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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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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驹过隙，十七年的取经时光，终是在小龙君的日夜期盼中抵达了尽头。
当跟随着唐僧师徒四人取经完毕，于大雷音寺中受封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时，小龙君心中终于泛起一些波澜。身披袈裟之时，众人面上皆洋溢出笑意，唯他一人仍在惦记着远在千万里之外，遥遥守在金华村的宁采臣。
他想，分别了十几年，他终于可以再见到他了。
册封过后，师徒几人便要一同离开大雷音寺。眼见唐僧等人要重返东土大唐，小龙君心中还惦记着宁采臣，不愿同去，便就此拜别了他们，然后急急化作龙身往金华村而去。
他真的太想宁采臣了，分离数十载，也不知那人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是不是如村里的教书先生般蓄起了胡须？又或者，日日坐在屋前二人一起栽种的枇杷树前睹物思龙？他的丹青那么好，会不会在每次思念自己之时，都在书案前画上一副他的画像？
一切不得而知。
想到这些可能，小龙君归心似箭，一路上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腾云赶去金华村，想要马上见到宁采臣，这个他惦念已久的爱人。
只是，当他如愿回到二人的家中，看到那座变得空荡荡的破屋时，却愣住了。宁采臣……何在？
屋前有座孤零零的坟茔，小龙君上前几步，看见墓碑之上，赫然写着宁采臣的名字。
原来他……已经死了……
小龙君握着玉笛的手几乎暴出青筋，良久，才缓缓搭着笛子吹了一曲。笛音飘落之时，他也借着时光回溯之术，看到了这些年他离开后，宁采臣的种种作为。
原来，自他跟着唐三藏离去后，那人本欲离开这个伤心地，可临行前却看到了自己留在地上的那两行字。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那个傻瓜喃喃念着这句话，心中动容，终究还是留了下来。小龙君看着这些年他待在这座二人同住过的院子里，日日抚琴、作画，明明小龙君不在眼前，可他却能准确无误地画出他的模样来，无论人身还是龙身，都惟妙惟肖。
刚开始那几年里，宁采臣如曾经所约辞去了巡城马司的活计，终日以卖画为生。他舍不得卖自己的画像，便时常画些花鸟虫鱼，以此换些银两维持生计。虽然不多，但也勉强足够他生活下去。
后来，宁采臣便不常出去了，只是日日待在他们的家里，心里想的满满都是他，甚至有时候就连做梦，都在盼着自己能回来与他相聚。
小龙君看得揪心，到最后，已然落下泪来。原以为宁采臣能平平安安地等他回来，却忘了凡人多是寿数难久，生老病死亦是常态。更何况据他方才所见，宁采臣这些年时常嗜睡乏力，分明是那日被那树妖姥姥吸走了一些精气，之后二人分别，他又失了龙血的滋养，因而才会没过几年，便病痛缠身，郁郁而终……
握着笛子的手，终是绝望地垂在身侧。看着眼前宁采臣的坟茔，小龙君自嘲一笑，抬头间，竟有泪水自颊边一闪而逝。
传闻龙一叹一泣都能影响天气的吧。
小龙君站在瓢泼大雨里，无望地笑了出来。泪水混着雨水一同滚落，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那之后，小龙君便留了下来，住在他们的这个家里，感受着那个人残存下来的气息。
曾经他们在这个家里琴瑟和鸣，小龙君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像宁采臣那样，守着二人的美好回忆度过每天没有他的时光。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缺了宁采臣，无论是洗衣做饭，还是弹琴作画，他的眼里心里，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宁采臣的模样。
他时常看见那人哭，哭着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弄得二人阴阳相隔。有时候，却又会看见那人对他隽永地笑，那个呆瓜，竟然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说让他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
怎么可以这样呢，哪有人会在死后让自己的爱人忘掉自己？
可真是个呆子。
小龙君心中又气又恼，最后受不了这种盈满心头的相思之苦，干脆如幻梦里的宁采臣所愿，离开这里去了江南。
那是曾经二人在一起的时候，宁采臣曾对他说过的，说他从小便向往江南的好风景，却碍于家贫，一直无缘得见。原本他只是随口一说，可小龙君却记在心里，想着哪天有空便带他去江南四处逛逛，谁料后来却发生了那件事……
取经之时，小龙君时常会想到这个没能完成的遗憾，心里总惦记着回来之后一定要带那人去看看。
如今宁采臣既然不在了，那他便独自前去，将那些风景都记下，然后回家后再画给他看。
这样想着，小龙君便独身上路，用了半月的时间从绍兴一带悠悠走到江南的一座小镇上。
他在那里逗留了几日，觉得江南果真如宁呆瓜最喜欢的那句诗里描述的那般，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无论景致还是风俗，都颇有意境。
然而，在那个地方待久了，小龙君却渐渐有些想家。他走在街上，琢磨着过后先回龙宫看看父王母后，等与他们秉明，再回金华村继续住着。
刚刚考虑好今后之事，便听得街边一阵哒哒马蹄声，一辆马车在前方疾行着，后面却有一白衣书生仓皇着神色在奋力追赶，眼看着马车就要转过拐角，书生与马车中人怕是再无道别机会。
看着那人焦急的模样，小龙君心中一动，想到了曾经的宁采臣，突然很想帮帮他。
一道法术飞过去，掀起一阵微风，轻轻撩开马车后的帷帘，书生手中的果子，成功经过那道缝隙扔进了车厢里。马车中的人接到他扔过来的果实，眼含笑意地掀起车帘，与那书生挥手道别。
小龙君将一切看在眼里，深藏功与名地笑了。末了，看着那二人眼中流转的情意，他突然发自内心地想要祝福他们。
一句低语从他口中传出来，又轻轻飘散在风中。那架华贵的马车渐渐消失在拐角时，小龙君的身影，也就此消失不见。
唯有方才那句低低的祈愿，依旧停留在这世间。
但愿这世间，分离有时，相守莫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