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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老师 ...

  •   邹喻的心很乱。

      有多乱?

      就像这公交车上被人遗弃揉成团的耳机线一样乱。

      他脑子里面全是许幼菱,而且全是许幼菱抽烟的画面,许幼菱这颗点在他看不到的面,彻底转变。

      她怎么会抽烟?邹喻懂不了,是不是也跟他一样经历了很多不好。

      他咬咬唇,在空无一人的公交车上,对着面前的椅背砸了一拳。

      司机震得回了下头,“小伙子,心情不好,别拿人民座椅撒脾气啊。”

      邹喻回过神,他又被情绪控制,闷头闷脑地跟司机道了声歉,“对不住,师傅。”

      “没事。谁没个不高兴的时候。”师傅笑笑,专心开车。

      被师傅一说,邹喻整个人就沉寂下来,垂头驼背,点了根烟。

      烟还没抽上,手机铃音响起,邹喻掏出来,拇指一划就接通。

      “喂,辣鸡。你把我金主送到家没有?我突然想清楚了,不能把我女神让给你这种狗胆包天的流氓啊,你怎么不说话,你把她送到家没?回答我啊!”

      季青说话跟机关枪炮似的,笃笃笃就射出许多字,吵得邹喻脑仁疼。

      “你说谁是辣鸡?”邹喻皱眉,“送到家了,刚走。”

      “哦。那就好。你没有对她嗯……嗯……嗯?”那边的分贝越降越低。

      邹喻冷笑一声,“对不起,我不是你这种禽兽。”

      “滚。”季青一秒爆炸。

      邹喻掐断电话。

      再然后,季青速度拨回的电话是占线,邹喻又在通话中了。

      邹喻给许幼菱拨了电话,和季青不一样,许幼菱接电话的声音都那么柔柔嗲嗲。

      那声喂字过后,软软击在邹喻的胸膛上,和她一样化成一滩春水。

      许幼菱问,“到学校了么?”

      “没有。”

      “那干嘛打电话,怎么了?”

      怎么了?被你的烟搅得心烦了。

      邹喻回答,“还有段距离,就是想跟你打个电话,说说话。”这太直白了,邹喻傻兮兮以为许幼菱看不出来。

      许幼菱低低笑了,笑得很宠溺,那股能从电话另一头翻涌出的甜意,令他耳根乍红。

      “你笑什么?”邹喻不解说道。

      “没有笑什么。”

      “我听见你笑了。”

      “好吧,我笑了。我笑你可爱行了吧。”

      邹喻抿唇,“……”

      “邹喻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邹喻张大嘴巴,开开合合,哑了半天最终问出声,“许幼菱,我走之后,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哪天走之后?”

      “离开香檀的那一天,十一年前。”

      许幼菱愣了愣,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设想过千万遍。

      许幼菱说,“那天下了雨,你还记得么?你给的那张纸被在我兜里被水沾湿了,看不清号码。再说,你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邹喻想解释,他打过的,可是许家从没人接他的电话。

      “信,我给你寄的信收到没?”邹喻又说。

      听完自己说话,他笑出声。

      这个年头,连小学生都会用手机发短信,发微信。

      有谁会不远千里使用鸿雁传书,以托情谊,也只有十几年前,他有一颗童心,才会在遥远的另一座城市傻傻给许幼菱寄出一封封信。

      许幼菱闷了下,“收到了。”

      “那为什么不回?”邹喻问她。

      这些问题是他从见她的第一面就想问清楚的问题。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信,为什么不和我保持联系?

      为什么抛弃我?

      许幼菱脑子急速爆发,她有许多种骗他的方式,让他安心认为她不是故意不回他。

      但在这一刻,她不想骗他。

      “没有为什么,发生一些事。我太忙了,就不想回。再想回的时候,你已经不跟我写信,我也不想打扰你。”

      许幼菱说的是实话。

      很多的友情都是因为不维系而散了,再刻意联系,又显得尴尬。失去谁,不都也要照常生活下去。

      “什么样的事情?”邹喻问。

      许幼菱叹了口气,她就知道邹喻会问,邹喻是心里藏不下东西的人。

      “不想说的事情。”许幼菱拒绝回答邹喻。

      邹喻沉默了。他似乎能理解,就像许幼菱如果问他成长的过程里发生什么,他也不会讲。

      确实发生很多事情。

      邹鹏光生意失败,退了别墅,带着他母亲离开香檀去往外地,他外婆正在病重化疗期间,被抛下留在香檀。

      就外婆的事,母亲和邹鹏光大吵一架,彻底决裂,回到香檀。邹鹏光处理完事情,再想起他妈时,他妈已经带着外婆一走了之。

      只留下他和邹鹏光。

      过了一年,他上了初中,个子窜高,翅膀也硬了,和他父亲年轻时一个样。整天吵架打架,他不是在逃学去网吧的路上,就是在离家出走去网吧的路上。

      只是从小,他就是颗歪脖子树,某一天被许幼菱拨乱反正,长得稍微伸展一点。突然间,又把他打回原位。

      曾经他不以为耻,就像那伊甸园里没吃苹果的亚当和夏娃,他觉得活成烂泥,也无所谓。

      可有一天,有一个姐姐给他开了智,作了他的老师,又是教他读书学习,又是教他很多莫名其妙的道理,他晓得了荣辱,想要成为一个生活得很好的人。

      他以为会长成她期待的样子。结果,还他妈是一团烂泥。

      邹喻醒过神,又问,“那你怎么会抽烟?抽烟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随便抽的。”许幼菱随意说道,她像是知道邹喻现在需要什么。

      她说给他听,“我高中为了节省时间,在学校租的教师公寓住宿。我的室友也是我朋友,喜欢抽。有一天被我发现了,我就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猎奇而已。怎么,你对女孩子抽烟有意见?”

