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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传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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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商拽着稚姬的胳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二姐,你下药的手法也太低劣了吧。要不是我来得及时,我怕你在曹昱手里逃不了好。”
稚姬嘟囔:“后来我也没打算下药。”
公孙商似乎自言自语:“都滚作一团了,不仅没有把人拿下,还让人怀疑上了。还是不要再肖想为好。”
稚姬闻言,低头理了理衣裳,愤愤道:“谁说我没有把人拿下?只待我回头同父亲一说,你且看好,明日我就是曹家妇。”
公孙商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了。
稚姬在回程中默默准备了百般说辞,为了第二天能够说服父亲。可是她只得了四字回答。
“无理取闹!”
顺带得到了为期不短的禁足命令。
稚姬被困在闺房里,别无他法。她想放弃了,重生一来自己的百般算计不都是白费了吗?也许自己死而复生后,脑子并没有长得更全。
可是再叹了一口气后,她又老实坐在桌前写信了。
写给曹昱的情书。
尽人事,听天命。写写信也没什么损失。自己的名誉脸皮,简直是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东西了。稚姬没心没肺地想着。
稚姬收了笔,吹干墨,唤来轻罗:“交给商少爷,一定要叮嘱他把信送出去!”
轻罗心里无奈,面上不显露,默默应了。
公孙商耐不住稚姬差人来磨,只得依她心愿。
一开始他总把信件原路退回,可是禁足的人有着十足的耐心和他耗,一封信来来回回,只是苦了送信的小侍女。
于是他也豁出去了,一封信送去后,也没见将军或夫人来问责,也就听之任之了。
又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送到了曹昱的行军帐内。
曹昱结果来一看落款,不由哂笑。这可算得上是行军途中的一点乐子了。
他会收信,看信,却从来不回信。
看完之后,他将信送到烛台上准备一烧了之,帐外传来通报声,他将信压在案上。
曹昱抬头一看,是他的得力下属兼谋士贾英。
他询问:“可是军情有变?”
“险象非在战场,而在京师。”
如今汉室天下早已被曹家架空个完完全全,想来贾英所要说的是曹家家事。
曹昱微笑:“但说无妨。”
“某听闻,林夫人为二公子定下了一门亲事,褚将军的女儿。褚将军是主公手下重臣,如今随主公南北征讨。”
曹昱笑容并没有减退半分:“你多虑了,我兄弟二人,无论再显赫的岳家,在父亲看来都不值一提。林夫人只是枉费心机。”
“世子说得对,世子自然知道,如今重要的只是主公偏向谁。主公正在用人之际,拉拢褚将军,主公也是乐见其成,对林夫人及二公子自是更加满意。而世子呢?恕某直言,与幽州婚事不成,虽然责不在公子,可主公未免迁怒。更何况那日世子私自潜入幽州,鲁莽行事。”
曹昱轻敲案几,显然是在思考。
父亲现在显然是不想动幽州的,先前有联姻在,可以对幽州暂且放心。可如今公孙家明显有异动。
自然,幽州的决定不是简单的联姻可以动摇的。
可自己需要的不是幽州,而是父亲怎么看。
幽州毁约,曹魏失了颜面,不好与公孙家苦苦纠缠。
可是若是公孙家自己前来纠缠呢?曹昱摸了摸案上了信,有了主意。
公孙家的小妞,总是言辞恳切,其实却见不到什么真意。不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锲而不舍地同自己表白。
既然她如此纠缠不休,不如给她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顺便他也可以看看,幽州能不能拉拢。
他挥退了贾英,提笔回信。
稚姬睡得迷迷瞪瞪的,突然被床边的响动惊醒了。
她一个激灵,坐起了身,裹紧被子,声音发虚:“是谁?”
一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稚姬看不清。那人恭敬地双手呈上一封信:“属下是魏世子的信使,三日之后在此等待小姐的回应。”
稚姬只听见了魏世子三字就喜上眉梢,没有过多思量。等那位信使从窗中遁走后,就点了一盏小灯,细细读了起来。
片刻后,稚姬放下信,脸上神情一半欣喜,一半担忧。
曹昱说近日他行军会到幽州边界,如果那日稚姬所说之言出自真心,希望她届时能够随他下属一起过来。
接应之人似乎都已安排好了,唯一的问题之在于稚姬了。
她有些踌躇,曹昱这是想做什么?
