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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017 ...

  •   明月楼,盛京城中最大的一间酒楼,相传其幕后的老板乃是常年在外云游的闲散王爷——昭王。昭王不喜江山美人,不爱权谋盛势,只贪恋一桌珍肴美味。传闻,当年昭王风华正茂,恰当娶妻纳妃之岁,太皇太后有意为他从世家贵女之中挑选一位正妃,可谁料到昭王扔掉了所有送到案前的画像,反倒跟着王府里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厨娘跑了。那小厨娘不愿被皇家规矩束缚,昭王就陪着她游走四方,尝遍天下美食,小厨娘想要开酒楼,昭王就倒卖了先皇御赐的皇庄别院,挨了一顿训,依旧坚持开了这间明月楼。

      明月皎皎,恰是昭王妃的闺中小名。

      穆湾湾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酒楼门口的牌匾,教那金光闪闪的“明月楼”晃了晃眼,当即由衷慨叹道:“真不愧为盛京第一楼呀。”哪怕她已经不是头一遭到这儿来了,可是每一回都有被明月楼的布景装饰惊艳到。

      昭王虽是富贵闲王,手里没有多少实权,但有钱却是真的。这明月楼内每一处的摆件都非凡品,大喇喇地摆放在那儿,半点儿都不怕来往客人磕碰到。

      穆湾湾感叹完,抬步就往酒楼里走,忍冬跟在她身后,看在酒楼内宾朋满座,非贵即豪的场面,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快走两步,凑在自家主子的身边,小声的道:“姑娘,奴婢出门带的银子不多,您一会儿悠着点儿?”

      穆湾湾轻笑了声,“今儿不是有冤大头在么?”

      想起晨起隔壁沃怀小哥送来的书信,忍冬的眼睛微亮,语气里隐隐露出一丝兴奋来,“姑娘这是要和江少爷和好啦?”

      “多嘴!”穆湾湾站在约定的雅间门外,侧头眄了忍冬一眼,“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好吃的过不去,江少洵那家伙既然如此诚心诚意,我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也得给他几分薄面不是?”

      其实,和江少洵冷战了这么长日子,穆湾湾心里不得劲,却也拉不下脸面来主动服软,毕竟率先不搭理人的可不是她穆湾湾。

      吱嘎——轻轻推开雅间的门,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穆湾湾朝雅间内望了一眼,正对上江少洵投过来的视线。今日的江少洵上身穿了意见浅蓝色滚边白锦丝棉交领中衣,下着湛蓝色缎面雪纺齐腰裙,束着同色腰带,外面则罩这一件深蓝色大袖长衫,领口、后背和裙摆上以银丝重绣性波光粼粼之景,碧波微漾,蛟龙潜跃,端的一副温润清雅、俊逸潇洒之姿。

      穆湾湾脚下的步子一顿,故作凶态的瞪了江少洵一眼,一边往雅间内走,一边轻哼道:“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若搁在以往,江少洵自然是想也不多想地就以一句“你不盯着我瞧怎么知道我是看着你的”反驳回去,可是今天却闻声收扇,煞是正经地回答道:“你今天打扮得蛮好看的。”

      上穿灰蓝色对襟半臂搭白色窄袖里衬,下着一袭月白色真丝雪纺裙,裙衫袖口裙摆借以红丝绫线绣着憨态松鼠和蓝黛青碧的紫葡萄,白色的下裙搭配蓝色里衬,恍若空中云色的一抹倒影,随着她的行动,裙摆飞扬,宛若流风回雪。且今日穆湾湾将青丝秀发拢结挽椎,椎中堕丝绳于侧,娇娇柔柔的堕马髻上簪着一支浅蓝色的松鼠抱葡琉璃双股钗,流苏浅浅,摇曳动人。

      江少洵的视线在那支双股钗上顿留许久,才在穆湾湾之际添了一句,“这支钗子不错。”比起之前的紫玉步摇顺眼多了。

      穆湾湾歪了歪脑袋,伸手扶了扶髻上的琉璃钗,有些意外地道:“你竟然也关注起女儿家的发饰来了,难不成是相中了哪家府上的姑娘不成?”说着,又点点头,“怪不得先前你总躲着我,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吗?”

      “……”江少洵不由沉默了起来。

      他再没有料想到,自己随口称赞的这一句竟然能教这丫头曲解到这份上,真是叫人好气又胸闷。随手抄起茶杯灌了一口茶,江少洵才抿着唇道:“你想多了。”

      “想多了?”穆湾湾的声音微扬,好看的杏眼眯了眯,紧紧地盯着江少洵,“那你倒是说一说,我是哪里得罪了你,教你成日里躲到江二哥处?”

      秋后算账什么的,穆湾湾很是熟练。

      江少洵轻咳一声,“我几时有躲着你,那几日我的确是跟二哥有些要事相商,明明是你放了宝儿出来,我可不得躲着?”