      “没有。”邹喻又憋出个问题,手机里支支吾吾,感觉不问会把他憋死在公交车里。

      “你室友男的女的?”

      “当然是女的,那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就问问。到学校了。”

      邹喻下了公交车,校门口前空无一人,邹喻抖了抖被露气冷僵的肩膀,走了进去。

      “到学校我就放心了,要挂了么?”

      “挂了吧。”

      许幼菱说了句晚安,就跟邹喻挂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一打,邹喻的心又飞扬起来,总觉得压在心上的石头被放下。

      许幼菱在他看不到的一面里,经历过很多事情,但不碍事,她还是许幼菱。

      温温柔柔,很好的许幼菱。

      ***

      许幼菱第二天磨磨蹭蹭去了天桥,日子和半个月前没什么两样。

      除了天气。

      温度降下,湿度提高,许幼菱穿了件长裙和针织外套,就在天桥卖唱。

      许久没唱歌,也不见供不应求,变成卖方市场,吉他盒里的钱不多不少。仔细一想,根本没有人需求一首弹唱。

      中午去昨晚那个无名小饭馆,吃了个饭,下午许幼菱又接着在老地方。

      这次,她碰见了一位许久不见的熟人。

      花臂青年六子。

      他一来,就朝许幼菱痞笑,许幼菱还记得,那日她因为拒绝参加他的乐队,他走得很傲娇。

      “妞儿,都几个月了,还在呢。生意好么?”

      “不好,就那样。”

      六子背着吉他来的,这个天照样穿着短袖。不过他又换了一把吉他,从之前的雅马哈全单换成了雨歌的黑冰系列,黑色的全碳吉他版面配上他的五彩花臂酷炫了一倍。

      “我就不催你换地,反正你也不会换。”六子坐在许幼菱旁,连报纸都没铺,直接坐下弹。

      六子炫了几首歌之后,他停下问许幼菱,“怎么样,哥技术有没有见涨?”

      “有的。技术提高不少,但唱功还得加把劲,你拍子还在乱呢。”许幼菱又柔和笑笑,加了句,“进步很大。”

      六子撇过脸,不说话。

      他和许幼菱坐到晚上,没少闲扯瞎聊这个月他在学校遇上的八卦,以及他回了趟北方老家。

      时间差不多,六子想约许幼菱吃晚饭,还豪言壮语,地点儿随便许幼菱订。

      许幼菱看着六子,六子被她的眼神瞧的有点虚。

      “看我干什么啊?给个准话吧,到底是赏脸还是不赏脸?”

      “你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我晚上有事,不能和你吃饭的。”

      他来这里,许幼菱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假期过去了,能玩的东西也没了,正经上学又不可能,除非重新把乐队组起,要不然六子的大学生活多难熬啊。

      六子脸都皱到一堆,他抹了一把头发,“什么嘛,还不是那件事。做我们乐队的主唱。”

      “还没散呢?”许幼菱笑,拨着一手和弦,悠扬如秋日里的晚霞。

      “说什么话呢,吊着呢,都不想散。”六子戳戳许幼菱的肩膀,让她好好说话。别诅咒他们乐队。

      “我没跟过乐队。你确定要我?”许幼菱把情况先解释清楚。

      “你没跟过?”六子皱了眉,“不是吧,没人要你么?”

      商品社会,人们的选择围绕商品属性。

      许幼菱有身材有美貌,弹唱俱佳,技术还好,声线独特,六子奇怪居然没人发出邀请?

      许幼菱抿着唇,“有人,但我没去。”她的大学生活独来独往,特别是大二交了初恋男友后。

      “你没跟过,我们也要,志同道合,就差你给个准话。”

      许幼菱点点头。

      这事成了。

      六子很高兴,还翻旧账,说许幼菱之前为了钱不去真是瞎了眼,他们要是那时候能组上乐队,还能参加校内的文艺比赛,拿个一等奖,那也是好几千。

      他这次也把原因,解释了清楚。

      许幼菱才知道六子的着急是校内文化节要来了,乐队正准备像往几年一样参加报名。大学三年都参演,总不可能最后一年缺席。

      他们在这一方面倒是比上专业课认真多了。

      六子一高兴,就忘记时间在鬼扯。

      等邹喻过来的时候,六子蹲在地上,热情帮许幼菱收拾麦架。

      邹喻走了过去,一看是个黄毛花臂小青年,顿时面色不善。

      “这谁?”邹喻指着地上拔插线的六子问。

      六子也抬头站起来,一看来人比他还凶神恶煞,立刻挺起胸脯,高昂下巴。

      “你谁?”

      两只互相看不顺眼的公鸡都竖起了冠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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