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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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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原以为,尚恒找到她,得知她拒绝了中启的实习名额,一定又是一番劝阻。
却没想到,尚恒非但没有多说什么,还鼓励她说:好好干。
她原以为,昨天发生那样不愉快的事,他会为难一下那个男老师。
哪里知道,事情最终的处理结果,只是食堂门口多了块“机动车禁行”的标志。
太多的没想到,周景一整天过的云里雾里。
最没想到的是,尚恒今天淡淡的说:“私家车就不要在学校里横冲直撞了,尤其是我的食堂门口,行人多,流动量又大,撞了学生怎么办,连个机动车禁行的牌子也没有,说到底,是我的疏忽。”
他说,他的食堂,
于是,周景才得以知晓,资本家的后代,行事作风果然都是一脉相传的,仅仅是来做个老师,就承包了校内所有的配套生活设施。
这让周景回想起了他们的高中时代,那时候的学生们,离网络还没有那么近,低调奢华有内涵还没有作为网络流行用语出现,可后来刚有这词的时候,周景脑海中第一个就浮现出了尚恒。
他那个人,已经不能说是有内涵那么简单了,给人的感觉,他就是内涵本身,能够同时将低调和奢华这两种元素完美结合的那种内涵。
刚开始有交集的时候,周景便察觉了他的特别,并不是那种单纯在关于外表的品味上有别于其他同学的特别,而是,他在这间学校里,似乎能享受到很多特权。
譬如,他能在省实验重点高中六人一寝寸土寸金的学生公寓里,独享一个房间,而且是朝向阳面的。
再譬如,他可以不穿校服,虽然他的衣服很好看,比起校服不知赏心悦目了多少倍,可毕竟,破坏了整体纪律,也是不好的行为。
他还可以带手机而不被没收,并随时在讲台底下的多媒体电源处明目张胆的充电。可以逃掉课间操,甚至,轻松的在这个全寄宿学校弄倒走读证,随意出入校门,这绝对已经是逆天的行为了。
就冲着这些特别,追在他后面的女孩子,也是不计其数的,可他偏偏谦和的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若有进犯,马上亮出一张冰块脸,所以,鲜有人敢试探他的底线,他要过的比言世尧清净的多。
起初,周景以为,肯定是因为他学习好,所以老师们才给予了他那么多的优待,毕竟人家稳坐理科第一名,坐成了一株常青树。又或者,他是某位教职工的子女也说不定,她从来没打听过他的家世。
直到……
那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常常陷入争吵。
高考前,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表格要填写,某一天,班级里每个人的课桌上照常发下来一张表格,有一个空位上,要求填写校内监护人,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大字——尚启东。
无疑,这是要填在空格里的规范答案。
怎么那么眼熟呢?“姓尚……”周景念着那个名字。
同桌用胳膊肘怼怼她说:“这你都不知道,这人就是我们学校那个理科学霸的爸爸,咱们住的宿舍都是他们家承包管理的,所以校内监护人要写他啊。”
“尚恒?”
“是啊,你不是和他走得很近吗?他都没和你说过?我们在省里都算是最好的高中了,就因为他去年转学过来,所以他家里不惜以两倍高价承包下这所学校所有的生活设施,不仅宿舍,咱们学校除了教学楼、实验楼、体育馆以外,几乎都是他们家的,超市,浴池,书店,食堂……”
那时候,周景才深刻的体会到,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并且有些不一样,是注定了的。
晚上回了寝室,周景把昨天食堂发生的事情和冬冬说了。
冬冬却是一副“你怎么才知道”的表情。
原来,现实的情况远不止她知道的这些。
据冬冬所知,尚恒之所以能为学校牵线,联系到中启集团的实习名额,是因为,中启的董事长,正是他的父亲——尚启东。
周景骇然,丁丁和阿丹早已经骇然过了,这时候听冬冬重新讲,又骇然了一遍。
此时,几年前的体会,在周景心中再次深刻起来,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并且有些不一样,是注定了的。
