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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物归原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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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部次郎和伊藤平并肩走出居酒屋，要在中国找到这样合心意的居酒屋不容易，他们一直喝到深夜才离开。
伊藤平在列车爆/炸案后留下了右耳听力障碍，又因为养伤错过调任安排，被留在函阳待命，无聊心烦时就会喝一杯。
而渡部次郎最近就任关东州驻函阳警/务/署署长，心情好所以也要喝一杯。
际遇不同的两人走进同一家居酒屋，在门口就认出了对方。异国他乡的背景下，他们都有种打头阵的使命感，几杯酒下肚，私交泛泛甚至相互看不上的两人竟像朋友一样聊了起来，直到深夜才收场。
一个警/务/署长，一个医学博士，喝醉后和普通醉汉没什么区别，勾肩搭背地走出居酒屋，左看右看辨认回去的路，打算回去继续畅谈通宵。等候在外的警/务/署属下赶忙前来搀扶渡部次郎，顺道把伊藤平也接上了车。
第二天，伊藤平在渡部次郎家中沙发上醒来，两人面面相觑都很尴尬。伊藤平摇晃晕乎乎的头，渡部次郎脸上的刀疤微微抽搐。
电话铃声响起，渡部次郎接起电话，是外事部让他赶去参加紧急会议。
挂断电话，渡部次郎准备离开，伊藤平系好领带正好为他拉开门。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只在分别时伊藤平道：“下次我们再去喝一杯。”
渡部次郎点点头，匆忙坐上了接送的轿车。
伊藤平目送轿车离去，他一向孤僻自负，但昨晚他们的确聊得很愉快，大多关于家乡和女人，那是最能引起他们共鸣的话题。伊藤平一早醒来就在想，结交朋友没什么不好，尤其他现在被司令部遗落函阳，而对方是正好是驻函阳警/务/署/署长。
会议紧急召开，渡部次郎在赶去的路上就猜到大概为了什么。果然，是针对贺景瑭接任汶北统帅后的外交策略。
外事部拉拢余隆啸，甚至给了他取而代之的勇气，但余隆啸失败了，贺景瑭肃清余隆啸的党系已近尾声，有程东林辅助日渐意气风发，与汶南政府还有越发和睦的趋势，这正是日本内阁不想看到的。
会议上，外事部决定委派说客向贺景瑭表明他们的友好。
散会后，渡部次郎观察着那几位被委任的说客，再回想起与贺景瑭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道，直觉觉得他们完不成任务。
另一边，伊藤平再次回到昨晚喝酒的地方，询问老板是否见过一块精工舍的手表。那是他母亲送他的成年礼，昨晚喝醉时取下来给渡部次郎看，没想到忘了带回手上。老板是日本人，帮他院前院后仔细找了一遍，没有发现，
伊藤平正焦虑，就听到有人问道：“先生，这是您的手表吗？”
说话的是一个高瘦的男人，带着眼镜气质斯文，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美丽的女伴，女伴手里拿着的就是他的表，因为好奇正往自己手腕上带。
白皙的手腕比起表带纤细许多，手表只能松松垮垮挂在手上，她觉得有趣，像带镯子一样转了转手腕，摩挲着表带微微一笑。
伊藤平微怔，目不转睛看着她。
“抱歉，我的妻子碰巧捡到，她对日本产的东西都很好奇。”男人用日语道，说完拍拍妻子的肩旁，示意她该物归原主。
女人反应过来是手表的主人找来了，眉眼弯弯不好意思地笑了，赶紧把手表取下递过来。
伊藤平仿佛神思游离，愣了一下才接过手表，礼貌地道谢。
在老板的介绍下，伊藤平得知男人姓杨，是店里常客，曾留学日本，身边那位是他的妻子，也是中国人，不会日语。
伊藤平道了谢，正打算离开，却被男人叫住。临近中午，男人邀请他一起吃午饭。
伊藤平本想拒绝，但不得不承认，这位杨先生的留学背景他有了些好感。
杨先生让老板上酒，伊藤平昨晚才喝醉，只是小口浅啐，倒是杨先生自己喝得很尽兴。
“我最想念就是日本的酒，找遍全城，只有这里的酒最好喝！”
伊藤平表示赞同，“这里的酒确实不错。”
伊藤平戒备心重，一边聊天一边打量这对年轻的夫妇。杨先生十分健谈，他们很聊得来，他的妻子同样年轻有活力，但在外人面前沉默羞怯，丈夫高谈论阔时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斟酒，偶尔偷偷看伊藤平一眼。