      死鸭子嘴硬,这也是江少洵十分熟悉的。

      穆湾湾:“这样说来,还是我的错了?”太原温家遣了管事嬷嬷到江家送信来那日,她从江府侧门回家,迎面碰上江少洵时,明明是他对她视若无睹,怎么到了他嘴里,反而成了她穆湾湾的罪过了?

      穆湾湾嚯地站起身来,“所以你这顿饭是兴师问罪来的?”

      小姑娘紧紧地绷着一张俏脸,杏眸里不见半点儿笑意,江少洵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打开握在手里的折扇,飞快的扇了几下才道:“自然是我错了,你好歹看在这一顿饭的份上,原谅我一些?”

      正说话间,外头小二推开雅间的门,一盘接一盘地将江少洵早先点好的各色菜肴盛送上桌,不多时,雅间内菜香四溢,勾得人肚内馋虫活动起来。

      穆湾湾在来之前,心中憋着闷气,原想着见到了江少洵,总不能轻易地将这一月又零十六日的账揭过去,可是面对这一桌江少洵精挑细选、全按着她的口味点的菜品,她纵有万丈火气,也被浇得烟灭气散。

      穆湾湾撇了撇嘴巴,到底还是认命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小块松鼠鳜鱼放入口中,慢慢地嚼了嚼,很快就眯了眼弯了唇。

      一旁的江少洵见状,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曹廷安的话没错,哄人得投其所好,而穆湾湾这丫头平生所好不过有三,时新有趣的话本野史,巧捷热闹的骑马击鞠和天下各色美味佳肴。而这其中若要挑个最字出来,当舍前二而留美食。从这一点来看,穆湾湾和这间酒楼的幕后老板昭王倒算得上是志趣相投。

      穆湾湾嘴巴里面放着菜,见江少洵含笑盯着自己,便道:“你别以为一桌饭菜就能收买了我,你以后要是还躲着我,索性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好了。”

      “老死不相往来?”江少洵半阖起手里的折扇,盯着正大快朵颐的小姑娘,桃花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薄唇微启,冷冷出声,“做梦。”

      小丫头仗着他祖父母和老爹的疼爱,这么多年没少对着他作威作福,岂能想撇开自己就撇开?

      穆湾湾却点点头道,“也是,你还欠着我一二三四五六顿明月楼的饭菜呢,总得还清了再说。”

      江少洵直接伸手抽走小姑娘手里的竹筷,视线紧紧地锁住小姑娘的莹白小脸,道,“你再说一遍。”

      “哎,那万一你要是再莫名其妙的发了疯,不搭理我,难道我还得用一张热脸去贴你的冷……呸呸呸……江少洵,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行为叫作倒打一耙,哼!”够不着江少洵攥在手里高高举起的筷子,穆湾湾索性倾身直接拿走江少洵碗碟上摆着的竹筷,然后炫耀般地晃了几晃。

      江少洵看着小姑娘得意洋洋的模样,桃花眼里慢慢地浮现一抹笑意,倒也没有去反驳她的话,只道:“不会有下一回了。”

      “你说什么?”穆湾湾没有听清楚,忙中抽闲问了一句。江少洵对上小姑娘晶亮的眸子,弯了弯唇,问道,“哪道菜好吃?”

      穆湾湾指了指桌上的水晶鹅和翡翠白玉汤,“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四喜丸子,都很不错呢!”

      江少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提筷夹了一点四喜丸子,尝了尝,才颔首道:“不柴不腻,果然不错。”抬头见穆湾湾震惊的盯着自己,江少洵复又低头检查了一番,确认衣衫干净如初,才问道,“盯着我作甚?”

      穆湾湾莹白的小脸突然浮现一抹红晕,她的手颤抖着,直直地指向穆湾湾,低呼道:“那是我用过的筷子!”

      “……”

      江少洵垂眸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筷子,又瞥了一眼穆湾湾手里的,俊脸也是一烫,他轻咳了声,“我说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那副模样十分无辜,但穆湾湾若不是舍不得面前的翡翠白玉汤,真的想糊一些上去。

      二人正尴尬着,忽然,一阵骚动声传来,很快就将穆湾湾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江少洵今日包下的依然是一间临街的雅间,从半开的窗扉向楼下长街看去,只见明月楼外朱雀街上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子正被几个褐衣小厮挡住去路,而在那褐衣小厮的身后正停着一顶锦衣华顶的轿辇,轿子侧对着明月楼,居高临下而瞰,穆湾湾并不能看清轿中人,但是从围观百姓面上的惊恐与担忧来看,她隐约猜到轿中之人只怕身份不低。

      江少洵抬手按住穆湾湾的肩膀,出声道:“别冲动。”

