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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和好(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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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味儿……
他的儿子是不是也有一股奶味呢,李斐赫这样猜想。
“萨拉!”奥兰多阴沉而愠怒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警告意味很重,像是守护自己领地和幼崽的公狼。
萨拉哈哈笑了好几声,吐了吐粉红色的小舌头,后撤,甩着自己的飞行头盔,退了两步,然后转身挥手:“看来你们中国的领空不欢迎我,再见啦,帅哥!”
盘旋的直升机缓缓下降,落下一截爬梯绳索,萨拉把飞行头盔往头上一套,右手勾着爬梯,侧着曲线妖娆的身姿,看向奥兰多,笑得风流不羁。
绳索缓缓上升,直到那一抹身影消失在迷你直升飞机里,缓缓盘旋,然后直线上升,飞出了两个人视线。
“滴滴——”
奥兰多那显眼的大SUV停在路边,李斐意从驾驶位置探出头,“上车,都愣着干嘛呢?”
因为李斐意最近身体不适,没让她开长途,上车后,李斐赫开车,奥兰多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李斐意则躺在后座休息。
对于那一抹匆匆来匆匆去的身影,一切发生得太快,李斐意又刚好出现了,李斐赫就不便再提。
“怎么了,不舒服吗?”李斐赫探手摸了摸李斐意的额头。
李斐赫看李斐意情绪奄奄的,没有什么精神,人又瘦了一圈,像个细竹竿似的,风一吹就要倒了。
“嗯。”李斐意不太想讲话,“好像有点发烧了。”
李斐意得了这个病,三天两头会有不适,不是发烧就是拉肚子,白细胞低,抵抗力弱,化疗也不是长久之计。
李斐赫不顾腰痛,一路上把车开得飞起来,直奔肿瘤医院,到医院时,李斐意已经几乎昏迷,直接送去了ICU。
李斐赫没想到这一次会这么严重,或者说,他每一次都在逃避,都在庆幸,那一个最坏的结果暂时还不会发生。
随着ICU的大门紧紧关闭,将家属的脚步推拒在外后,李斐赫的耳边突然安静得可怕,李斐意是肿瘤医院的老病患了,医生很熟悉,他出于同情地建议李斐赫:
“我们现在所有的治疗方案都只能是对症治疗,血小板低,我们就给她输注血小板,呼吸感染,我们就将抗生素提高到最强的级别,如果可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骨髓移植,她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化疗也已经达到了最佳状态,如果真的有适合的骨髓,现在是移植的最好时候。”
医生的话,就像是黑白无常的勾魂幡,李斐赫失魂落魄地坐在ICU大门外的椅子上。
奥兰多一直在一边默默地陪着,不敢说话。
李斐赫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摸索,手使不上劲,刚摸到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屏幕碎开了花。
像是碎在了他的心上。
是不是不太好的预兆?
李斐赫又颤抖着弯腰去捡,奥兰多看不下去,帮他把手机拿起来,沙哑的嗓子说了萨拉离开后的第一句话:“想拨给谁,我帮你打。”
“白露。”李斐赫像个不会说话的人,发出令人费解又难听的声音。
在濒临绝望之际,李斐赫第一个想到的是白露,却不是他,奥兰多心里很失落,手却还是帮李斐赫拨打了白露的电话。
响了三声,电话被接通,白露的声音刚喂了一声,李斐赫却捂住了嘴,将细碎破乱的呜咽,压抑在喉间。
“怎么了?”白露的声音紧张起来。
“小意……”李斐赫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来。
李斐赫没有多说,白露也没有多问。
“我定最近的机票回去。”她只说。
电话挂断后没过多久,白露再一次打过来,“我联系了北京的钟医生,她答应安排最快的手术和最好的医疗团队给小意半相合移植,存活率很高的,你……”
“让心心来吧。”
在同等医疗条件下,年纪大的供体肯定要比年纪小的供体的存活率更高。
“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带小意和心心过去。”李斐赫终于下了决心。
奥兰多的身侧突然落空,李斐赫进去和医生商量转院的事情,南京到北京不算特别远,但是李斐意最好还是不要承受客机的繁琐,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飞回去了吗?”