伊藤平端着酒杯，目光一转捕捉到她的视线，她却立刻移开了目光。那双眼睛静默无言，仿佛有许多内容可读，伊藤平觉得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他放下酒杯，盯着杯沿入了神，自制力告诉他不能再喝了。
酒足饭饱后，杨先生在杨太太的搀扶下与伊藤平道别，意犹未尽地说要和他约下一次再喝几杯，还说自己做外贸生意，可以给他带日本货。
伊藤平一听，点头说好。
杨太太向他微笑致意，无声的告别，什么也没有说。
夫妇二人坐上路边的人力车，伊藤平目送他们离开，再看看手腕上的表，有些出神。
人力车夫载着生意一路小跑着，后座上，夫妇二人依偎，本该喝醉的丈夫此时耳聪目明清醒得很，靠在他怀中的妻子想回头张望，被他按回了怀中。
“别看，等走远了再说。”
杨太太哦了声，佯装温顺趴回他的胸膛，小声道：“他就是伊藤平？感觉很......普通。”
“除了曾经用活人做免疫实验，把他们自己人都吓一跳，还扬言应该建立医疗实验部以外，其他方面他是挺普通的。”杨先生若有所思道：“我以为他还留在函阳是有什么秘密任务，现在看来多半是被上头闲置在这儿了，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继续观察。”
“行。”
人力车微微颠簸，路过一家西餐厅，新奇的店名惹得男人多看了一眼，“礼拜六？这名字有意思，难得回函阳，下次我们去这家尝尝？”
然而，他的“妻子”早已被餐厅门外擦玻璃的侍应生吸引了注意，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十六七岁，青春洋溢写在脸上，擦个玻璃都倾注了浑身热情。少年察觉到注视忽然转头，人力车走过，他什么都没看到。
餐厅大门被推开，康纳亲自送凌霜华走出礼拜六，欢迎她下次光临。
凌霜华让月桃把打包的蛋糕放上车，夸店里的菜品不错，又夸康纳把店经营得好，凌雪华也说下次还要来这里吃饭。
“您的赞美使我深感荣幸。”康纳不知是客套还是真心地说。
凌霜华朝一旁的少年招招手，“小伙子很能干，做事有劲儿，我记得，是叫赵轩？”
凌雪华不解，没想到姐姐竟留心一个侍应生。
“回夫人，是。”赵轩一直勾着头，有些惶恐。
“我记得，你哥赵昂也是个能干人，可惜......”凌霜华暗暗叹气，欲言又止。一提赵昂，凌雪华就明白了，她曾是目击者之一，于是转眼悄悄打量起赵轩。
赵轩这时才敢抬头，先是疑惑，后来终于想起他大哥离开那年，凌霜华曾陪着他大哥的富家女友到过他家探望。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快三年过去了，当初温柔安慰他的大姐姐竟成了汶北第一夫人。
光是如此就够他惶恐的了，若他再知道赵昂最后是死在这位第一夫人怀中，只怕更加不知所措。
赵轩见凌雪华正打量自己，赶紧又低下了头。
凌霜华不愿回想往事，叫上凌雪华坐进轿车。直到她们离开，赵轩才放松呼出一口气。
凌霜华回到贺家，忽然被家中冷清的气氛冻到了。
贺显昌离世后，贺老夫人消沉了一阵，后来受二姨太影响越发崇信佛法，最后干脆搬出去，在离城郊尼姑庵不远处的别馆住下。
姨太太们自然是跟着她住，如今贺景瑭当家，凌霜华是家中女主人，她们这些长辈自认为识趣，都怕长住久了反生嫌隙，不如分开住，贺景霖与贺景岚兄妹俩也跟了去。
六姨太是精明人，想到贺景霖与贺景瑭是异母兄弟，比不上贺景瑜亲，她只求自己的儿子富贵了此生，不想担惊受怕操太多心。
贺景瑜也想搬去别馆，被他妈骂不思进取，让他好好跟着贺景瑭，公务上能帮一把是一把，帮不上混日子也比跟着她们养老强。
于是乎，贺家一下冷清了。
贺景瑭和程东林一直忙着肃清余党，贺景瑜跟在程亭筠手下也忙得不着家，凌霜华有时候能等来一顿晚饭，更多的时候，只有她和凌雪华吃饭。
凌雪华也觉得无聊，以前贺景霖贺景岚在时，三个人时常打闹玩乐，突然没人陪她玩了真不习惯。
偶尔贺老夫人和姨太太们会回来看看，那时家里才热闹得起来。但热闹之后凌霜华也犯愁，贺老夫人准要拉着她念叨一通，说自己又去求了送子观音云云，让她和贺景瑭抓紧，或者让她盯着贺景瑜，帮她物色好姑娘。
凌霜华叹气，让月桃把打包回来的蛋糕拿去给下人们分了。
下午三点，下人来传有客人到访。凌霜华来到客厅，客人有两位，一位是程亭筠的妻子朱美真，她早就熟识，还有一位见她觉得眼熟，听朱美真介绍才知，是朱桂长女朱青碧。
凌霜华在莫金妮的婚礼上见过朱青碧，那时就觉得她对自己客气极了，没想到现在更加客气礼貌。眼前这情形，一看就是朱美真替本家姊妹牵线来了。
朱青碧拿出带来的礼物，是两张唱片，“听说夫人喜欢音乐，这是我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都是洋曲儿，我听不懂。不过美真姐说夫人懂这些，连老帅的七姨太都跟你学洋文，我就送来了，放我那儿糟蹋好东西。”
