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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情深深雨蒙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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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你我都知晓的故事
开头和结尾都不用彼此去猜
谁也无法预料,我和你有那样的故事
开头早已定局,而结尾却需要我们创造
1.
牧泓绎刚推开门,黑暗中听见熟悉的一声“依萍——”,接着便是谙熟的背景音乐响起。
他拧着眉换鞋,摸黑提着步子至客厅。
谧暗中,电脑荧光照在沙发上一抹熟睡的倩影上,蔺焉整个人缩成一团,可能睡的有些久,空调温度有些低,大概是冷了。
牧泓绎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她在看电视,还是电视看她。
认栽弯腰,一手托在蔺焉的背上,一手潜进她的腿肢窝。
被触碰的人儿轻“嗯”了一声,格外诱人。
蔺焉本身就在客厅等牧泓绎回来,觉轻,没熟睡,被他这样恍然一抱,倏然醒了。
轻抬蝶翼,舒卷着弯长的睫毛,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牧泓绎,迷糊中微愣。
“你、你怎么回来了?”音道微哑,轻沙。
说话间,蔺焉又没意识地动了下,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在牧泓绎双臂上摇晃了几周,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只是这个恍悟来的太晚,惊愕中她惊慌失措的伸手搂住牧泓绎的脖子,这才得到平衡。
劫后余生的蔺焉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缓解紧张情绪。
“小心点。”牧泓绎皱起眉,颇为不悦。
将已经完全清醒的蔺焉放回沙发,牧泓绎问她:“睡觉怎么不去房间?”
“等你啊!”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牧泓绎的心房颤了下。
此刻,电脑屏幕上已经播放陆依萍刚进入大上海舞厅的情景,蔺焉被背景音乐吸引,将视线放回屏幕上,剧透说:“待会依萍会上台唱歌。”
熟烂于心的剧情。
牧泓绎顺着蔺焉的视线看去,她正在用笔记本电脑看一部经典剧——《情深深雨蒙蒙》,充满回忆的一部琼瑶剧。
他忽然眉梢一提,来了几分兴致。
蔺焉将他拉进沙发,并列而坐,“陪我看一集。”
这个动作太过熟稔,如同昙花那一生只有一次的舞蹈,仿若上演千万遍一样熟练。
“怎么忽然看这个了?”牧泓绎突兀发问。
蔺焉闲心地靠在他肩上,专心致志盯着电脑屏幕,又是漫不经心的语气,“等你很无聊啊!”
心房再度一颤。
牧泓绎微微偏头,敛下颤了半分的眼睫毛看电脑蓝光打在蔺焉的小脸上,不同色彩的光一跳一跳的换着,盯着她娇小侧脸,视线忽然迷离起来。
她总是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颤动他的心房,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
不自觉的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这时,依萍已经上台唱小冤家了。蔺焉很喜欢这首歌,每次看这幕,总会随着依萍一起哼起调子。
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
我问话,为什么,你不回答
你说过,爱着我,是真是假
大大的眼,看着我,眨巴眨巴
气的我,掉转头,不如回家
小冤家,拉住了我,这才说话
蔺焉的歌声不及原唱的嘹亮,是那种轻柔的歌声,温婉如同一股清泉敲打着小石子。
忽然蔺焉说:“在小时候,金庸和琼瑶就是两大台柱。我哥总爱看倚天屠龙记那些金庸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而我们女孩子就爱情情调调,琼瑶铁定是首选了。可我哥总爱跟我抢电视看,然后抢不过他的我就跑到你家,抢你和泓演的电视看。”
说着,蔺焉还“哈哈”笑了两声,似乎是很得意当年自己的行为。
牧泓绎跟着低笑两声,同样回忆着,“是啊,当时泓演一看见你来,关门都关不及。”
“所以每年的暑假我都会跑到你家抢电视看,泓演对这些哭哭啼啼的剧情不屑一顾,可你总会陪着我看。”
“没办法,我比较善良。”
蔺焉勾着唇角,本来想要嗤一声,可想到她接下来的话,便作罢了。
“牧泓绎。”蔺焉突然叫他。
“怎么了?”被叫的人没自觉应她。
蔺焉动了动,让自己有更好的舒适位置昂头看着他清隽的脸庞。
蔺焉说:“重拾旧时回忆,我豁然开朗,突然明白你曾经对我的爱。”
牧泓绎轻敛眸,居高临下定定盯着蔺焉三秒,蓦然伸手将她几缕垂落的秀发挽到耳际,沉音低糜,“我还真担心你一辈子都明白不了。”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牧泓绎眸光忽然柔了几分,他还以为要在很久的以后蔺焉才会觉悟。
“对不起。”蔺焉道歉。
她真的不知道,原来,在那么遥远的以前,他们之间就开始了爱情。
“你好像很喜欢看这部剧。”牧泓绎不漏痕迹转移话题。
蔺焉将视线重新放回电脑屏幕中,轻轻点头,“嗯,特别喜欢,我觉得自己有点像陆如萍。”
轻敛眸,微惑,“怎么说?”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很痛苦。”蔺焉苦涩一笑。
“嗯?”她似乎刚刚还在感悟明白了他的爱,这句话他听着怎么如此迷糊。
“以前,我以为你喜欢楚楚。”蔺焉坦然而置之。
“楚楚?”牧泓绎惯性蹙眉,大惑不解,“这和楚楚有什么关系?”
