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还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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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殿人去楼空！
毫无征兆，不辞而别。
羡鱼回身望着隐藏在夜幕下的玉顶飞檐，眼中纠缠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既短暂却又不可或缺，一砖一瓦皆藏着她内心最缠绵最真切的情怀。
“走吧。”
耳旁响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缓缓地侧过脸，恰遇一丝微风拂过，承影额间的青丝拂过她的脸颊。身子麻酥酥的，她莞尔一笑，坚定地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
昏暗的夜空中聚集着大团大团的乌云。月光在乌云的分割下，将天空分裂成一片片发光的碎片，仿佛即将要胀开一般。寒冷的晚风伴随土地中晕散出的湿气，变得愈发刺骨。她不由得双臂抱怀，尽力的为自己争取多一分的温暖。
承影侧眼轻瞥，余光中觉察到了她这个细微的举动，转过身将身上的黑丝斗篷解下，侧身为她披在肩上。他的双手略过她肩头微微耸立的锁骨盘旋而上，在她的耳旁悠悠低回着。
“师父。”羡鱼低声喃喃：“你为了我才下定决心离开，心里可有不舍？”
承影抓起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我们不会永远离开。”他沉吟片刻，环视四周，心中估量着已经走出了天虚宫护山结节的范围，再也不会有人能感知到他二人的行迹。转而蹲下身子，仰面望着羡鱼的略显苍白的脸庞：“告诉我，你想去哪里？”
“昆仑虚。”
昆仑虚守护魔物诛心杵几百年，从未听说过有任何异动。但既然她提到了这里，想必是因为其中存在着某种特别的原因。对于这个原因，他的确是有几分好奇，但见羡鱼并没有要主动告诉他的意思，想来还是暂时不提的好。
羡鱼低着头望着地面，眼前一片黯然。
“师父，去昆仑虚前，我们先去趟临祈好不好？”
昆仑虚地处大荒西北，与中州相距数千里，即使不眠不休御剑飞行也得七八日才可到达。而这临祈恰巧是途径的一处官城，联通各方贸易，城市不大却也异常繁华。又因地处中原腹地，妖魔不敢肆意入侵，是凡间百姓经常往来的地方。承影从前也去过那里，但因时间久远，对那里的印象已略有些淡薄。
“好啊。”
羡鱼嘴角勾了勾，弯起一抹甜人的弧度：“我们若是能在明日傍晚前赶到，应该会遇上一个当地的风魂节。这个节日最初是为驱鬼除煞而设，号召大家夜晚出门活动，使藏匿在暗处的妖邪无处遁形。后来变成了一年中最热闹的晚集。到时候无论大小商贩都会将自家货物摆出来，集市一直会持续到子夜。”她说的兴起，一边说着手上还一边笔画。
“你从前经常去那里？”承影随口一问，却引得羡鱼像是一丛被水浇灭的火焰，蓦然沉静下来。
她眨了眨眼，尽量做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那是我的故乡，我儿时大半的时间都穿梭在那里的街巷。以前穷的时候吃不上饭，唯独风魂节那一日趁着达官贵人们高兴，总能讨到许多东西。那些东西足足可保一个月不饿肚子，所以对这个节日的记忆也就尤为深刻些。”说到这里，她不禁发笑，像是对自己曾经的自嘲，又像是释然当时的苦难。
总之她并不悲伤，眼中闪着点点波光，尽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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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烛火，熙攘的人群。即使此刻繁星满天，也不由的被临祈城的繁华衬托得暗淡无光。
城内的花灯如天宫中的琉璃盏一般精妙绝伦，叫人眼花缭乱。方才进城前，承影提前告诉羡鱼无论何时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为了防止她跑丢，他拉着她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这使羡鱼不免感觉有些有些被束缚。
“师父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她鼓起腮帮子，神态娇嗔道。
承影好像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慢慢松开她的手：“不管怎样先去订一家客栈，晚了可得露宿街头了。”
街角百步之处有一家客栈好生热闹。八角的红楼，从下往上数足足有四层，每层的凭栏处都高高的挂着红的醉人的灯笼，好一片灯火通明的美景。二人携手走近，见门额高悬着一块镶金的牌匾，上书“飞云客栈”，旁边还有提款，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乡绅的手笔。
这可是临祁城最奢华的客店。
跨过高高的门槛，还没等羡鱼回过神，抬眼正见店小二赶忙过来招呼：“客观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满脸堆笑。
承影轻声道：“两间上房。”
上房！
羡鱼陡然侧目，心中暗叹师父出手实在阔绰。要知道飞云客栈绝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莫说上房，就算普通客房一晚上的资费也得足足得要一两白银。她猜想师父大抵是平日里衣食无忧惯了，也没什么机会使钱财，因此对这方面的概念比较模糊。