不要脸的说,如果曹昱想要她,自然是要通过长辈答应,明媒正娶。
要自己这样奔走,是为了羞辱自己和幽州?
还有,这一趟安全吗?
稚姬辗转反侧。
曹昱总不见得会对她这样一个小女子的性命百般算计。应该是想要为先前之事找回一点面子。
此事传出之后,外人皆会传言公孙家的小姐为了曹昱私奔。到时曹昱说不定会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
妾室。
稚姬有些感慨,前世她就是曹昱名义上的妾室了。就算是为了羞辱,在稚姬看来,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
打定主意后,她重新倒进床中,只是怎么也睡不踏实。反反复复翻身,睁眼一看,天已蒙蒙亮了。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了,晚上等侍女关好门后,稚姬翻出一套便于出行的便装,静静坐在窗边,安静地等待。
她在枕边留下了一封书信,告知父母自己的去向。别的解释,即使有千言万语,也无从下笔,索性提也不提。
那自称信使之人依约前来了,他话不多说,扶了稚姬越窗而出。
逃脱异常的顺利,她看见开门的是一个生面孔,穿着公孙府下人的衣裳。稚姬不知此人是何时潜入的,她也不打算细问了。
出了公孙府后,她便进了一驾黑色马车里。里面陈设十分简陋,稚姬稍微转了一下心思,不知是曹昱是匆忙之中来不及好好准备,还是存心要轻慢她。
车架载着她走了几天几夜,侍从都十分冷漠,稚姬也就无法打听消息,她忍受了几天,终于到了曹昱的大营。
她本以为这马车的随从会直接把她送到曹昱身边,没想到他们却遭到了盘问。
稚姬掀起帘子悄悄地听,只见车夫和一个士卒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然后那士卒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马车周围,晃悠悠地走了。
不一会儿,一个貌似士兵头子的人来了,车夫和他交涉片刻后,客气地走回马车,向稚姬道:“小姐,这位军爷有话要问。”
稚姬一股子心火陡然升起,不知道曹昱这是在玩什么把戏,不过她好歹克制住了,浅笑下了车。
她还没走近,就听见那个头子用痞痞的语调笑道:“又是一位要见世子的小姐?这次是天香楼的,还是倚红馆的?”
士兵哄笑:“可不是要把握机会吗?一不小心就要飞上枝头了。”
马夫现在倒一改几天以来的冷漠作风,宛然一个忠仆:“大胆,这是正经幽州公孙府上的小姐。”
稚姬这才明白过来,这一出是要她这边自报家门。
她有些轻蔑地想,还好她已经把名声这种外物置之身外,要不然早就被气死。
来时她就想好了,她想要静悄悄地出入曹营,几乎不可能。
她嘴角浮出一丝轻笑,安静地等待士兵们闹完。不知是她看戏的态度太过超然,还是士兵本身心虚,笑声渐渐变得干巴巴起来。
那个军爷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终于把她引进了曹昱处。
走路的时候,稚姬想着,左右自己这一趟是为了讨好曹昱,就算心里再不痛快,戏还是要演的。
稚姬和军爷的“突然”闯入让帐中诸位吃了一惊。
曹昱问军爷:“王五,何故在议事时闯入大帐?这位又是谁?”
叫王五的军爷正要回答,稚姬越前一步,翩翩施礼:“奴家是幽州公孙稚姬,素来倾慕世子。此番打听到世子行踪,特地前来,自请侍奉世子左右。”
帐中诸人神色各异。
曹昱冷淡的神色有了一丝裂痕,有着显而易见的讶然,他轻咳一声:“原来是公孙小姐。”
他的异常只维持了一瞬,接着风轻云淡地笑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可想好了?”
他本期待着底下女子惊讶和委屈的反应,没想到悠然自得跪着的稚姬却面露喜色,杏眼波动,道:“稚姬从来不在乎名分,多谢世子成全。”
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曹昱心里有些没底,要不是那日看见她同苏显表白,他几乎认为她真的对自己爱得不可救药了,要不然怎么解释她的这番疯魔行为?
神色各异的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齐齐道贺曹昱喜得美妾。
曹昱面上为意外之喜高兴,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稚姬想看个究竟。
不知是否是他眼花,公孙小妞出帐时偏过头,眉峰微挑,眼角横波,看上去像是一只得意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