蔺焉抬起了头,眨着一双大眼睛,“因为‘L’啊!”
“L?”牧泓绎更加迷惑。
蔺焉点头,“嗯,L!你的衣物上的专属标签。”
话落,牧泓绎恍悟,低笑,伸手揉蔺焉发心,语气宠溺备至,“傻瓜,L指的是蔺。”
蔺焉扬着唇角,一脸胸有成竹,“我知道。”
“知道还纠结!”不屑的语气。
“你亲口说比叫有味道,知道也要纠结一下。”牧泓绎越是不屑,蔺焉就越是洋洋得意。
牧泓绎VS蔺焉,完败!
“其实......”牧泓绎揉着她的发心,沉沉笑了声,继续说,“当初你总提起楚楚,我以为你在暗示我,楚楚喜欢我。”
“啊?”蔺焉惊愕瞪大双眼,这是哪门子的乌龙啊!
牧泓绎低笑,他当初确实猜不透蔺焉的心思。他总以为蔺焉喜欢他,却总不说破,是为了莱楚楚。每次她滔滔不绝的说起莱楚楚,他潜意识的认为蔺焉在暗示他莱楚楚喜欢他这件事情。
“我什么时候暗示楚楚喜欢你了?你也太自恋了吧?”蔺焉瞠目结舌。
“没有吗?”牧泓绎轻扬眉梢,抵死不认。
蔺焉冷哼一声,“当然没有!”
她明明在找牧泓绎关注的话题,她觉得牧泓绎喜欢莱楚楚,才会经常提及的。
牧泓绎轻轻低笑,在月光的追随中,清隽的俊脸柔和万分。
他们还真是离谱,两人都好面子,不去说破那道纸墙,却错过了如此多的时光。
蔺焉一直待在牧泓绎的公寓写稿子,星期二、星期四无聊点外,其余时间牧泓绎都会带她到附近逛逛。
有时候,她会去医院在某个角落偷看他,有时候,总会听说关于牧泓绎的传言。
大部分人的描述无非就是:温文尔雅,谦逊温和,礼貌有加。
总之,他们嘴里的牧泓绎与她认识的那个牧泓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大概是他们还不知道,曾经学生时代的牧泓绎总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那场关于蔺焉‘杀人’的风波算是过去了,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地怎样波涛汹涌谁也无法知晓。
月底当天,蔺焉很守时的到青梅杂志社交稿子。
虽说夏主编宽容她最近屡遭恶事,让她晚点交也没有关系。
但蔺焉向来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说月底交,无论地震火山,她都风雨无阻。
夏主编收到稿子,自然开心,又跟蔺焉唠叨了几句。
路江得知蔺焉交稿,最开心的毋庸置疑是路江了。
毕竟她再也不会被主编威胁说发配到中东地区去了。
“蔺老师,万岁!”路江还不忘来拍蔺焉马屁,让她下次也可以如此爽快交稿子。
蔺焉嗤嗤一笑,对于路江这等行为,只能无奈摇头。
“要不晚上我们去聚餐庆祝一下吧?”路江提议。
蔺焉微拧秀眉,“就我们两个?”