凌霜华从没说过喜欢音乐，但人家送了当然要欢喜收下，她也不习惯被称夫人，更不习惯被这样小心翼翼地奉承，可没有办法，她总要经历这些。
朱美真一开始也对她客气得过分，连贺景瑭都看不下去了，说：“我与亭筠亲如兄弟，她是你兄弟媳妇，又比你小，叫霜华。”
朱美真万事以丈夫为主，见程亭筠点头默许，才敢直呼凌霜华的名字。
凌霜华也让朱青碧随意些就好，夫人两字把她叫老了，朱青碧说自己小几个月，于是便叫她姐，依然小心得很。
凌霜华感慨非常，想起初到汶北时的自己，也是处处小心，明明也有任性的一面，但对待长辈嘴巴时刻都是甜的，生怕惹人厌嫌。
凌霜华让月桃把唱片收好，留她们在家吃晚饭。
她们没有推拒，凌霜华也高兴，偌大的房子多几个人热闹。
正吃着晚饭，贺景瑜回来了，难得的是，贺景瑭也一起回来了。
凌霜华笑他们兄弟俩赶得巧，赶紧来吃饭。贺景瑭见有外人在略吃惊：“我还惦记着赶回来陪你，怕你一个人冷清，没想到家里还挺热闹。”
说着在凌霜华脸颊亲了一口，凌霜华偏头没躲过，让他坐下吃饭。
贺景瑜见惯了这场景，转过脸去翻白眼，正撞见朱青碧笑盈盈的看着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贺景瑜挤眉弄眼地给凌霜华递眼色，凌霜华一开始没懂，后来恍然大悟，知道他误会了自己要做红娘，但转念一想，觉得这两人真真是正好，不如将计就计，于是装作没看见贺景瑜的眼色。
贺景瑜还在转眼珠子，贺景瑭把筷子一搁，问他有什么毛病，他才终于老实了。
饭后，凌霜华让贺景瑜送送朱青碧，贺景瑜忽然说肚子疼，说完抱歉赶紧溜了。
朱美真打圆场，说她有车，一会儿顺道送朱青碧回去。
贺景瑜趴在楼上扶栏处张望，见客人走了很是欣喜。凌霜华恨铁不成钢，坐在沙发上叹气。
贺景瑭最近快忙完了，心情跟着好了起来，见凌霜华这样觉得可乐，对贺景瑜道：“不识好歹的家伙，瞧把你嫂子气的！”
贺景瑜觉得没天理，他哥眼里只有媳妇：“我还委屈呢！以前是妈，现在嫂子也不放过我！”
家里没有长辈，凌霜华忽然有了摆谱的底气，一副语重心长教育人的样子：“景瑜，我觉得青碧真不错，知书达理，今天来拜访碰巧遇到你们回来，这就是缘分。”
贺景瑜不买账，扶着栏杆顶嘴道：“不见得，说不定她一早从朱桂那儿知道我们今天会早回来，特意来家里等呢？”
凌霜华被说得一愣，还真有这种可能，不然怎么这么巧，他们兄弟半个月没在家吃饭了，朱青碧一来就撞上。
凌霜华没话了，贺景瑭道：“就算是这样，你刚才太不给人家姑娘面子了，不爷们儿。”
贺景瑜不知怎么反驳，气鼓鼓道：“合着你俩一起讨伐我呢！哥，我是你兄弟，不是你儿子，你操这心干啥！”
贺景瑭有些幸灾乐祸：“我是替妈操心，她隔三差五就打电话回来关心你的大事。”
贺景瑜气道：“妈又不是只催我，她还催你们生孩子呢！”
贺景瑭眉峰一扬，笑着揽住凌霜华肩膀，“这事不用你操心，今晚我和你嫂子就提上日程。”
凌霜华面露窘态，想推开贺景瑭却被搂得更紧。
贺景瑜仰天长叹，觉得这家没法待了，“啊我要搬出去，我要搬出去......”
贺景瑭笑道：“赶紧结婚，你就可以搬出去了。”
凌霜华挣开贺景瑭，劝道：“要不你跟我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留意着，这样妈问起的时候我也有话说。景瑜，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贺景瑜不想纠缠这个话题：“哎呀我不喜欢女孩！”
凌霜华懵了，贺景瑭笑容一僵。
贺景瑜真想自抽嘴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刚接触军/中事务，只想好好做事，现在不考虑这些！”
凌霜华与贺景瑭松了口气，还想再劝，贺景瑜赶紧溜回了房间。
凌霜华叹气，让贺景瑜尽快结婚这个任务很艰巨。
没有其他人在了，贺景瑭差点全身黏过来，从身后抱住她道：“妈真是懒，把这么重的活交给你，自己松快了。”
凌霜华觉得气氛微妙而熟悉，便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说真的，你觉得朱青碧如何，我是真觉得她和景瑜般配，他们......”
“不操心那些了，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贺景瑭将她打横抱起，朝楼上走去，“妈还惦记着抱孙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