“好嘞！”小二高呼一声，大约是以为来了什么有钱的贵客，突然变得更加殷勤。一边带路一边回头说道：“二位客官今天运气实在是好，这两间可是小店今日最后空出来的上房，又是紧挨着。”他说着，回头挤弄眉眼对承影道：“万一你家娘子有个什么事情，照应起来也方便。”
娘子？！
这小二显然是有些‘用力过猛’，估计是个新来的没什么经验。奉承人也没个尺度，一高兴话不过脑子，什么都敢乱说。想来或许是因为两人方才进来时牵着手，才会被人这般误认。
承影的脸唰的一红，原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此刻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羡鱼心里窃喜，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她见承影尴尬到手也不是手，脚也不是脚。整个身子顿在那里，脸上竟还显出几分退怯之意。当即上前追了两步提起嗓门轻喝到：“怎么说话的！这位是尊师，再敢乱说小心本姑娘撕烂你的嘴。”她着，挑了挑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
小二连忙弯腰赔礼。
羡鱼见他倒是有几分真诚，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饶过你了。”她终于还是绷不住内心的躁动，扭过头偷偷地肆意一笑，然后继续一本正经的继续目视前方。
装吧你就！
她心底暗暗自骂。
可是这哪里是自骂，明明是嘚瑟。
“二位客官就是这里了，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小二站在门外。
承影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正当羡鱼要推开房门之时，承影叫住了她：“你先休息片刻，等下我去唤你。”
羡鱼回头应声：“好。”
枣花木的大床上盖着白色的帐幔，光是看着就那么让人感到舒服。她将脚向前一踢，将脚上的弓鞋随意甩到一旁，身子一跃瘫软到了床上。这床上大约是絮了好几层棉花垫子，躺在上面简直就像沉进了云彩里。
“好舒服！”羡鱼不由得脱口惊呼道。
上房到底是不一样。
自己此番境遇，相较于从前也算是衣锦还乡。想到这里，她觉得真是什么都值了！
她就这样美滋滋的闭着眼躺了一小会儿，突然脑海里闪过了个念头，连忙跳起来穿上鞋，打开门将脑袋探出门外，恰好看见方才的小二又迎了另一波客人上来，随即挥了挥手叫住他。
小二笑着凑上前，羡鱼附耳道：“你们这儿上房是个什么价？”
小二伸出三根手指比划在空中：“三两。”
羡鱼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心里一慌，真恨不得当即将这小二打晕，然后拽着承影风一般的往出跑。
并非她爱瞎操心又不想花钱，实在是这三两银子是比巨款。若是搁在天虚宫，这些钱最起码顶的上半年花销，其中还包括下山采买吃食药品，置办衣物什么的。承影本就对钱财没什么概念，而且平日也没什么积存，毕竟两人朝夕相处久了，这点儿事心里还是有数的。
羡鱼不禁想起承影那副清高样儿，万一他真的付不起钱，到时候场面一定会十分尴尬。她甚至都不敢想象承影到时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只见她做了个深呼吸，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钗，这是满满曾赠予她的礼物。做工虽不算精细，大约是镀金，可镀金也好歹有金子在上面，多少能值点钱。
虽然这金钗承载着满满的情谊，奈何身上只有这么一件值钱的东西，此番举动实在是逼不得已。
她瘪了瘪嘴，在心中暗暗自叹——满满，你不会怪我的吧。
“你看看，这能值多少钱，能不能抵了这房费。”她双手抱怀倚着门框。
小二接过金钗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砸吧了一下嘴，面露难色：“这样吧，我们家掌柜的从前做过典当生意，我拿去让他过过眼。等下再来给姑娘答复，可好？”
羡鱼一双眼睛鼓溜溜的转了转，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凑近些：“你知道的，隔壁住的那是我师父。我想孝敬他老人家一下，但不想太刻意。所以偷偷付了这房钱不让他知道。这东西你且先拿去，但得给我留一样儿信物，证明这东西在你手里。至于估多少钱，你到时候拿典当单子给我，少了的我想办法补，多了你便自己收着。”羡鱼是个老江湖，混迹市井多年深谙其中门道，自知典当行最容易藏诈。
这对小二来说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只见小二眉眼含笑，点了点头，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墨色的石头，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毅’字，道：“这是我娘给我的护身符，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就拿这当做信物。”
这护身符看上去并不贵重，而且还有名字为证，做证物自然再好不过。可是护身符如此轻易转交于旁人之手，似乎有些犯忌讳。
小二见她犹豫，连忙道：“我从来不信这些，谁也不指着一块儿石头保命。”
“那好。”羡鱼点了点头，目送着小二下了楼。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还乡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