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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藕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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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脚越来越短，宋三摸黑挑着担子，跨进家门。
“我回来了！”
堂屋内安瑞晴和宋老太也应一声，安瑞晴点了一支蜡烛，迎进院中。
“今日跟着老刘家去了城外上方山。”宋三伸展一下肩背，将箩筐卸下来，“山里野果子熟了，我们采了许多，明儿午后你和老婆子捡些好的，还捡了半捆柴，明日我再去。”
安瑞晴帮着他卸下肩上的木柴，“三叔辛苦了。”
“没事，没事，你叔我还硬朗着呢。”宋三拍拍胸口，“我们在城里住，自家没田地，没有稻秸烧，煤炭金贵，用不起，只能去山里捡柴片烧火。眼看着冬天来了，多囤些柴才好过冬。”
宋三将小院子里外兜一遍，赶鸡鸭回圈，反身去关门。
尚未落栓，外面便一阵冬冬的叩门声。
“哎，来了来了！”宋三打开门，门外是个官差模样的人。
宋三被一唬，担子从肩头滑落下去，迟疑问道：“官爷有什么事？”
官差问道：“去年十月上旬，可记得这河里有船过去吗？”
“这……”宋三一时语塞，“平江河哪天没有十七八只大船过去，官爷您这么问，小老儿哪能记得清？”
“说的也是。”官差在门外站定，详说道，“前几日河里起出几具骨头，你们想必都看见了。那是广州的一名茶商，去年十月初十与沈先生做过生意，之后便没人再见过他。那茶商叫做叶金春，人生得圆胖，唇上有颗黑痣，可曾见过？”
“官爷这话问的有意思，那些商人十个里有八个都是圆圆胖胖的模样。”安瑞晴忽然插上话道，“若是沈家大老爷在唇上点一颗痣，岂不就与你说的样子很像？”
“小娘子有趣，这倒将我问住了。”官差笑了，“想来这样问的确欠妥，我会向大人回报。”
宋三见他要走，舒口气，“官爷慢走，小老儿再好好想想，一旦想起什么，一定立刻上报。”
宋三关起大门，落下门栓。
宋老太从堂屋探出身子，招呼宋三，“老头子，今儿隔壁余娘子归省，带了许多条藕，余家大婶起油炸藕盒，分了我家二两，晚上吃这个下饭正好。”
安瑞晴应一声，“藕盒油腻，我来煮些生米粥，配上小菜才好。”
灶房里点起一支小蜡，安瑞晴哼着江南小调，站在窗前淘米。
淘米的水留着浇菜，长成的菜尤为葱茏，味道似乎也更甘甜可口。
宋老太扒着灶房门口向宋三招招手，“老头子，你来。”
“哎？”宋三将木柴抱进灶房，在角落里整齐地垒成垛，转身与宋老太一起走到屋檐底下。
宋老太摸摸衣襟，压低声道：“我说，老头子，那件事你怎不向官差说？”
“啊……那件事。”宋三抹一把腮帮，“可官爷说，那叶老板初十还与沈先生做生意，应当不是我们看见的。”
去年十月初七的晚上，宋三起夜，一眼望见自家后窗口的河上，一艘大船灯火通明。
船上的人进进出出，有人打水进船，听声响，似乎在清洗甲板。
宋三当时还仔细揉了眼，站了一会儿去听梆子声，临近四更天，却有人点着灯洗船，好生奇怪。
他分不清自己是否做梦，将宋老太也叫起来，一道摸黑在窗口看那船。
这一看不打紧，宋老太远远便听见船上的人嘀嘀咕咕说话。
偶尔飘过一句两句，什么“结果了这头蠢猪”、“明日逃去，坐享富贵”云云，听着竟像杀人越货的话。
两人唬得不敢动，趴在窗根上听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船上灯火灭了，人声也渐渐止了，才慢吞吞摸回屋睡下。
接下来几日宋三便往河滩边打听消息，一连两月，都没人说起过关于大船的一丝消息。
宋三和宋老太这才松口气，认定是夜里睡迷糊，听差了，慢慢将这事忘掉。
“唉，你不提，我都快忘干净了。”宋三捂着腮帮发愁，“这事啊，多半真是我们看差了，而且我还是那句话，官爷说了人初十还好好的，和我们初七夜里见的，不是一回事。”
“这……或许我们那夜听到的，是密谋，还没动手？”宋老太不肯放弃自己的猜测，在屋檐下来回兜步，“你看这船挖出来的地方，不也正是我们那夜见的地方吗？”
她敢凭着女人的直觉断言，那几人说话里的恶意，尽管隔着宽阔河面传来，她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三叔，婶子！”安瑞晴手臂上挂着围裙，从灶屋内探出头，“粥煮好了，我还切了些雪菜。”
宋三和宋老太应一声，走进屋内。
破旧的八仙桌上整齐地摆着三副碗筷，生米煮的粥米香四溢，青花的小碟头内，雪菜切成细密的丝。
藕盒也重新下过油，摆在陶盆内，“刺啦刺啦”地冒着热气。
安瑞晴站在条凳后，一边用手巾擦手，笑了笑，“藕盒冷了，我倒了一薄层菜油，重新热了热。”
“小晴娘有心了。”宋老太在她右边坐下，“雪菜上个月才腌，这会儿还没老，也没那么酸，吃起来是另一种滋味。”
安瑞晴点头，“腌到这时候的雪菜用来剁馅儿做馄饨也好，可惜腌的不多，也要留着冬天吃。”
宋老太为她搛一个藕盒，笑道：“小晴若喜欢，墙根下还有几颗菜，明日也腌了，恰赶上冬至，咱们裹馄饨吃。”
“好啊。”安瑞晴咬了一口金黄酥脆的藕盒。
两片藕爽脆可口，中间夹着肉末和白菜，咸鲜滋味。
用筷子一分，藕片便拉出长长的细丝，比绣娘的劈了十八根的蚕丝还细。
“真好吃，明日我们拿些什么给余家回礼呢？”
“我想想……”宋三摸摸下巴，自语道，“我们家除了做酥饼，旁的东西也没有，送酥饼又显得敷衍了。”
“家里不是有许多米粉吗？”安瑞晴用手指点点额角，摇摇头，“我想做些别的糕点，也许可以拿去回礼？”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