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死局（1） ...
-
到了乾元厅坐下，傅归月的脸色都不大好，萧竹也察觉出气氛不对，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听候发落。
“出门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傅归月的呼吸有些沉重，他刚端起茶杯来，复又将茶杯狠狠的放在桌案上，略带怒气：“之前的事情都忘了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
“那书里还说过，多个朋友多条路，五湖四海皆兄弟呢！”萧竹表示不服。
“你是听书的还是听我的？”傅归月一拍桌案怒道：“下山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
“哪有你这样的嘛！”萧竹纠结道：“就算你说得对，但那孟逊也不是坏人啊！”
“你才跟他认识多久？”傅归月反问：“你对他了解多少？就觉得他不是坏人？”
萧竹一时语塞，仍然嘴硬道：“反正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她一边说话一边低下头去摆弄那根红玉簪子：“至少没你凶......”
傅归月脸色一暗刚要说什么，却听朗朗笑声传来：“真是的，老远就听到你们俩在斗嘴，真是精神啊。”
萧竹一抬头看见来人面孔，顿时就笑容满面阴云具散：“小寒！”她鸟儿一样扑上去，拉着商寒秋的手臂晃来晃去：“你好好看，这身感觉好气派！你为什么穿什么都好看啊！”
“几日不见你竹子嘴倒是变甜了。”商寒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我前几天还担心你起不来，今天又活蹦乱跳的，看来归月没少操心。”
唐青枫习惯性的走到了傅归月身旁打开了扇子：“他们俩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傅归月有些无奈的低头笑了笑，转而道：“现在怎么说了？”
“吴隐川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唐青枫眯了眯眼道：“说要感谢我水龙吟协助他们击退了拜月教，呵......”他冷笑了一声不再说下去。
“你打算怎么办，总觉得是鸿门宴。”傅归月皱眉道。
“这是我水龙吟的底盘，我总不至于露怯。”唐青枫摇了摇扇子坦然道：“我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不过，归月。”他神色一敛：“他指名要你和你师妹来，我有些不明白了。”
“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了。”傅归月拍了拍好友的肩：“宴会何时开始？”
“今晚。”
“都有哪些人？”
“唔......”唐青枫思索道：“他带了些手下，另外还带了一个义子，叫做孟逊。”
“你知道这孟逊的来头吗？”傅归月猛地正色道。
唐青枫有些意外：“这倒不知，只道是被吴隐川收养了多年，近些日子突然公布于人前，有些什么功夫傍身暂时还不清楚。”
“我看他的手指有几分厉害。”傅归月抄起手臂冷冷道。
“怎么说？”
“今天下午我在海棠园里看见他徒手用两根手指捏断了一只猕猴的脊柱。”傅归月凝眸低声道：“谈笑间下手狠辣无情，不像是个善类。”
“听起来更有意思了。”唐青枫冷冷一笑：“这猕猴可是他随身所带多日的宠物，动物跟在身边时间久了也有感情，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冷血无情到取其性命而面不改色呢！”
两人不约而同轻叹了一声。
商寒秋帮萧竹重新盘了发，将红玉簪子往她发间一插，又替她理了理鬓角，拍拍萧竹的肩转头对那两个男人笑道：“看看怎么样，漂亮吗？”
“恩~~”唐青枫拖长了尾音，一收扇子故作惊艳的笑道：“归月你师妹长得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小心被人骗走了啊！”
傅归月有过一瞬间的失神，他侧目看见萧竹照旧又是挠挠头傻笑，复又回过神来道：“你这是变相夸小寒打扮人的手艺好啊，嘿我说你这妻奴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夸人的机会。”
“哎这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唐青枫一脸的郑重，他压低了声音说：“当年小寒也是差不多这个岁数的时候，要知道这姑娘刚长开，水灵灵的但是人又傻，没点心眼，差点给坏人骗了去当童养媳。”
“唐二你说什么呢你！”一把梳子飞了过来，唐青枫的扇子再腕间转了三转卸了大部分力道又蓦地打开，将梳子平荡荡接在了扇面上，他迎上商寒秋略带羞恼的俏脸，勾唇一笑：“夸你美呢！”
傅归月和萧竹见状都笑了起来，傅归月笑着笑着，却陷入了一番沉思。
是夜，帝王州和水龙吟的宾客陆续入席，人人拱手招呼，寒暄，一时间整个紫阳总舵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萧竹跟在傅归月后面在人群里穿梭，脚下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波斯绒毯，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看着一张张摆满了琳琅宴席的桌子小声道：“师兄，我们坐在哪儿啊！”
她抬头看见不远处正在微笑着与来人交谈的唐青枫夫妇，登时欢喜起来，撒开蹄子就准备冲过去，还好及时被傅归月拉住了。
“你别乱跑。”傅归月弯下腰轻声在她耳畔说：“现在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都在，行事说话要注意分寸，莫丢了白云宫的脸面。”