要说起他们这几个纠葛至今也扯不清楚的人,就不得不提他们家里。关于这些,周景也是几年前听同学提起过,知晓的并不大清楚,只有个大概。尚恒的父母是出色的文化产业经营者,至于什么是文化产业,天知道呢。言世尧家里办了一间钢琴艺术学校,而他自己,天生拥有一双灵巧的手,弹得一手好曲子。李诺父母从政,在市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李诺本人更是人美性格好,校花级的存在,人缘好的没话说。胥冬冬家有些特殊,父母离异,但各自事业有成,她自己更是成天没什么愁事儿的样子,自诩和周景有过命的交情,然而,周景并不记得她俩什么时候生死与共了,若真要较起真来,胥冬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他们各自的家庭背景促使他们曾经成了同一所中学的同学。
省高级实验中学,学校以雄厚的学生背景和高升学率闻名,在校门口随便指一个,不是政二代,便是商二代。在这样一个强大背景下,周景的家境实在是平常到差强人意,她的父亲是名军人,武警出身,在部队做饭的时候自学考上了军校,军校毕业便进了公~安系统,混上了个领导,也是平凡人一个,性格耿直,两袖清风,没什么大钱,只有点小权。她之所以也是那所学校的学生,不过是当年母亲要强,硬是塞了大笔的择校费进去,一并将周景也塞了进去。只因听闻,从那所学校出来的学生,百分之百的都会进入世界各大知名高校,继而走上发光发亮的一片人生坦途。
如今,尚恒做了大学老师,和李诺人生圆满;言世尧子承父业,做了艺术学校的校长。其他尚有联络的同学,不是在满世界的跑着留学,便是在留学的路上,个顶个儿的都等着摇身一变,变成青年才俊回来报效祖国。想来,他们的母校,当真是培育人才的一所名校。
周景耻然,因为她辜负了母亲的期望,愣是将那百分之百拉低成了百分之九十八,如尚恒所说,考了那么个破学校。不仅如此,还拐带了胥冬冬。
胥冬冬是冲刺独木桥的高考大军中的一个异类,当时她常挂在嘴边一句话,周景记得很清楚,那是出自于《红楼梦》里的一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化作一缕灰,风一吹就散了。这也充分折射了她随心所欲不修边幅的性格,她不爱学习也学不好,更是将前途看做过眼云烟,根本就是无所谓去哪里的,只是不想和周景分开,便照搬了周景的志愿表,一起来了这个“破学校”。
时过境迁,周景恍然,她好像,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过那个人。
所以,冬冬接下来说的,她也只当是他的人生,开了挂。
冬冬说:“尚恒和上学的时候一样,虽然与我们年纪相仿,但个人成就却已经甩开我们不止一个人生巅峰的距离。我等平民还在校园里啃课本,在网吧砍游戏,管家里伸手要零花钱充Q~币的时候,人家已经出国晃荡一圈学成归来,原本应该继承家族事业的才俊,结果闲暇时在金融圈小试牛刀,意外的赚足了第一桶金,索性独立成立了自己公司,听说现在还做起工厂来,势如破竹的在国内站稳了脚跟,成了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
受家族传统熏陶,他的志向也是传承文化事业,奈何,他的经历和专业却均与文化事业不沾边,刚巧,校方和他们公司正在洽谈什么合作,当然,商业机密这种东西就没人知道了,所以,这才给他走了个后门,挂靠在我们这个全国排名要翻出好几篇儿开外,根本数不上数的大学,每周带两节课。”
周景听了,不禁感慨:这样的人生成就,对于他们这些中二病初愈,选择了经济学,规划着那些不切实际宏伟蓝图的莘莘学子们,委实是令人愤世觉醒的致命一击,也是可望不可即的人生目标。
只是……周景突然反应过来问:“冬冬,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时,丁丁和阿丹同时不再八卦,将脸埋进了考研资料里。
冬冬心虚的说:“我听姚嘉怡说的。”
“姚嘉怡怎么会好心告诉你这些?”周景猜也猜到了,若是沾上了和校方合作的关系,那这消息来源也就基本锁定了,只是,她说这些的动机,又是什么。
“就……就闲聊呗……”冬冬挪着凳子往后缩了缩,再也受不了了,一拍桌子说:“周景,她太气人了,她说那天看到尚恒送你回宿舍了,来问我你们什么关系,她说尚恒是你高攀不起的人,还说,她爸爸早就为她打算好了,先把她送进中启,等过阵子熟悉些了,还要安排他们吃饭,所以,她才说了这么多啊,分明就是炫耀,所以……”
“所以,你就怎样。”周景心沉了下去。
“所以,我就告诉了她,你们的关系,还气她说,你们现在……现在也是,恋爱关系。”冬冬搬了凳子坐到周景床边,求饶:“景儿,你打我吧,你打死我都行,我就是太生气了,她凭什么处处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