“叫上杂志社的人?”路江又提议,可提议完了自己也觉得不妥,又否认掉自己的提议,“不行,杂志社太多人了,蔺老师喜欢清静,要不……就我们两人?”
“也行吧。”蔺焉倒是无所谓,又不是没有就这样两人孤零零的庆祝过,在法国的时候,无论她那本作品受到怎样的荣誉,和她庆祝的,除了路江还是路江。
忽然,蔺焉感性一句,“路江,感谢你的陪伴。”
这句话明明是蔺焉真心感谢,可路江听了总觉得心里瘆得慌。“蔺老师,大晚上的,您别吓人可以吗?”
蔺焉:“……”
路江喜欢被她虐啊,这娃是多欠虐啊。
路江开着车正一边选着餐厅,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问蔺焉:“诶,蔺老师,您要不要将你家大帅哥约出来一起庆祝呀?”
“他?”蔺焉忽然有些惊讶路江会提到牧泓绎。
路江点头,“对啊,您不会是想要藏着不让我们这些凡人膜拜仙人吧?”
蔺焉:“……”
Hold不住路江的炮轰,蔺焉给牧泓绎打了电话。
“吃饭?现在?”
“对啊,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吗?”蔺焉抬了下手腕,七点,刚好吃饭时间。
电话那头的牧泓绎似乎考虑了下应了下来。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蔺焉忽然想起路江一个人,又说:“你把万利也带来吧。”
“万利?”
“嗯,作为他的导师,偶尔贿赂一下小徒弟,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牧泓绎:“……”
他不认为他需要贿赂万利,他也不需要什么意外惊喜。
但出于蔺焉要求,他还是带万利前行。
万利坐上牧泓绎车的那刻,心里依旧忐忑不安,目光惶惶盯着车外,似乎在牢记路线,说不定一个不小心牧老师就把他卖了。
“老师,是很重要的餐会吗?”
“不是。”
“噢!”五秒后,万利忍不住又问,“那是比较正式的餐会吗?”
“不是。”
“噢!那……”
“万利!”牧泓绎不耐烦打断万利,一手拧住眉心,声音有些疲倦的嘱咐万利,“闭嘴,别影响我开车!”
万利悻悻摸了摸鼻子,应了声,然后规矩坐好,一点声都不敢吱一下。
但他实在弄不懂,今天牧老师做了一台大手术,连续十一个钟都待在手术室里,刚从手术室出来他就说要带他一起吃饭,到底是什么场合,让老师如此重视,他真的好奇。
爱是攀附
爱是拘泥
爱你却只是放纵
愿放纵你翱翔蓝天,放纵你追逐梦想
若你需要港湾,毋庸置疑,我就是
2.
路江选了一个典型的中餐厅,明国风格的装修,柔和的琵琶声充溢着整个餐厅,一股无形的烟雾弥漫,占据心扉一席之地,路过一条清新的人工小河,迎面而来的是木质的旋转楼梯。
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二楼包厢,名字格外清雅——望月阁。
水晶灯投下淡雅的光线,笼罩两具倩影,极其宁静。风清扬,窗外一缕不浓不妖的花香阵阵幽芳,若有若无飘进鼻翼,格外舒适。
“请问两位是现在点餐吗?”服务员彬彬有礼地问。
蔺焉摇头,“还有两位,等他们来了再点。”
“好的。”
服务员退去后,路江疑惑看了眼蔺焉,问她:“两位?除了你家帅哥,还有谁?”
蔺焉轻笑,打笑说:“当然是你家那位了。”
路江闻言,先是窘迫,接着脸红,最后震惊,瞠目结舌开口问:“蔺、蔺老师,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蔺焉慵懒的瞟了眼路江,抿着唇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样看似温柔的笑意,让路江整颗心更加惊而颤了起来,好可怕,发笑的蔺老师好可怕。
牧泓绎的速度也很快,没等几分钟,他们也到了。
万利刚开始还以为是何等重要大事,当他看见蔺焉那刻,瞬间用膜拜的目光看了牧泓绎一眼。
牧老师真不愧是他的偶像,如此痴情!那么大动干戈的手术完了之后不回去和自己的大床相亲相爱,跑到这里陪蔺小姐吃饭,真是羞煞老朽啊。
听见推门声,蔺焉遁声寻去,声音清丽,“来了?”
