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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放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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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还来不及多愁善感时，就已经完全被杂志社的工作压倒。三月大战在即，马上就要月末，而下旬刊还在印刷中。全杂志社的人都处于忙碌状态。终于，在最后一刊售卖时，整个工作室的人都舒了一口气。
夜里自然是聚餐，众人调笑，黄主编难得大方。饭饱酒足，开始胡言乱语。我无意长留，便借口学校宿舍门禁，早早脱了身。
我不知道她找我干嘛。我的威胁力难道已经大到非找我麻烦不可？四教门口的人看着我们，大概被那一巴掌吓了一跳。
你打我，还要恶狠狠地仿佛你才是受害者。呵。不得不说，人性之恶都是没办法遮挡的。我要承认，现在我的内心充满了恶。
在顾木子高高在上的目光下，我扬气手，使出最大的力气，“啪”的一声响，料想她比我更疼，这下心头开怀。
对面的女子倒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意外，她以为她是不会还手的。挨了一巴掌后倒是没有发怒，她的笑，又媚又凉，像只猫儿。
宋时航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凉凉对望。
顾木子料到了宋时航会来。因为一早她发了短信啊，告诉他自己约了他心头上的人。只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她一直在想，为何这般低姿态的求爱终归只能得到他的清冷目光。从前以为他对所有人冷漠，后来有次在图书馆碰到，那一对男女，坐在二楼靠柳树那边角落里，女生看着手中的书入了迷。而那个她眼中的孤傲男子，却在一旁写东西，时不时的看那女子一眼。
眼里流光转动。
那时候她就晓得，自己可能是输了。
至于为什么找高羊？大概是心头那一点不甘心在作祟。人有的时候会做无用功，她从前觉得那都是蠢货，可真到这一步，顾木子不得不承认，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时航看过来，一如既往的温柔姿态，即使知道如今的场面绝非偶然，但也没有让场面更尴尬。反而是如常。
“今天打你电话怎么。不接？”他的声音很好听，一早就知道。可是如今听着却觉得有些难受。
我看着他。有点喘不过气。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一个字也没有。
其实我不在乎什么资格还是对手。我只是怯懦的想着，这美好来的汹涌，走得也必定如风过海浪，雁过留痕。
我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好似突然的幸运，只怕是黄粱一梦。所以这么久来，我一直想着，好日子啊，慢慢过。
数着指头过。
这样以后你离开时，我也不至于一场空。其实从来没有想过长久。
这颗心，这颗心啊。僵硬得太久，学会了装腔作势，学会了云淡风轻，但就是学不会爱人。
沉默。夜色里掩着所有的情绪。
没有回答。
顾木子不知道应该怎样，此刻她成了多余的人。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成了多余的人。那人的目光里，何时有过她呢。
她看了眼高羊，又把目光转到宋时航，要说她喜欢宋时航什么，大概她总觉得他和她其实是一路人。
是那种不会仁慈的人，是那种凉薄入骨的人，是那种没有爱的人。可是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她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你身旁呢？”
顾木子笑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她刻意恶毒，知晓只有这样才能赢来他的目光啊。宋时航果然把目光投过来，意料之中的冷淡模样。
一如既往的绝情姿态，只是语气愈发凉薄：
“资格是我给的，不是你。”
高羊啊，你看。
他其实真的棱角分明。这是初见就有的感受。只是时间久了，他大多时候都是温柔眉目，你竟然忘了。
他在动怒。我看他，动怒时原来是这番模样，比平时更冷几分，仿佛将对方打入心头的地狱，再也起不来。
而今，我要干什么，脑子空的厉害。这样的人，一辈子只能遇见一次。再见时，心会痛吧。那样一双如五月阳光的眼眸，冷下来，很刺人啊。
还没有离别呢，我又在自说自话。为什么感觉特别凉。凉到，他站的那么近，近到我可以看清他眉间发怒时的细微涌动，而我却觉得十分远。也不对，一直就很远。只是平日里，有他的用力靠近，所以我才得以贪恋那一点点暖意。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那温热的感受啊。
***
他在生气。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比平时更用力。
过了图书馆就是校门口了，我走的很飘忽，那感觉像踩棉花，我拽他。
我回神，尽量平静：
“去哪儿？”
“不知道。”
他终于回头，就那样，站在身旁，目光倾向我，眼中情绪少的可怜。
目光相对，这一秒我脑子思绪多到有些茫然。
突然想哭。像过去，幼时拿着父亲买的大黑伞走在路上，邻居见着了，笑着说，哎哟，你这伞太大了。
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可是哭不出来。我沉默，不说话。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高羊。”他突然唤我的名。
我大方迎上他的目光。开始笑。管他的，笑啊。笑。
“所以你对我是判死刑了吗？”
“一百步，你一步都不走。”
他目光越发黯淡。眼前的人，笑得让人心疼。
她总是那样，装腔作势。他想着，她应该会来问他，可是没有，她一早就逃之夭夭，没给一点机会。
她甚至不在意是不是他要走，他明明站在那里，这么多年。是她，要走。竟然因为有别人争就要走。竟然有人因为害怕太过明亮就要走。
走的快也有好处，不那么伤心。
“你在意我吗？”
你要是在意，就不能做的这么冷漠。
宋时航发现他做不到好脾气，心头仿佛有怪兽，一直跳。跳啊，跳。
对面的人依然一句话都不说。依旧灿烂的笑容。心头疼的厉害。
“你真大方。”他终于打破沉默。
而后转身，走。真是好决绝。我竟然还有心思感叹，果然是冷血。我不拦，我为什么拦……又以什么样的姿态。
我继续笑，笑得越发放肆。那个身影走远了。模糊了。消失了。
眼睛烧得不像话，脸上开始有滚烫的液体划过。我摸上去，有点不敢相信。我怎么这么容易哭。
而后，脑子里有根弦像是断了，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管。边笑边哭。然后，大哭。哭出声，像小孩子那样。
哇，我终于可以想哭就哭了。可是胸口好闷。闷得喘不过气。
那感觉像窒息。
光线，行人，门外是车，小道，我蹲下。
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啊。
不去争，不是不想，是从来都没有底气。我何必这般懦弱。可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啊。我也努力过了啊，多荒唐，可是那日电话里，我还是下意识的逃避。是啊，再努力也没有用啊。我就是这样一个腐朽不堪的人啊。烂透了啊。
这下，世界就没有光了吧。没有一点点光。我终于可以不再害怕那光亮随时会离去了，我也不用再害怕在这光亮下自己的阴暗与腐朽了。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难过的好像，喘不过气。
一生难得遇见的温柔，这下终于还是被自己亲手放走了。
高羊啊高羊，真没用。你就是那个，死在幸福门口的人。还是自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