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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迷心 ...

  •   回到客栈,天已蒙蒙亮,萧竹的步伐明显慢了下去,还带着些虚晃,倏地她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竹子!”傅归月一惊,飞快的将她抱上床榻,看她呼吸急促,脸颊泛红。

      他伸手在她额上一探,烫的骇人。

      “你最好查查看她还有哪里伤着了。”牙苍雪不知何时已经靠在门槛上低声提醒:“那些山贼可不是什么善茬,折磨人的方法多得是。”

      傅归月神色凝重的看着萧竹的脸,她脸颊上脖子上都是斑驳血痕,只方才一直嘻嘻闹闹的没有引起太多重视。

      “我......”傅归月转过身皱眉道:“男女授受不亲。”

      “女?这小萝卜头哪儿算得上女人啊!”牙苍雪不以为意,他拧着眉头看向外面:“再说这个点儿上哪儿去找大夫,医馆都没开门吧?她这烧十有八九是伤口没好好处理发炎了,你等医馆到医馆开门,小萝卜头估计得烧傻。”

      傅归月犹疑不定,他扭过去轻轻拨开萧竹湿漉漉的头发,微微有些心疼。

      “这丫头睡着了跟醒着的时候真的不一样。”牙苍雪凑近了奇道:“睡着的时候觉得安安静静的,可讨人喜欢,醒着的时候元气满满,又喜欢乱蹦跶,好像没人制得住她似的,真的很想抽她。”

      萧竹咳嗽起来,她烧得干裂的嘴唇有些泛白,细细的颤抖着。

      “师父......”她断断续续的喊着:“不要赶竹子走......”

      “你可快些决定。”牙苍雪飞快的倒了一杯水来,又用手拱了拱傅归月:“你是他师兄,算是半个哥哥吧?又说长兄如父,算是半个爹爹吧?”

      傅归月还有些愣怔,他深锁着眉头望着萧竹,似是不解。

      “她一直在叫师父......”他喃喃的说:“她竟然一直在叫师父。”

      “不叫你师傅,难道叫我么?”牙苍雪瞪着眼睛反问:“难不成还叫你?”

      傅归月没有说话。

      “拜托,你应该庆幸她叫的不是你。”牙苍雪拿出冰帕子来拧了拧水,放在萧竹的额头上:“你跟我不一样,我是希望天下姑娘都惦记着我,越多越好,你呢是洁身自好的君子,不过我不太明白你现在把她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师傅让我照顾她。”傅归月低声说。

      “照顾?哪一种照顾?当妹妹一样照顾?”牙苍雪没有看他:“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别的什么。”傅归月起身,烦躁。

      “妹妹可不能一直养在身边。”牙苍雪啧啧道:“你不娶亲了?”

      “不。”傅归月道:“这辈子都不。”

      牙苍雪张了张嘴,哑然:“你赢了。”

      两个人一时无言,忽的萧竹居然动弹了一下,将额头上的帕子弄歪了。

      “师兄。”萧竹软绵绵的说:“不用纠结.......那个马贼就抽了我几鞭子......都在背上......”说罢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朝里头又睡了过去。

      牙苍雪眨眨眼,转头看着傅归月:“挺神啊,料事如神的神,就这样还能说话,还能替你解围,这师妹真是一等一的贴心。”

      傅归月卷起了袖子,有些无可奈何:“算了,疗伤要紧。”

      “哎!”牙苍雪舔着脸凑上来:“我是你的好兄弟,也算半个哥哥了,要不要我搭把手?”

      “你出去。”

      “......”

      把牙苍雪关在门外,傅归月的耳根还是红了起来,他打了盆水,又拿出了金疮药,从后面卷起了萧竹的衣服。

      汗水和血痂黏在一起,让衣服有些揭不开,傅归月有些犹豫,他生怕萧竹醒着会弄痛她。

      “竹子?你醒着吗?”他低低的唤了几声,没有回应,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将衣服从伤口上一点点的撕下来。

      萧竹瘦弱的脊背上交错着几条长长的两指宽的鞭痕,因为力道极大,周围泛着可怖的青紫色,傅归月的眉头皱的愈发深,他忽然觉得有些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出现,将那些马贼碎尸万段,又恨牙苍雪为什么没有好好的看着她。

      最为憎恨的,是你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挡在我面前。

      “为什么?”傅归月的动作很轻,他喃喃的自语:“有一个紫檀为我而死已经足够了,她会让我牵挂一辈子,而你为什么还要让这一切重演。”