牧泓绎依旧灰色衬衣,黑色西裤,亮锃锃的皮鞋,短碎发显得他异常精神,不过是眼底有些倦意。
“等久了吧?”他说着入座,然后跟路江点头,算是打招呼,路江笑着回点了下头。
“蔺老师,您好!”万利毫不客气跟着牧泓绎身后入座,跟蔺焉打过招呼后,偏头看着路江,勾起暧昧不清的笑容,“哟,新面孔?”
路江作为蔺焉的助理,对于大场面都是司空见惯,各类人群也耳濡目染,对于万利这种小喽啰,自然应付自如。
“我是路江,蔺老师的助理。”
万利提起眉梢,一脸喜悦,“我是万利,牧老师助理。”
接着,两人微笑着两手交握,可表情有些狰狞,看上去更多的是咬牙切齿,好一会儿两手才放开,两人手面多了几道红色印记。
蔺焉打量着表情都快要抽搐的两人,踌躇地问:“你们……认识?”
路江和万利同时摇头。
前者说:“不认识。”
后者说:“没见过!”
蔺焉:“……”
明明就觉得这两人气氛不对啊。
服务员进来点菜,路江比较熟,她先点了几个菜,然后将菜单推给蔺焉,说:“蔺老师,您看看有没想吃的。”
蔺焉翻了翻菜单,最后加了一个清蒸鱼。
牧泓绎从小就爱吃鱼,蔺焉依然记得,是因为小时候他父亲经常带他去钓鱼,后来他父亲去世了,他便有了吃鱼的习惯。
这个习惯是牧泓绎的,可当和他一起吃饭的次数多了,蔺焉慢慢也染上了这个习惯,如果有鱼一定会点清蒸鱼。
“诶——,蔺老师一看就了解我们牧老师哟。”万利听到蔺焉加的菜名后开始调侃,“我们牧老师最爱的就是清蒸鱼了。”
蔺焉抿唇笑着,轻提眉梢,似乎对万利的调侃很受用。
万利见状,便更加肆无忌惮,“蔺老师,我考考你怎么样?”
“考什么?”难得蔺焉心情好。
“嗯……”万利思虑良久,说,“那您知道牧老师最爱什么颜色的窗帘吗?”
被万利这般一说,蔺焉才恍然惊愕。
她记得牧泓绎公寓窗帘的颜色是水蓝色,还有医院的……也是!
“水蓝色?”明明可以陈述,她却要用反问的语气,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最爱的窗帘颜色居然是水蓝色。
“宾果!对了!”万利又问,“那他最爱的咖啡呢?”
这个问题也太容易了,蔺焉胸有成竹说:“摩卡。”
牧泓绎向来喜欢甜甜的咖啡,连文哥都知道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万利却摇头,一脸的遗憾,“NO!NO!NO!牧老师最爱的咖啡是卡布奇诺。”
卡布奇诺?
恍然,心头一颤。
蔺焉有些惊愕的看向牧泓绎,目光如炬,可他平静如湖的俊脸并没有任何漪澜,像是他们在讨论的人并不是本尊一般。
“卡布奇诺吗?”她依然震惊不已,反问他。
牧泓绎漆黑眼瞳一转,像是不经心的掠过蔺焉,然后看向窗外,速度很快,让人抓不住一丝情绪。
包厢内忽如其来的沉默,肇事者万利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漏痕迹脱罪。
直至回家路上,夜幕低垂,街边霓虹灯闪耀,蔺焉和他待在同一节车厢,车内婉转的乐曲悦耳。
寂静空间,蔺焉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们……算是在交往吗?”
恍然间,蔺焉有些迷茫了,她有些不确定,他们这算是交往吗?
为何她刚刚问他卡布奇诺的事情,牧泓绎的态度如此冷淡,在万利和路江面前,半分面子也不给她,最起码他也可以敷衍的应一下,又何必冷的如同北极的冰川呢!
开车的牧泓绎闻言,握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几不可察拧眉。
“你在质疑什么?”他有些不悦地问。
质疑?
