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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借宿 ...

  •   早起还需赶路,这个不知名的小镇并不能多呆,恐怕洪平的势力已经渗透了个彻底,他的爪牙只怕正在挖地三尺也要寻到曹昱的踪迹。

      北上危机重重,曹昱没有退路。

      只能南走了,却不能按计划朝沥县去。魏王已逝,大权旁落,攻打汝南的筹划只怕要付诸东流。

      曹昱仔细思索了一下,决定回到老家亳州。

      他叫醒稚姬,打算和她商量一下行程,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不过看着日头,辩着方向,勉勉强强一路南行。

      可是稚姬还在睡着,眉头紧皱,面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曹昱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得滚烫。

      他想起来了她从上船伊始就没有好好用过餐,昨天不光来回跑,还落水了,想她这样娇养的女子,身体很难吃得消。

      可她从没抱怨,好像还乐在其中。

      也许不是乐在其中,而是不想再愁眉苦脸,多添上一份丧气。

      曹昱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东西破土而出。

      稚姬迷糊想过来了,眯着眼,声音中还带着尚未清醒时特有的一丝懒惓:“要走了吗?”

      曹昱生生把“要”这一字吞回了肚里,摸摸她的脸:“饿了吗?”

      她眨眨眼,饿倒是有一点,可是现下他们不是正在被追杀吗?他就叫醒她悠哉悠哉地问她饿了吗?

      疑惑归疑惑,她诚实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曹昱出了山洞,这才想起问他哪里去弄吃的。

      她爬起来了,感到头晕乎乎的,还有一阵一阵的钝痛,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生病了。

      她勉强站起来,跟着曹昱出了洞。清晨,这里笼罩着雾蒙蒙的清新,与夜晚的鬼气森森截然不同。树梢缝隙透着微亮的光斑,前面还有潺潺溪流。

      曹昱赤着脚站在水流中,他手拿削好的木叉子,在水里认真捕鱼,稚姬见到此情此景,噗嗤笑出了声。

      想来曹昱也是一个不事生产的翩翩公子,虽然不如他弟弟名声显,可是在领兵前每日也少不了吟诗作对,现在看他叉鱼,稚姬有种别样的乐趣,连疼痛都似乎有所缓轻了。

      曹昱若有所感,投下叉子后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收起树叉,稚姬看见上面刺穿了一尾鱼,还在顽强地摆着尾。

      他上岸披上外袍,一手持鱼,朝稚姬走来。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凉的触感,带着溪水的温度。

      “好点了吗?”

      稚姬点点头,又摇摇头。

      曹昱把自己的外袍脱下给她披上,回到石洞内,在昨天的旧火堆上生起了火,又用树枝架起了小架子,他在光滑的石头上将鱼刮鳞,然后串起来,在小架子上烤。

      稚姬见他杀鱼的动作熟练,止不住地好奇:“你会做饭?”

      “我会用刀。”

      一会儿,阵阵烤鱼香气就扑鼻而来,曹昱查看了一下火候,把烤鱼递给了稚姬。

      树枝有些烫手,稚姬一边呼气一边问:“你不吃?”

      “我不饿。”

      她的确是饿急了,小心翼翼地撕开鱼,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曹昱盯着她瞧,却并没有看出她的食欲。

      “不好吃?”他问。

      “还行。”

      他动手撕下一块放进嘴中,食之无味,还带了些许的腥气。也是,没有其它食材,就他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怎么能做出让人食指大动的美味。

      在他看来,因为个性娇蛮,稚姬向来有一说一,绝不刻意讨好而委屈自己。现在却这样口是心非,他有些不好受。

      他想要直接扔掉那条鱼,却没有出手,替稚姬擦掉唇边的一点黑印子,他说:“此间事了,我绝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

      稚姬后知后觉,看着曹昱心事重重地出去,站在马边,抚着马背,想着心事。

      她收拾完残渣,去溪边洗了手,回到曹昱身边时,他已经牵好了马。稚姬翻身上马的动作没有平时那样灵动,有些笨重。曹昱扶了她一把,然后自己侧身上马。

      他握住缰绳,将稚姬圈在怀里,觉察到她神色恹恹,整个人都有些软塌塌地往后靠着。狠狠抽了马一鞭子,驱马前行。

      他驱着这匹好马,向南紧赶慢赶,终于走出了这个山头,可以看到有被人积年踩出的小径,一路蔓延到平地。

      平地有水有田,有村落和人烟。曹昱看看怀里的人已经彻底睡过去了,下了马,在树上拴好绳,抱起她往村里走去。

      这样的动静还没有醒,曹昱有些不安和焦躁。他加紧几步,敲开了一家茅草屋子的木门,一个三十来岁的嫂子探头出来。

      “大嫂,我们夫妻骑马出行,一时迷了路,我家内人突然重病,这村里附近可有医生?”