      眼看着那褐衣小厮拉扯素衣女子就要往轿子里塞,周遭围观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喝止,穆湾湾扔下手里的竹筷,就向外跑去。其实穆湾湾和江少洵的脾性很多时候都很相似,路见不平,冲动出头。可这一回因为穆湾湾在身边,江少洵便多了些冷静。然而,随着穆湾湾冲下楼去,江少洵自然也不可能坐楼上观,飞快地也跟了上去。

      穆湾湾冲到明月楼外时,素衣女子已经被拉扯到轿子边上,推推搡搡间,从轿子里伸出一只五指肥圆的手一把抓住了素衣女子的手腕。穆湾湾随手从自己的发髻上取下双股钗,快步冲上前,一钗子扎上那只肥手,一声痛呼声响起,穆湾湾和素衣女子一齐被掀倒在地。

      “湾湾!”江少洵正目睹了这一幕,素来含笑的桃花眼里怒火齐聚,一边扶起摔倒在地的穆湾湾,一边死死地盯着轿檐上悬着刻有“摄政王府”字样的铃铛。

      冤家路窄。

      “啧,还真是冤家路窄。”轿子里传出一个阴冷狠厉的声音,穆湾湾站在江少洵的身侧,循声望过去,只看见轿帘被彻底掀起,露出一张圆胖圆胖又有几分扭曲的大脸。那人先是恶狠狠地瞪向江少洵,待看到他身侧的穆湾湾时,眼睛里便多了几分轻浮的笑,直看得穆湾湾后脊生寒,心生呕意,下意识地往江少洵身边靠了靠。

      扯住江少洵的衣袖,穆湾湾道,“你认识他啊?”

      江少洵往前移了一步,将穆湾湾掩在身后,好整以暇地对上轿中人的满怀恶意的目光,挑了挑眉,“原来是摄政王世子,许久不见,您可真教在下刮目相看啊。”

      轿中人正是当日从红袖招二楼摔断腿的摄政王世子薛波。

      薛波坐在轿中,手放在断瘸的左腿上,想起自己当初的断骨之痛,和数月药汤喝完,自己竟然变成如今这样肥胖圆润的可怖模样,便恨得牙痒痒。哪怕自家父王说的是他自己作孽倒了霉,但是薛波可不这么认为。他一直记得,当日他调戏沈若慈不成,反教眼前这姓江的小子揍了一顿,这小子被顺天府带走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可并没有多少好意。

      想他薛波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敢对他动手的而也就这江家小子一人,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敢笃定,那日红袖招之局背后定少不了这江少洵的手笔。

      薛波越想越恨,直接招呼随行的褐衣小厮,“给我打!”顿了顿,又道,“可别伤着了我的两位小美人。”声音油腻得让人汗毛倒竖。

      穆湾湾知道这人竟然就是连累江少洵丢了功名又跪了一宿祠堂的罪魁祸首后,顿时怒火丛生,从腰间抽出了一条软鞭。

      尽管穆夫人一向对女儿的教养是贞静娴淑为上,可却也从未忘记过教她一些拳脚功夫防身,这条穆湾湾随身携带的软鞭便是穆夫人亲自让人用天蚕丝编造的,看似软和,但抽在人身上却能让人立时皮开肉绽。

      过去这么多年,穆湾湾能用到这条鞭子的机会少之又少,今日遇着这么个机会,她握着鞭子反而有些期待起来。

      可是,江少洵却将她往素衣女子的方向轻轻一推,叮嘱道,“当心些!”

      随即控着一把白折扇,迎上那群涌而上的褐衣小厮。

      上一回江少洵揍薛波,没有占到太多便宜,这一遭褐衣小厮的人数远多于上一回,不多时江少洵便落于下风,眼见有小厮抽出匕首攻了上去,穆湾湾再顾不得其他,直接挥了一鞭子出去。可是她到底疏于使用软鞭,虽然将那险些划到江少洵的小厮抽开了,自己却被软鞭挥出的后力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那薛波眼见穆湾湾和素衣女子落单,直接招呼守在轿子旁边的两个黑衣护卫上前抓人。

      相较于那些褐衣小厮,这两个黑衣护卫显然是练家子,轻而易举地掀开江少洵的攻势,抬手就朝穆湾湾袭去。

      突然,一道白光飞旋回转,瞬息之间,两个黑衣护卫便被击倒在地,猛吐一口鲜血,众褐衣小厮见状不妙,连忙退回到轿辇边上,露出戒备之态。

      而穆湾湾在这时也连忙奔到江少洵的身边,扶住他,焦急的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江少洵垂眸看了一眼小姑娘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很想提醒她,她按的地方十分巧,就是他挂了彩的地方。但是看着穆湾湾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最终只是弯了弯唇,“没事。”一边说,一边拍了拍穆湾湾的手背,将她的手稍稍挪了挪位置,然后才抬眼看向从明月楼里走出来的人。

      那人白衣胜雪,玉冠束发,不过而立之岁的年纪,腰间却悬着一枚蟠龙玉佩。

      “敢在明月楼前寻衅滋事,看来摄政王府是没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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