      那一侧,萧竹瞪着大大的眼睛,早在方才揭开衣服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装睡,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着不动弹的,在将衣服和血痂分开的时候她就痛的攥紧了被子,不知是痛还是难过,她眼睛睁的极大,空茫的看着最里面的墙壁,脑海里都是傅归月的一言一行,还有他回来时衣服上挂着的同心结,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许多事,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在枕头上无声的晕开。

      几天之后,萧竹又活蹦乱跳的了,起先傅归月不许她下床,她怨念了很久,好在傅归月收到了衙门给的一笔钱,给她买了不少好吃好玩的,她也就不记仇了。

      不用照顾萧竹,牙苍雪得以和傅归月秉烛夜话。

      “你那天不是去荡寇了么?怎么突然又辙回来找小萝卜头了?”牙苍雪奇道。

      “沉钧告诉我的。”傅归月用手指弹了弹重剑的剑刃:“沉钧和浮影源自同一块陨铁,天生就带着感应。”

      “难怪。”牙苍雪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只要你离得不远,就没人伤的了小萝卜头。”

      “可以这么说吧。”傅归月笑道。

      “你够狠的啊,慈父之心啊。”

      “去你的!”傅归月笑着捶了他一下。

      “哎对了,还有件事想问问你。”傅归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干你们这行的,是不是只要接了活,不管目标是正是邪,是老是少,或者即便是你认识的人,也一定要杀死才罢休?”

      烛火暗了一暗,将牙苍雪的面孔笼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怎么突然问这么严肃的问题。”牙苍雪勾唇一笑,用拇指摸了摸鼻尖,目光转向了别处。

      “你先回答我。”

      “是。”牙苍雪说:“如果目标不死,就是我死。”

      “如果......”傅归月皱眉,欲言又止。

      “哎开玩笑的啦!”牙苍雪展颜一笑,他猛地一拍桌子,扑上去勾住了傅归月的脖子:“我们也是可以选的嘛,又不是一点人权都没有!”

      “苍雪。”

      “你放心,我牙苍雪这辈子不会做伤害你傅归月的事,绝对不会做!”他嘿嘿一笑拍着胸膛:“好兄弟嘛!”

      “好兄弟把手从我的钱袋上拿开。”傅归月笑眯眯的说。

      又休息了几日,养精蓄锐过后,傅归月带着萧竹起程前往开封。

      “去开封做什么?”牙苍雪纳闷道。

      “前几日唐盟主修书给我,说是有要事相商。”傅归月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回答。

      “唐盟主,你说的是水龙吟的唐青枫?”

      “对,怎么了?”傅归月听他声线微变,不由得讶然。

      “没什么。”牙苍雪耸耸肩轻松道:“好好的唐家人不待在唐家堡怎么跑去开封了?”

      “好像是因为成家以后家里出了些事儿。”傅归月道:“你要一同去么?”

      “我就不了!”牙苍雪摆摆手:“刚接了个急活,忙着呢!”

      “那我就不留你了,保重自己。”傅归月微微一笑。

      “放心,我去跟小萝卜头打个招呼,省的回头她该想我了。”牙苍雪挑眉笑道。

      牙苍雪走出门,脸色的肌肉笑的酸疼,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转而去了萧竹的屋子。

      萧竹也在里头收东西,她明显比傅归月乱得多,时不时就上蹿下跳的找东西。

      “咦,我的剑去哪儿了。”她站在那儿挠头,一副非常费解的样子。

      牙苍雪站在门口无言了一会儿,用脚踢开了地上的一堆杂物,用两根手指非常嫌弃的把浮影拎了出来。

      “姑奶奶,在这儿呢。”他瓮声瓮气的回答。

      萧竹转身看见他,欢快的一笑:“谢啦!可找死我了!”

      “哇,你是不是属土拨鼠的啊?”牙苍雪走进门打量着这屋子:“打洞呢?”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那么乱。”萧竹抓耳挠腮:“出来一趟东西怎么多了那么多!”

      牙苍雪看不下去,干脆开始帮他收拾。

      “哎,谢谢你啊。”萧竹冷不丁的说。

      牙苍雪的动作微微一滞,他有些心虚的看向别处道:“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我去找我师兄,还救了我师兄,现在还帮我收东西。”萧竹一边专注的叠着衣服一边说。

      牙苍雪愣了愣扭头看她,只看到她跑来跑去忙碌的背影。

      “哎对了,你叫牙苍雪是不是?”萧竹一拍脑袋说:“牙齿的牙?”

      “啊,对啊,咋了?”牙苍雪不解其意。

      “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奇怪的姓啊!”萧竹的眉毛皱成一团。

      “我能揍你么......”

      牙苍雪发誓,他之前的那点内疚和怜悯都是错觉。

      收拾好了东西,他们在客栈门前道别,萧竹挥舞着双手兴高采烈的说:“牙牙有缘再见!”