      那嫂子本有些拘谨,看到了稚姬的确病得不轻就放下了羞涩,热心又无奈地说:“可不巧了,村里的赤脚大夫出去采药了,不知啥时候才能回。”

      曹昱摸了摸她的额头:“其它地方呢?有大夫吗?”

      “有村子有,有村子没,我也弄不清,不过镇子一定是有的。”

      曹昱听了这个消息,一时没了分寸,抱着稚姬只知要去镇子里,道了谢,转身就要离开。

      嫂子见他魂不守舍,叫住了他:“镇子要朝西南走,沿着土路就是,可是路上颠簸,怕这小娘子经受不了。”

      曹昱听进去了,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不如把小娘子放在我这里,你自去镇里买药就是。”

      曹昱踌躇了一下,大嫂并没有发现,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建议。他抱着稚姬向茅屋走去,左右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人。

      他便问:“嫂子,您家里还有旁的人吗?”

      “我丈夫入了伍,很久没有回来了,”她提到这一点有些落寞,“平时就我守着这个屋子。”

      曹昱看着屋内的陈设果然没有男人的东西,信了八九分,他思量了一下,说:“实不相瞒,我们夫妻是私奔出来的。她家有钱有势,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呀。”嫂子捂住了嘴,有些惊讶。

      “她家里人说她败坏了名声,要把她捉回去饿死守节。要是有追兵来了,嫂子您一定要多瞒一下。”

      大嫂点了点头,听到“追兵”二字,意识到了事情严重,不过她没有推诿,而是说:“你们也不容易。就不要客气了,叫我张姐就行。”

      曹昱跟着张姐把稚姬放在床上,而后深深一拜,出门牵马离开。

      稚姬就在张姐的床上稀里糊涂地死死睡了一觉。床上铺的是粗布和旧絮,却因为勤于洗涤有着令人舒心的皂角香气和干燥的阳光味道。稚姬睡得昏天黑地,发了一回汗,有些退了热,中途醒了过来。

      她躺在床上打量四周,有些疑惑,几乎怀疑自己又遇到了什么匪夷所思,难以解释的事情。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是曹昱的袍子,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她摸索着下了床,在有些油腻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副粗瓷茶具,她摸了摸茶壶,还是温的。门吱呀地响了,她有些心虚地放下了手里拿着的茶盏,转头看见一个中年女子拿着帕子边擦手边进来了。

      她见稚姬起来,露出了欣喜的模样,稚姬正在疑惑,她就开了口:“小娘子不要慌,你家男人去给你抓药去了,不一会就会回来。”

      稚姬被她一口一个男人叫得臊得慌,仍然被她的话吓到了:“他出去了?去哪儿?”

      她思忖着曹昱现在正在被追杀的状况,不知他为何这样心大。

      张姐回答说:“去镇子里抓药去了。”

      稚姬感到愕然,还有些焦躁,她怎么会忘记,还是昨天,他们数次死里逃生,曹昱现在并不安全,她勉强对着张姐笑了笑:“这样啊。”

      张姐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好了一点,”她抽凳子坐了下来,很有兴趣地说,“你男人嘱咐了我,说你家人不让你们在一起,还叫了官兵要捉弄回家饿死守节,小娘子你放心,就算有官兵来,张姐也不会让他们找到你的。”

      稚姬对曹昱信口开河的本事感到佩服,她顺着话讲:“是啊,我家有钱有势,多少人要和我家结亲,我却挑中了他。”

      “他家比不上你家?为啥你家这样反对。”

      稚姬只管瞎讲:“他家差得远了,屠夫出身,邻里都嫌弃他家粗俗暴躁,恨不得搬得远远的。”

      张姐吃惊:“看不出来啊,你男人文文弱弱的,还是个屠夫?”

      稚姬抿嘴一笑:“是个屠夫。”

      张姐又问:“小娘子叫什么名?”

      她稍微脑子里转了一下弯:“我叫稚女。”

      张姐给她煮了稀粥,让她喝下了。往常稚姬自然不会有胃口喝这种粗糙寡淡的东西的,然后经历了没什么滋味的烤鱼后,她觉得这白粥实在清甜可口。

      然后张姐就出去干活了,让稚姬自己再睡下。

      她睡饱才起,又有了着急的事情思考,哪里睡得着,她思来想去,把各种可能性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甚至开始考虑曹昱被抓后,自己怎么回到幽州。

      等到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的时候,她终于感到了心慌,觉得最坏的一种情况实在有可能发生。

      她坐了起来,这时听见外面声声狗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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