蔺焉偏头看牧泓绎,暗雅的车灯打在他侧脸上,镀上一层暖黄色光芒,勾勒线条分明的轮廓,噬人而诱人。
“我不是质疑,我只是想要再确定一下……”
她患得患失惯了,如果并非牧泓绎亲口肯定,蔺焉想她还会这般‘质疑’他们之间的关系吧。
“蔺焉……”
牧泓绎刚开口说话,蔺焉整颗心都提到喉咙口上,关键时刻,他的手机居然响了。
蔺焉极其不悦地扫了一眼他的手机,愠怒正升,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蔺焉惊讶,这个名字她异常熟悉。
“轻舞?”说着,蔺焉自顾拿起牧泓绎的手机,“我帮你接。”
牧泓绎还来不及阻止,蔺焉已经划过接听键,还顺手点了扩音,不过,还好是蔺焉先开的口。
“轻舞!”语气有些冲。
“小焉?”电话那头的沙轻舞有些惊讶。
接着蔺焉又跟沙轻舞寒暄了几句才不悦地问她:“你找牧泓绎有事吗?”
“没。”那边的沙轻舞接的很快,顿了半晌,又说,“你只要告诉他找到了,他就明白了。”
“找到了?”蔺焉不解地看向牧泓绎,这是什么意思?
牧泓绎听到‘找到了’三个字后踩了急刹车,迅速伸手抽走蔺焉手中的手机,调回听筒,问电话那头的沙轻舞,“确定了吗?……好,你把所有资料发我邮箱。”
蔺焉怔滞地看着自己悬空的手,格外刺眼。刚刚牧泓绎那闪电般的动作,似乎她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牧泓绎挂了电话后才发现一脸错愕的蔺焉,漆黑眼瞳盯着她,目光清越,微沉。
蔺焉牵强的扯了扯嘴角笑,有些难看。
牧泓绎终究没有解释些什么,他不认为蔺焉适合知道这些,也许解释了可以让她心安,倘若不解释她便可以远离这些纷扰,不被卷入种种漩涡。
最后,牧泓绎将手机放回一旁的储物柜,重新发动引擎。
一段小插曲以不愉快结束。
回到家,牧泓绎放下钥匙,转眼就进了书房,不像是生气,更像是忙于某事。
蔺焉没多理会,进客厅泡了两杯麦茶,晚饭吃的有些腻,打算清清肠胃,正好可以借此给牧泓绎端一杯,化解刚刚车上的尴尬。
牧泓绎进的急,没来得及关上门,书房的门只是虚掩着。
蔺焉一手各端一杯麦茶,没有手可以敲门,屁股微微一个用力撅了下,门就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两杯茶,微微笑着放了一杯在牧泓绎的书桌上,“喝杯茶吧。”
显然,专心致志看着电脑屏幕的牧泓绎并没有感觉到蔺焉的到来,连她说话似乎都没有听见,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脑。
蔺焉说着,吹了吹自己杯中的茶,垂眸要去看他电脑屏幕,牧泓绎这才闻到一股熟悉的清新味道,转脸撞入蔺焉视线,下意识用手遮了下电脑,一声怒吼,“谁让你进我书房的!”
毫无心理准备的蔺焉被他这般一吼,吓得浑身抖了下,手里的杯子被她打翻,滚烫的水直接泼到脚面上,“噼里啪啦”一声清脆,杯子被摔的支离破碎。
牧泓绎扔下鼠标,蹙眉垂眸看地面狼狈不堪,视线偏移,落在蔺焉湿透而又烫红的脚趾头上,一整片雪白肌肤被烫的的朱红。
被吓的脸色苍白的蔺焉站在原处不敢乱动半分,像是感觉不到脚上的疼痛,滞滞垂帘盯着一束灯光打在他的头顶,有些心有余悸。
半秒后,蔺焉才反应过来,整个人下意识后退,一只脚刚挪动,另一只脚还未来得及跟上,牧泓绎又是一声暴斥,“别动!”