      “扑通”一声,傅归月听见牙苍雪轻功刚起就栽倒在地的声音,不禁有些同情。

      “师兄我们现在去哪儿啊?”萧竹抬起头问。

      “去开封找我的一个朋友。”

      “师兄你朋友可真多。”萧竹说,她慢慢的跟着傅归月往前走,忽的她目光掠过师兄的腰际,诧异道:“同心结呢?”

      “什么同心结?”

      “没,没什么。”萧竹龇牙一笑:“走吧。”

      两个人各怀心思又心照不宣的走了。

      二人离去不久,秦紫烟匆匆忙忙赶到了客栈,她飞快的跑进客栈,追着掌柜问道:“掌柜的,这里有没有一位姓傅的年轻公子!喜穿白衣,背着一把重剑!”

      “是不是还带着一个小姑娘?哦,他刚结账走了。”

      “走了......”秦紫烟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步伐沉重的走到门外,却在地上看见一个红色的同心结。

      她弯腰将同心结捡起,一手扶着门框,眺望远方,觉得心中空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来,只想跟他再说一声谢谢,或者是说一声再见.......

      希望他能看见自己日常的样子,记住的是一个高贵矜华的秦紫烟,而非那一天狼狈的样子。

      她撑住了额头,苦笑了起来。

      ——小姑娘?

      她脑海里蓦地掠过这几个字,复又回想起那天傅归月脱口而呼的“竹子”。

      她纤细的五指渐渐合拢紧握,攥紧了同心结,紧紧地贴在胸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充满了胸腔,胀痛不已。

      “你讨厌他们吗?想报复吗?”身后,有人幽幽的问道。

      “是谁?!”秦紫烟猛地回首,却不见一个人。

      耳畔“嗖”的掠过一阵风,那人已经飞快的跃上了屋顶,秦紫烟退了一步抬头,阳光耀眼,她不得不用手遮掩,只看见一个暗色的剪影。

      “原本属于你和你姐姐的东西,却被一个小姑娘夺走。”那个人引导似的说:“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负心之人,我秦紫烟不稀罕。”秦紫烟冷笑一声。

      “那你也不想报复这个负心的男人吗?你看他害得你多惨。”

      “原来想,现在觉得没什么必要。”秦紫烟转过身,望着傅归月离去的方向,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总而言之,你如果想利用我伤害他们两个,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她倏地从背后拔出双剑,冷冷的抬眸:“我秦紫烟也不是任人摆布的。”说罢,她转身离去。

      “哦?是么?”那人“嗤嗤”冷笑了起来,笑的像个毒物。

      秦紫烟走到街角,微微一怔,她忽的觉得掌心一痛,猛地伸出手,却见从同心结的绳隙中钻出一条深紫色的小虫,迅猛的咬开她的皮肤,钻了进去。

      “这!”秦紫烟骇然,她当机立断,拔剑朝着自己的手臂砍去。

      “好个烈性女子。”屋顶上的人由衷赞了一句,却手指轻弹,一颗石子打在秦紫烟的手腕上,将她的剑击飞了出去。

      “你!”秦紫烟咬牙,眼见那条紫色的小虫在她薄薄的皮下游动,带着细细的紫色线条,一直到身体的深处去了,仿佛紫罗兰的花茎,长到了心口。

      “这是什么!”她抬头愤怒的质问。

      “迷心蛊,不过让你认清自己的想法罢了。”那人抱着手臂悠然道。

      “想法......”秦紫烟喃喃的重复着,她霍的用手掌撑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一股强烈的情绪冲击着自己的头颅,像是火苗,将她的理智燃烧成灰。

      她满脑子都是傅归月那一日的模样,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还有他凌空而来挥剑的身姿,带着金光,宛若白鹤般俊逸。

      “归月......归月!”她狠狠地摇头,像是要将这个名字从脑海之中甩掉:“不,你是姐姐的......”

      她蓦地跪倒在地,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胸口那种胀痛的感觉被无限的放大,她想起了那天他失神抱着自己的模样,他贴着自己的身体,无助的又充满了占有欲,沉重的呼吸,喑哑的声线.......

      “呵,什么姐妹情深,不过还是爱欲占了上风。”屋顶上的男人看着她,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秦紫烟终于晕了过去,那男人轻轻巧巧的落下地来,将她打横扛在肩头。

      “虽说费尽心思才炼了这么一颗迷心蛊,不过用在这女人身上,值了!”他得意的笑道:“司空嬛被东方如卿拍死了也好,这女人会是比司空嬛强一百倍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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