“恩恩。”萧竹点头如捣蒜，她跟小尾巴一样跟在傅归月身后慢慢的走近了唐青枫夫妇。商寒秋迅速发现了他们，眼前一亮，推了一下唐青枫示意他应对一下来客，转而飞快的走上前来笑道：“终于来了，我给你们安排了座位，就在那边。”
傅归月眉梢轻蹙，他拉了一下商寒秋的手臂，却见商寒秋狡黠一笑道：”你的顾虑我自然明白，放心。”
萧竹一脸迷茫的跟着傅归月身后就座，坐下来之后傅归月略略松了一口气，商寒秋安排座位的时候将他们放在了不起眼的角落，同桌的也都是些不知名的人。
忽的人群中传来响亮的笑声，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气势昂扬跨入门来，那男人约莫四十来岁，两额侧的鬓角雪白，乍一看竟像是一只仙鹤，但眉目精明锐利又更像是一只凶狠好斗的鹰隼，他带着几个随从，颇为气派，正是帝王州的盟主吴隐川。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水龙吟啊！不过短短几日就能将宴席办的如此恢弘，贵盟之强盛可见一斑哪！”吴隐川几步走到了唐青枫的面前负手大笑：“桑前辈当年将这盟主之位传给贤侄的时候真是十分的贴心关爱贤侄。”
周围喧闹之声早在他进门的时候便平息了下去，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也听得见，萧竹远远地看着这人，低声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唐盟主如今功绩都是在啃老本么？太过分了吧！”
傅归月扯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唐青枫的红叶扇摇的云淡风轻：“是啊是啊，青枫的师父早先同青枫说了，你我盟会同气连枝，友盟有难当倾力相助，师父想必未卜先知，才留给青枫如此雄厚兵力财力，方能护得帝王州平安啊！”
吴隐川笑容一滞，复又一脸轻松道：“贤侄说的不错，那我今日就就着这酒席借花献佛，感谢水龙吟在与拜月教多次交战中对我帝王州施与的援手，这花销嘛，我定当权力承担了。”
唐青枫道：“吴盟主哪里话，来者是客，也当是青枫做东，为大家接风洗尘，眼下大家便放开些，吃好喝好。”他微微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吴盟主，这边请。”
他声色朗朗，虽比吴隐川年轻了许多，但在气势上不输分毫，一旁站着的商寒秋身姿婷婷，一直一言不发宛如一根湘妃竹，十分典雅，撑足了场面，萧竹看的咋舌，这群人只寒暄了几句，却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像是无形的交战，果然师兄说的没错，大场面的一举一动都有说法。
她看着吴隐川身后的那群人，忽的一愣，那群人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孟逊。
“咦，眼熟！”她脱口轻声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师兄，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就悄然松了一口气。
孟逊恭恭敬敬的跟在吴隐川身后，一直低着头保持着沉默，仿佛空气一样被忽略，萧竹忽的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孟逊的眼神从远处飘了来，落在自己身上。
“哎等等。”吴隐川微抬一手，他似是思忖了一下，幽幽笑了起来：“我险些忘了。”
唐青枫与商寒秋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几许。
“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归公子傅贤侄应该也在吧。”吴隐川面带好奇的四周张望，在人群之中搜寻不已：“我可是久闻其名而未见其人呢！”
萧竹慌张的望向师兄，见师兄在她膝上轻轻一拍示意她坐好，然后独自一人站起，走了过去。
傅归月落落大方的上前去拱手施礼，几人客气的寒暄起来，萧竹双手攥紧了膝上的衣服，心“砰砰”跳着忐忑不安，师兄不在身旁的短短一刻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破天荒的，吴隐川没有提到萧竹，他捻了捻短须笑道：“待会儿还有一位客人要来，还望唐盟主留个座。”
“这个自然。”唐青枫微微笑道：“就坐吧。”
傅归月小松一口气回到萧竹身边，看萧竹瞪着一双惶恐的眼睛看着他不由得心头一软，提筷子夹了菜给她笑道：“没事了，吃饭。”
萧竹没心没肺很快就忘记了烦扰，一心扑到了饭食上，菜单是商寒秋一手准备的，各种华丽的菜式应有尽有，川武粤淮扬，就连西域的孜然烤肉也有，萧竹吃的两眼发直，师兄还一直在给她夹菜，她简直腾不出嘴来说话，也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飘然而入的迟来的客人。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她含了一口汤含糊不清的说：“吃饱可真幸福。”
“你说什么？”傅归月斟了一杯酒奇道。
“没什么！”萧竹晃了晃脑袋。
“你看你吃的。”傅归月哭笑不得，取了帕子替她擦拭脸颊上的酱汁。
倏地，穹顶的明亮吊灯晃了一晃，猛地熄灭了。
与此同时，屋子里所有的烛光灯笼都齐齐熄灭，混沌的黑暗降临，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发生了什么！”
“好黑好黑啊！”
“今晚还没有月光，真是要命。”
人群迅速骚乱了起来，唐青枫起身大声道：“取备用的蜡烛来。”
萧竹正吃了一半，腮帮子还在咀嚼，她慢慢的抬起头，依稀看见黑暗之中，有数点银光飘然而入，仿佛点点流萤，带着冰冷的美丽，
“师兄.......”她推了推傅归月的手，挪不开目光：“你看......”