声音贯耳,蔺焉身子忍不住抖了下,瞬间僵硬身体,另一只脚悬在半空,未动半分。她是真的被牧泓绎吓坏了,咬着颤的晃动的唇,大气都不敢吸一口。
牧泓绎生气的情景,她见过无数次,可没有哪一次是比这一次更加毛骨耸立的,就连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他都没有那样噬人的语气,让人心惊胆战。
下一秒,整个人忽然腾空,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怔愣的被牧泓绎抱着往浴室走去。
浴室里,牧泓绎半跪在地上,让蔺焉坐在他曲起的脚上,一手托着她腰肢,一手不停的将花洒来回摆动,以至于冰凉的水在脚面上不停的浇灌。
脚面红了一整片,和脚踝的肌肤有着明显的对比性,蔺焉这会儿才感觉到整只脚火辣辣的像是被火烧一般灼痛,异常难忍,似乎神经都被烫的麻痹了,除了疼就是辣热。
牧泓绎耐心的举着花洒,清凉的视线落在蔺焉红儿带肿的脚上,几不可察拧眉。
冰凉的气息从脚面慢慢传开,确实舒服了许多,蔺焉这才舒展眉心,大大的呼了一口气。
两只手一直搂着牧泓绎的脖子,鼻息喷出来的气喷洒在他颈项中,他身上那淡有似无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很是熟悉,让她找回一点清醒。
她始终不明白牧泓绎那么生气的原因,可蔺焉感觉到他似乎在害怕什么。
像是,沙轻舞那通电话,是不可告她的秘密。
次日清晨,牧泓绎坐在阳台上抽烟,蔺焉则是窝在沙发上看杂志。
昨晚被烫伤的脚涂了厚厚一层烫伤膏,放在一旁不敢碰它。抱着杂志左右思忖,她总觉得和牧泓绎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那种怪怪的地步,两人的气氛不如前些日子那样随和,多了几分尴尬。
而这份尴尬似乎是从她问了那个问题开始。
蔺焉忽然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为什么她总是要问出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半晌,蔺焉扔下杂志,拿着手机给柳溪发微信:“溪溪,恋爱中的人是不是忽然会发神经?”
“发神经?”
“嗯!”蔺焉默默对着手机点头,譬如说她,明明两人都好到住一起了,还非要问牧泓绎他们算不算恋爱。
“是你发神经还是泓绎?”柳溪问。
“我!”
“那很正常啊!”柳溪不以为然。
“为什么呢?”蔺焉不耻下问。
“因为女人都有特权无理取闹。”
柳溪的最后一句话正好给了蔺焉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对,没错,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女人不无理取闹怎么算是女人呢!
想通后,蔺焉提着一只受伤的脚慢慢的走到阳台,靠着阳台的玻璃门,喊了一声:“那个……牧泓绎!”
牧泓绎两手夹着烟,正准备抽,听见蔺焉喊他,顿住动作,然后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微微侧脸,像是漫不经心一般瞟了她一眼,“嗯?”
“我昨天交了稿子了。”蔺焉咬唇说。
“哦!”
蔺焉扯了扯嘴角。
哦?
这算是什么回答?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难道除了‘嗯’、‘哦’之外没有第二个音节了吗?
“我觉得吧,交稿了就可以轻松的玩一阵子了,所以……”我要回县城!
蔺焉认为自己表达的很是清晰,没有半分模棱两可的态度,可为何某人非要曲解?
“所以你是想让我陪你旅行?”
蔺焉:“……”
她有半点说让他陪着旅行的意思吗?牧泓绎是外星人吗?听不懂人话?
少倾,蔺焉无可奈何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重重的吐气,鼓足胆子,艰涩开口,“所以我想回县城待一阵子。”
忽然,陷入沉默。
半晌,他问:“市里不好?”
声音淡薄,听不出一丝情绪。
“没。”蔺焉摇头,市里好不好她感觉不出来,只觉得和牧泓绎待在同一个空间很有窒息感。
也许牧泓绎说的对,她最习惯的是逃吧。
牧泓绎漆凌的眼眸跳了下,抿唇垂眸看她脚面的伤,面色微沉,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不高兴一般。
蔺焉挠了挠头,又解释:“我妈后天回来,我正好跟她聚聚,也好久没好好陪她了。”
牧泓绎忽然抬帘,格外认真的盯着蔺焉看了半分钟,接着伸手拿过桌面的烟盒,捏一根烟出来咬在嘴里,再伸手拿打火机,一手半掩着将点不点,最后干脆放弃了点烟。
突如其来的静默,蔺焉踌躇着是不是可以再开口说些什么。
她还在筹谋,牧泓绎却开口了,不容置喙的语气,“那就回去住一段时间吧,我过些日子空了回去接你。”
话罢,‘咔嚓’一声,打火机上多了一条火苗,一缕香烟袅袅而升。
蔺焉抽着嘴角,很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原来的意思明明就是说她要滚回县城了,要跟牧泓绎say goodbye了。
怎么到了牧泓绎这里,像是出嫁的女儿要闹着回娘家住几天,然后他还很好心的要去接她回来?
