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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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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事难料,此刻的我只是艰难地拖着男人回了医馆,在小药童的协助下将他放在里屋的榻上,脱去那层血衣,取了干净的湿布为他擦去身上斑驳血迹。因我不是头一次面对伤患的赤/裸上身,因而动作间也不见羞赧,只是面对那人身上的诸多细微伤口,到底是存了疑窦。
重新为那男人包扎后,我找出一件男子衣衫为他换上,便嘱咐药童在边上守着他,自己则去了后间煎药。
我取了小杌坐在药炉前,拿着蒲扇轻轻扇风。袅袅烟雾间,心思也渐渐飘远。
我又想起了梦中那个模糊的人影。从小到大,我的梦中时常会出现一个看不清脸的白衣男子,那人风度翩翩,见识极广,常与我讲一些山川风物、四时美景,引得我心向往之。只是我虽喜欢他口中“朝游北海暮桑梧”的生活,却碍于一个承诺,不得踏出村镇半步。
我有一个出身金山寺的朋友,他的师父曾断言我将于十七岁那年遇到一场大劫,成则平安此生,败则死于非命。此预言并非空穴来风,只因那人是德高望重的金山寺住持,他道我是阴煞之身,极力劝我入寺修行,若非当年我师父坚定拒绝,我如今恐怕就是一个姑子了。
当年他们之间谈了什么条件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二人之间定下约定,若我十七岁时不曾出现什么异象,金山寺便不会再提让我入寺之事,而我也可获得自由,继续待在这里行医,亦或离开此地。
我当时年幼,虽不忿那老住持对我的偏见,却也听了师父的话勤勉学医,踏实本分,如今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医女。只是对于那句“天煞孤星,亲缘情缘寡薄”,以及迄今为止金山寺的监视,仍有些耿耿于怀。
我坚信自己绝不会误入歧途,却有些难过旁人对自己的误解。我知道,自己虽然医术精湛,前来看诊的人络绎不绝,可但凡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故,那些人必定会将责任尽数推在我头上,而这些都是拜金山寺那则预言所赐。
自始至终,也只有师父与梦里人不曾因这传言对我恶语相向。而自从师父病逝后,我便将感情尽数倾泻在了梦中男子身上。那人曾问我有何打算,若是没有的话,尘埃落定之后可愿同他周游四方。
我自然是愿意的,毕竟除了他,我似乎再没什么旁的牵挂了。师父不在了,曾经金山寺的那个朋友也早因此交情淡了,对于这个伤心地,我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只是我觉得梦境毕竟当不得真,此人或许存在,又或许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幻影,就算是真的,茫茫天地之间,自己又如何去寻他?
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同我道了句“有缘自会相见”。
有了这句话,我突然开始期待起以后。
现今我只盼着,今年快快过去,过了那个坎儿,我便自由了,便可以……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