萨拉那边似乎很热闹,“没呢,被中国领空给扣下了。”
奥兰多:“……”
萨拉:“不过,中国哥哥真的好帅呀,怪不得你被那老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奥兰多声音严肃,“别玩了,申请飞行许可再过来一趟,我需要你的直升机办一件事。”
萨拉办事效率很高,许丹霞也连夜将心心送了过来,这件事本就是计划很久的一步,唯一的阻碍在李斐意自己。
李斐意在ICU里,她还没有严重到无法思考的地步,当她得知李斐赫要将她送去北京时,她就意识到,不是心心就是小音,会有人因为她而牺牲。
自从她被确诊这个病,心心和小音才因此而降生,对于这两个孩子,她们的命运从出生就代表了不公平。不知道心心能不能理解这个事带来的危害,也不知道心心是出于自愿还是强迫被带来她身边,她真的不敢去问。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决定,都是他们大人间的自私。
李斐意待在ICU里,不肯出来。
李斐赫差点急哭了。
医生劝,哥哥劝,妈妈劝,李斐意却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里,看不清前方,也顾不上后方,她不知道后面有什么魔鬼,也看不清前面有什么盛世天堂。
她被困在原地,窒碍难行。
李斐意本人不愿意的话,谁也劝不动,希望一下子又陷入了绝望。
夜已经深了,梧桐树叶在秋风里飘摇,坠落在沥青路上,路灯洒下一层昏黄的暖光,给落叶铺上了金色的光泽。
李斐赫蹲在马路边,把整个脑袋埋在臂弯里,“都是我没用。”
“让我去试试吧。”奥兰多突然说。
李斐赫和奥兰多之间,现在有一层随时可能破碎的细线,就看谁先主动去拉扯它。
“白露都没用,你去有什么屁用。”
奥兰多像个被天命选中的狮子王,王脉鲜血抹在额头上,站在李斐赫旁边,谈条件:“如果我顺利将你妹妹带去北京治疗,你就听我解释一次。”
怕李斐赫立刻拒绝,他赶紧补充:“不需要很久,就十分钟、不,二十分钟吧,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李斐赫想苦笑,可惜连苦笑的面容都捏不出来,虽然当时真的很生气,但是李斐赫也没有不讲理到不听他解释,他又不是女孩子,遇到一点不符合自己的想法的事情就“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的。
只是李斐意病情危急,他真的没有心思跟奥兰多谈这些你情我爱,争吵扳扯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李斐赫一直没讲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奥兰多就慌了,几乎是下意识和条件反射地拉着他的手,“不要走。”
李斐赫心软了,“好吧,我听你解释。”
奥兰多的情绪,真的很像个小孩子,他松开李斐赫的手,立刻走进医院里,推开ICU医生值班房的门,“麻烦给我开一支镇静剂。”
李斐意几乎是持续开着微量泵镇静剂送往了北京。
萨拉开飞机和她人一样骚的一批,到达一定的高度后,她开启了定向巡航,然后去和奥兰多聊天。
小意在李斐赫的怀里镇静地睡着,心心则被奥兰多牵着,6岁的心心不太能懂这件事的性质,她只知道姐姐现在很痛苦,哥哥也很伤心,而自己可以救他们,就像艾莎女王一样拯救王国和家人。
萨拉喜欢极了小孩子,定向巡航后,她就走到奥兰多身边,和她一起和心心说笑,还时不时传来她的笑声。
这场面让李斐赫十分不爽,心里默念:听他解释!听他解释!听他解释!
萨拉用意大利语和奥兰多交流,他们的社交距离一看就是超越朋友的感觉,“□□现在都会叫妈咪了呢。”
奥兰多身子一顿,“长得像谁?”
萨拉笑着说:“废话,当然是像我多一些了。”
她瞥了一眼后面又虚虚地回过来,“我感觉你男朋友的眼神好像要把我给吃了。”
李斐赫还在心里念经:原谅他!原谅他!原谅他!
奥兰多拽着心心挨到李斐赫身边,“好好开你的飞机,再这么浪荡我男朋友会生气。”
这是他们复合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他们是情侣关系。李斐赫突然忘记大脑一直在默念些什么了。
李斐赫忍不住小声问:“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