他说。
大妖轻轻勾了勾唇角，默认。
魏期默然。
他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被吃掉了。
但同时，他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不归知道了他一边念着祂的名字，一边做这种亵渎祂的事。
祂会如何看待他？
会认为他是被祂身上的妖性迷惑了心神，还是会认为他这样的做法非常肮脏？
可人类就是这样的。
人类的爱往往伴随着欲，是遗传自千万年前的动物本能。真要让他抗拒这种本能，他不是做不到，他是不想抗拒。
究其原因，他喜欢祂，他深深地迷恋着祂。
他想和祂……
“你想和我交.配？”
这句话听得魏期一愣。
下一刻，他蓦地睁开眼。
眼前光线昏暗，象征着他的难堪的腥气静静弥漫在空气中，哪有什么站在面前的大妖，房间里只他一个人。
原来是梦。
他靠在门后睡着了。
魏期脑袋一仰撞上门，半是怅然若失，半是庆幸不已。
还好，只是梦。
他没有真的让不归看到他那副样子。
手里握着的还没消下去，冲动仍在血液中沸腾。魏期却没了继续的想法，他草草整理一下，起身去冲澡。
冷水兜头而下，魏期近乎自虐地看自己的身体在低温的刺激下慢慢恢复冷静，心里却始终没法平静。
明天……
他要怎么面对不归？
不归一定发现了他在祂面前有反应吧？
简直要命。
魏期把额头抵上瓷砖，俨然开始提前社死了。
洗完澡出来，向导两口子也回来了。
进门的向导迎面碰见他，惊讶招呼道：“今天回来这么早。”
向导老婆接话：“早回来不好吗？”
说完给魏期几颗刚摘的水蜜桃。
魏期接过，对两人点了下头。
向导顺口问：“今天有拍到好照片不？”
魏期正处于极度的情绪低落中，闻言只低低嗯了声。
“拍到就好啊！”向导，“是你想要的那种照片吗？”
听到后一句，魏期才稍微提起点精神，应道：“勉强算是吧。”
向导老婆呀了一声：“还勉强呢！你们城里人就是谦虚，要我说拿出去肯定能得奖，你拍照的手艺谁见了不得夸……”
别说城里人追捧魏期作品，就是他们这些大老粗不懂什么叫艺术，也觉得他拍的照片特好看。
“今晚多做两个菜，给你庆祝庆祝，”向导老婆又说，“天天往山里跑肯定累吧，你看你脸都泛白了，正好做点好的给你补补。”
向导定睛看了看，还真是，嘴唇都有点白。
向导忙让魏期坐那，手里那几颗水蜜桃也接过来，洗好切好了再给他吃。
被连番安慰照顾的魏期低下头，无声叹气。
他状态真就这么差，一打照面直接能看出来。
等到明天，不归肯定也会发现吧？
魏期想着，状态更差了。
一顿补肾益气，兼嘘寒问暖的晚饭结束，向导照例泡了壶清茶，和魏期边喝茶边唠嗑。
瞄了眼老婆，确定人听不见，向导小声问魏期：“明天还去吗？”
魏期说：“去。”
向导说：“不是拍到想要的照片了嘛？”
魏期摇头：“只是勉强，离我想要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向导咂舌：“我还以为你真自谦来着。”犹豫了下提议，“你要不休息个两天再去？我跟我老婆没哄你，你脸色就是不好看，肯定是累着了，那话怎么说，要劳逸结合。”
魏期说：“没事，我今晚休息一下就好了。”
向导说：“别逞强啊。”
魏期摆摆手，捧着茶杯回房间。
呆坐片刻，茶杯不太烫手了，魏期一气把剩余的茶水喝完，打开相机和笔记本开始传照片。
他点开那张拍到大妖轮廓的照片。
哪怕只是这样一道什么都看不清的模糊轮廓，在他眼里也比那些经典照片上的绝世美人美丽无数倍。
而明天他要去见这道轮廓更加美丽、更加完整的形态。
——他逃跑的时候没说明天不去后山。
所以他不能失约。
明天，明天……
明天可怎么办啊？
魏期把照片设置成新的聊天背景，头疼着睡去了。
又头疼着醒来了。
因为已经预想到社死，这第五次的见面，魏期难得的磨蹭。
他慢慢吞吞地起床穿衣，泄泄沓沓地洗漱吃饭，拖拖拉拉地整装收拾。
平时他出门的时候，向导才刚起。
今天向导都去外面转了圈，回来见他居然还在家，向导说：“怎么，不打算去了？要休息休息？”
魏期说：“去的。”
向导说：“都八点了……”
八点了？！
魏期表情一变，拎起背包夺门而出。
一路飞奔。
跑得比昨天还快。
然而人类的两条腿倒腾得再快，也赶不上旭日东升的速度。狂奔中魏期向上看了眼，头顶太阳的位置远超预计高度，他咬咬牙，默默加快速度。
坏事。
他该不会又要迟到了吧？
魏期已经没法想象当面反应加再次迟到，今天的他到底会有多么社死。
就算继续拿对方不理解什么是社死当借口，也完全安慰不到自己。
魏期萎靡着，紧赶慢赶终于在既往约定的时间点过后的第二十分钟，到达了天窗。
出乎意料，天窗一片安静。
大妖还在地下没上来。
跑完一场山地马拉松的魏期松口气，一转身，江衍已悄然出现在他面前。
魏期：“……”
他刚要抱怨我差点被你吓死，就听江衍说：“你又没回答我的问题。”
“呃？什么问题。”
“梦里我问你，你没回答我。”
梦里？
魏期傻了。
原来他的梦是真的梦，梦里见到的不归也是真的不归？
不归会入梦？
这个认知甫一形成，魏期彻底呆傻。
他张张嘴，想问祂还记得梦里发生的事，然话到舌边，却难以启齿。
根本问不出口。
梦里他可是念着祂的名字自行……
手心里似乎又充斥着滑腻、濡湿，呼吸间也萦绕着足以阐述他亵渎罪证的黏腻腥气，魏期怔怔望着江衍，心想完了。
祂真的知道。
他没脸呆下去了。
好想逃。
但，只要……
只要一想到对面这只妖，祂被封印那么久，遗忘那么多，祂不懂人类的情爱，不解他的心思，祂甚至毫不委婉直截了当地询问，他就……
魏期颓然地垂下头。
他上过学，读过书，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爱是藏不住的。
他知道他不可能在一只大妖面前藏住对祂的妄想。
算算这是他和祂相遇的第五天。
短短五天而已。
此前他从未想过会爱上谁，更没想过会如此迅速地爱上一只妖。
祂也会爱上他吗？
毫无预兆的，魏期体内气血忽的一阵上涌。
冲过胸腔，直到颅顶。
旋即他抬起头，听见自己对江衍说：“对，我想和你交.配。”
“所以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一下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有妖8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