“别乱跑。”黑暗中，傅归月拉紧了她的手低声命令，他掌心温度炙热，仿佛是担心她乱跑，又额外加了几分力道，扯近了身侧。
萧竹忙乱的心定了定，随之又疯狂的跳了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膛，黑暗之中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只能深吸了几口气压制躁动不安的心。
那几点银光飞快的聚拢，猛然间响起了一连串的金戈抨击之声。
“砰”一声，半空中有东西炸裂开来，火光四溅。
“爆天星。”傅归月低声道。
“那是什么？”萧竹傻傻问。
“唐门的独门暗器。”
话音刚落，傀儡爆炸的光芒照亮了半个屋顶，两个苗疆白衣人如鬼魅般盘空飞跃而起，躲开了吴隐川掌中银钩，一亮又熄灭。
“哼，魔教鼠辈！不过尔尔！”吴隐川在身周狠狠划过半个弧冷笑，忽觉如芒在背，无法躲开，他大惊失色，眼前人影一闪，闻得断喝一声：“掌灯！快！”
几十支大蜡烛被高举着蜂拥而入，明光耀眼，融化黑暗，红叶折扇“哗啦啦”在身前打开，唐青枫扬眉一笑，手腕轻压，红叶铁制的扇骨“啪”的合拢，紧紧夹住了刺来的弯刀。
“吴盟主，你可又欠我一个大人情。”唐青枫朗笑一声，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微一侧头见吴隐川已和十二月侍陷入了缠斗，转而与那月侍双目交接，霍然松开折扇，将那月侍逼退几尺。
帝王州有几人高呼着“盟主小心”便上前去援助，十二月侍神出鬼没，数人如一人般默契，动作流畅无阻又迅影无痕，只眨眼间那几人已惨遭割喉，血溅当场。
水龙吟的部众却出奇的按兵不动着，唐青枫飞身掠到商寒秋身侧低声道：“小寒，疏散宾客。”
“我明白。”商寒秋会意一笑，朝着水龙吟部众使眼色，大声喝道：“速速包围此处，莫要让魔教中人逃脱！”语罢一行人飞快的退出门去。
萧竹和傅归月跟随其中朝着门外涌动，萧竹不解道：“我们不留下来帮忙吗？”
“魔教此番大抵意在吴隐川，青枫不想掺和也不想浪费水龙吟一兵一卒。”傅归月低声道：“只是吴隐川和魔教的意图都尚未明了，青枫大概想独自一人看清晰些。”
“那唐盟主一个人应付得来吗？魔教的人万一临时变卦，觉得杀一个不如杀一双，伤着他可怎么办！”萧竹道：“那十二月侍厉害得很！唐盟主他还有伤在身！”
傅归月犹豫了一瞬，眉梢紧蹙，他松开萧竹推了她一把催促道：“你跟着人群出去，我留下来帮青枫。”
“我不要！”萧竹登时急了，奈何傅归月已经逆着人流跻身远去，她挣扎着要追上去却被大力挤得踉跄着往后跌倒。
有人撑了她一把，甜腻的冷香扑面而来，她心有余悸的一转头，看见了那张略带苍白的男人的脸。孟逊没有看她只略略眺望着厅内，目光有些空茫，细长的手指似是无意间环在她臂弯处，却十分稳当有力，在强大的人流涌动之中，他身形居然岿然不动。
“你......”萧竹张了张嘴，没来由的感到恐慌，竟然说不全一句话，孟逊倏忽间出言打断，他似笑非笑道：“你可想回去？”
“想！想得不得了！”萧竹闻言登时欣喜异常，将先前的不适感统统抛诸脑后，孟逊颔首微微一笑道：“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