如果爱情是香烟
能不能再点燃之前告诉我你有多爱我
如果爱情是香烟
能不能在吸入肺腑之时多品尝甜蜜
如果爱情是香烟
在烟蒂烧到指缝间那刻,我已白发苍苍
3.
文芳刚从俄国回来的那几天,还挺关心蔺焉的终身大事的。
“妈,我真的不急。”蔺焉无奈,本来想着如果和牧泓绎说明白,她就可以跟文芳坦诚自己跟牧泓绎之间的关系,奈何他们两人怎么说都好像说不明白似的。
文芳没好气的白了蔺焉一眼,“不急不急,都奔三的人了,嘴里说不急,心里指不定多急呢!”
蔺焉:“……”
堂堂一个大作家,竟无言以对。
此后,文芳经常把朋友和朋友的儿子喊到家里来吃饭,蔺焉很明白文芳这醉翁之意。
吃过饭后,文芳便催促蔺焉跟朋友的儿子去街上逛两圈,文芳总说:“好歹人家是个客人!”
蔺焉淡然点头,然后换鞋。
没去什么热闹非凡的地方,总爱钻文哥的咖啡厅里,文哥见蔺焉来,总是吆喝一声,“小焉来了?”
“文哥!”蔺焉总是冷冷清清的打招呼,文哥也习惯了,照例给她上卡布奇诺和提拉米苏。
每次蔺焉带了一个男的来,文哥总知道怎么回事,这陆陆续续都一个星期了,可见得蔺焉的母上大人还没折腾个够。
每次见状,文哥也只是笑笑,然后有点怜惜地看着蔺焉带来的男人,想叹气却又止住,最后摇头摇脑地走了,其实他心里更加可怜的是牧泓绎。
文哥算是看着牧泓绎和蔺焉小打小闹过来的了,他们两人的心思可能他们自己不太明白,可文哥是个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
文哥一走,蔺焉的开场白便开始了,“我喜欢会做饭的男人,最好是厨艺精湛,职业最好是个医生,当然,如果是外科医生更好了!”
每次蔺焉这段话一说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总是瞠目结舌,接着便是一个不欢而散。
有的说:“这个女的也忒高傲了。”
有的说:“有病吧!”
各种各样的结论都有,她已经习惯。
记得有一次,也是同样的戏码,同样的咖啡厅,可当蔺焉说完了她的开场白后,对面的男人只是很淡寡地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问:“你说的是牧泓绎吧?”
牧泓绎。
蔺焉捏着咖啡杯壁的两指无症状地一讷,僵着未曾蠕动,一双呆滞地眼眸目不转睛没有焦距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不记得了?我跟你同一个高中,那会儿你总是跟牧泓绎一块!”他说。
是吗?
同一个高中?
她还以为整个高中三年,她只认识牧泓绎。
“后来听说你们考了同一所大学,毕业后都出国了,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他似乎没有发现她忽然的默不作声,继续说着以前。
而蔺焉也错过了他那句‘毕业后都出国了’。
她和牧泓绎这不知道是冷战还是冷战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了,他当初说过要回来接她,到现在也没有多少动静。
本来蔺焉这些天陪着文芳注意力也分散了许多,偏偏今天遇上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高中同学’再次提起牧泓绎这个名字,让蔺焉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心更加荡漾起来。
回到家,又少不了文芳的一顿唠叨。
“你说你,每次都跟别人说的那是什么东西?”文芳十分没好气的教育蔺焉。
蔺焉态度不冷不热,“妈,你非要拉人家来家里,我可没答应你把他们哄得服服帖帖的。”
“小焉啊!”文芳气急,“我知道你打小就喜欢泓绎,可是你们两人八年前闹的那么凶……”
“妈!”蔺焉拧着眉打断文芳,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文芳闭嘴,转眼看着蔺焉,虽然不敢显露的太过光明正大,但仍旧坚如磐石。
无奈,蔺焉叹气,“妈,我知道你为我好,为我着想,可是感情上的事情你能不能别管我啊!”
