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奢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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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酒吗？”
羡鱼孤身一人站在灵枢阁外，模糊的视线中依稀映出云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他原本苍白的皮肤总算有了人类该有的血色。清秀的眉眼间泛着淋漓微光，似夜空中的繁星，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他一如既往的摇着扇子，玉树临风的站在高处，一副看戏的模样，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似是在嘲笑她此刻的落魄。可她却丝毫不感到气恼，反而十分应景的还报一笑容，只可惜略显痴傻。
“进来。”
不得不说，云横实在是一妙人，否则也不会找到这么一处颇有情调的饮酒之地——屋顶。
羡鱼侧身斜躺在瓦片上，怀中抱着酒坛，轻轻地撕开上面封口的油纸，随即酣饮一口。
也不知是因为这味道激辛，还是心头太过苦涩难熬，总之一时间眼眶中泪水充盈。
“怎么哭了？”云横目光玩味的侧身道。
“辣的。”
“这可是口感最醇和的七叶梅。”
羡鱼知道他这是故意的，就是要看自己笑话。若是以往，她定会捡出云横的痛处，好好调侃一番，奈何此刻心中烦闷兴趣全无，只是自顾自的一个人饮酒，白白讨得个自在。
“这么多好酒，可不能白喝。”云横目光玩味的正视前方。
“你要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那便先欠着，等日后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她说着，抬手又猛灌一口。冰凉的琼浆不慎从坛口溢出来，顺着她脖颈间的那弯弧滑落进胸口。“好酒。”她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唇间那抹浅粉一时间波光潋滟，映着徐徐升起的白色月光，显得格外清冷。
云横顺手将酒坛放在身侧，将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仰面望着天空。
“那次与你初见便是这样一个圆月夜。”
她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哼，还不及片刻的功夫，一坛酒就已然下了肚。顺手又将云横那坛酒揽了过来。
云横戏谑：“你酒量这么好，敢情那时的醉意是装的？”
羡鱼朗笑一声，点头后又摇了头：“是……也不是。”
这并非是她酒后胡话。
之所以说是，因为那时她虽醉，却醉的不深。说不是，因为那晚回去后的事情全然忘记，怎么也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承影曾在自己身旁，别的再无印象。
云横心思通透，见她神思迷离无意与他有过多交谈，想着今日在云华殿中与承影之间的对话，其中玄机已然知晓几分。
果然，被他猜中了。
这丫头是种上了情根。
有些事情看似荒唐，却是必然；有些事情看似必然，实际上亦存着不可控的变数。云横砸吧了一下嘴，一边回味着唇齿间酒酿的清香，一边默默思索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只是话未出口，先听羡鱼突然道：“你不要答应我师父。”她说着，眸子那抹光线由弱到强，痴痴地凝望着天边。
云横知她说的是洗髓。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羡鱼急忙想要驳斥：“不可以！我……”有些话即使到了嘴边也很难说出口。人生在世，太多牵挂，太多羁绊，太多舍不得。
云横长叹一声。
“你可想听听有关于你师父的故事？”
羡鱼喉间沉了一下，神色迷离的望着他。
“你说，我听着。”她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哽咽。
“你可曾听说过在西南方的土地上，有一处叫做‘巴邑’的地方？”
巴邑！她怎能不知，当初若不是她，巴邑也不会在短短数十日内变得荒无人烟。从前回想这件事觉得颇为自傲，怎得此刻却是满心的酸涩？
“知道。”她眉心微蹙。
“巴邑曾有一国名为大夏，建都在九黎。”
“我记得，后来被西陵王朝吞并，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二十五年前。”
羡鱼点了点头。
“大夏国破前，夏王仰有一子名为翊，封为太子。那太子便是你如今的师父承影。”
话音落下，微醺之中的羡鱼双手陡然一松，险些将手中的酒坛滑脱手。还未等她有任何回应，又听云横接着道：“当初两军交战，最终在巴邑的解铃山以大夏军全军覆没告终。而承影就是在当时被曾经的掌门炎灵子带回山中，收为弟子，赐名承影。正如他名中这影字，隐去所有的锋芒与锐气，如影子一般。不再踏足红尘俗世，一心修道，只待有朝一日可得道成仙。”
解铃山。
那是她曾死过一次的地方，也是承影死过一次的地方。
她从不知晓此山对于承影来说竟还有如此深切的意义。
恍然间，她似乎明白了承影当时的心境——故土百姓悉数丧命于妖女之手，若换做她，即便不折磨几日，也断断不会给对方留下活口，可她怎就这样退回到五十年前，借机重生了呢？莫非是那血咒之中藏着别的玄机？！
“你可知血咒？”她问。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云横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还是回答道：“自然知道。”
“血咒中可有什么咒术，能让人回到从前？”
云横眯着双眼，想了一会儿：“有，轮回咒。”
羡鱼心里咯噔一下。
云横接着道：“如它名字中的轮回二字一般，只是这个咒法书中虽有记载，但无人尝试过。毕竟……天命早已注定，即便再来一次，没有了记忆，再美好的经历终是枉然。而那些不好的，谁又愿意重新再经历一次呢？”
“天命……当真不可改吗？”
云横笑着摇了摇头。
“真的？”她唇角略有些诡异的微微上扬，却又含着一双泪眼，让人说不出她究竟是欢喜还是悲伤。
“不可改。”
不可改？
羡鱼正过身子，目光望着天边的明月。
若是不可改，那么是否因为这她将重新堕入解铃山上的死亡轮回。那么承影，天虚宫所有人，还有巴邑的百姓……她不敢想象，若真是如云横所说一切只不过是历史重演，那么对于她这个唯一保留曾经记忆的人来说，太残酷了……
不过她毕竟是整个事件的原点，若是她做出改变，是不是还有机会？
云横不知羡鱼此刻的心思，以为她这般伤情的模样是因为情。
“他早已是脱离俗世之人，爱恨情仇都与他再无瓜葛。”
虽说当世身入仙道之人的情爱界限并不那么严苛，若是真两情相悦，在一起结为道侣也未尝不可。但承影到底与旁人不同，他入道绝不止为多于凡人几百年的长生。
仙途坎坷，容不下俗世小儿女两情间的温存。
羡鱼双眼微闭，将坛中余下的酒倾数灌入喉中。瞬间的疼痛猛然撕裂她的胸膛，她呛到后狂吐几口，隐隐感觉胸口仿佛生出一道道灰色的藤蔓，它们相互纠缠在一起，又错综复杂的生长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奢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