她跟文芳说不明白自己和牧泓绎的关系,只求文芳在感情上让她自己做主。
“我自己喜欢谁,心里装的是谁,我自己知道。如果你非要硬塞一个男人给我,我真的没有办法把心掏出来给人家,到时受伤的不只是人家,我也可能因为这些问题更加难以辨别自己的心,受伤的也是你女儿,不是吗?妈——,如果你真的心疼我,就别操心这些事了吧!”
被女儿这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文芳也败下阵来了。
“小焉,你说的这些妈妈也懂,可是你和泓绎……唉!”文芳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对泓绎的心,妈妈看的明白,可泓绎对你的心你明白吗?他对你是爱情还是友情,或者说你们之间更像是亲情?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也许他早就在骨子里认定你是他的妹妹。”
蔺焉怔了怔,她何尝没有想过文芳说的这些问题,只是奈何这些问题她也给不出答案。
夜幕降临,蔺焉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夜灯照的有些晦明的天花板。
牧泓绎说过回来接她,是什么意思?
她拧着眉,反复思忖,未果。
最后,蔺焉决定,如果牧泓绎真的回来接她,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跟他回市里,对于之前的种种不安一律消除。
牧泓绎不是别的男人,他不喜欢暧昧,所以她才要更加坚定自己的内心,别再患得患失。
思绪至半夜,辗转反侧,良久,她才入睡。
一个不知名的夜晚,牧泓绎回到这个小县城了。
他穿着灰色衬衣,黑裤,出现在她家门前。一个高挺的身影伫立在车前,浑身散发的冰魄让人压抑。车前灯亮着,将他一抹颀长的身影拉的很长。
蔺焉站在二楼房间的露台上,握着手机像梦游似的僵在原处,两眼呆愣看着牧泓绎的身影。
他还真的回县城来接她了,牧泓绎没有将她扔在原地,他说到做到了。
心在那一刻居然有些动容。
“下来吧!”
说着,他便抬眼往二楼看来,站的笔直,两指夹着根烟,一手握着手机,泼墨眼睛沉靡,那般毫无避讳地盯着她,夺人心魄。
蔺焉失神片刻,启着唇问他:“做什么?”
远处的牧泓绎提起手,吸了一口烟,“去小源酒吧,柳睿夫妇回来了。”
蔺焉抿着唇,清风拂过,掠起脸颊上的几缕秀发,盯着那张脸恍惚着。
月光下,牧泓绎隔着距离凝视着蔺焉干净小脸,漆黑的眼睛如墨,在夜里闪耀着异样光芒,见蔺焉未动半分,蹙眉又催:“别看了,快点!”
“换个衣服。”
等她出来的时候,牧泓绎正站在车旁抽烟,脚旁已被他扔了两根烟头,他一脚闲心地踢着车轮胎。
当蔺焉走过来,牧泓绎这才抬起眼帘,无焦距的眼睛瞅了她一眼,未做声。接着把手里的烟蒂扔到地上,踩灭。
你在,我家门前出现
细雨中,你没有打伞
几缕湿润的头发,荡在眉尖
你笑着说,好想见面
意外哦~震动了我心弦
一时间,只是默默无言
蔺焉忍不住想起了《情深深雨蒙蒙》中书桓和依萍吵架后,书桓去找依萍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依萍还为书桓作曲填词唱了这首《雨中的故事》,真的好美。
小时候就特别爱看这部电视剧,尤其是震撼人心的甜蜜部分,总让蔺焉羡慕而又期待着爱情。
对牧泓绎来说,他不过仅仅履行承诺回县城来接她,而对蔺焉而言,他再一次撼动了她的心扉。没想到,他们的故事之间会上演着一段情深深雨蒙蒙。
牧泓绎身上有着一股无人知晓的魅力,吸引着蔺焉和蔺焉以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