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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机关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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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阚到达竹林的时候，竹林的雪地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地上断臂残肢，有尸体横陈，有伤员哀嚎，寒风裹着血腥味滚入他的鼻腔，呛得他直咳嗽。
“徐先生，能搭把手不？”不远处，一村民喊他。
徐阚抹了把有些冻僵的脸，忍住腹部翻涌的呕吐感，走过去帮他抬起一个腿部中箭的人。
村里面没有村医，但是村民们大多知道一些处理伤口的方法，大家聚在一起，为伤员包扎。
徐阚一直帮着搬人，他本来就是书生，没什么力气，搬了十来个就搬不动了，正想坐下来休息休息，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小矮子。
那皮白面嫩的小矮子竟然忍着咸腥的血味，帮着一起搬人，小脸因为使劲而变得通红，徐阚静静瞧了一会儿，便再次起身。
等到死者和伤员都处理好了，徐阚才带着一身味道来到瘫在地上的朱润身边，向他伸出了手。
朱润仰躺在地，头发上都沾满了雪泥，一张脸皱得像苦瓜，他一把握住徐阚的手，使了一把力，想要玩笑般地将他也拖拽到地上，结果徐阚早已料到，并未上他的当，就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朱润只好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泥，“你怎么知道我要拉你？”
徐阚的目光在他脸上滑过，“你这人，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朱润双手捂住脸，只露出两只大眼睛，“有么？不会吧？”
徐阚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觉得毛茸茸的，很软很好摸，“你这样挺好的。”
真还是个孩子，今天估计是被吓着了。
朱润一直觉得徐阚对他冷淡得很，现在被他这样抚摸，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徐疯子，我们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徐阚拍了一下他的额头，“什么徐疯子，叫哥。”
朱润赶紧捂住自己的额头，见徐阚目光温和，脸上也没以前那么严肃，不禁笑了出来，眸子亮晶晶的，“哥。”
两人便相携回了屋子。
齐长御刚用内力蒸干头发上的水，屋外的门就被敲响了。
云霭将头发随意扎起，去开了门。
査金子见她这模样，忙撇过眼去，后退几步，“你们是不是不方便？那我过会儿再来。”
“査村长，有事进来说。”清冷低沉的嗓音从屋内传来，令他精神一震。
云霭侧过身去，以便査金子进屋。
査金子进了屋，见齐长御已换上了一身淡青色衣裳，正在束发。他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进了屋才想起来齐长御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手脚都有些放不开。
齐长御束好头发，神色淡淡，转身看向査金子，“査村长想说什么？”
査金子虽是个粗人，可他还是懂得欣赏美丽的，他不得不承认，齐长御除了武艺令人惊叹之外，其自身的气度与容貌也是常人无法企及的。
这样的人，确是他平生仅见。
“齐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他有些局促道。
云霭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他低声谢过，接了过来。
“什么忙？”
査金子叹了口气，“不瞒你说，这次狄度是来真的了，我担心援兵未到，鹿饮村就……”
“狄度？西沼的第二大首领？”齐长御说着啜了一口茶。
査金子点了点大脑袋，“不错。”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査金子一直有些犹疑的目光倏地变得坚定，与她对上，“帮我守住这里，等到援兵抵达。”
“可以，但结束后，我要见银手。”
査金子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神色平静，话语笃定，要知道，银手老大不是那么轻易见到的，但是他现在没法不答应。
“好。”
双方达成合意，齐长御也不拖着，当夜就把徐阚和朱润叫了过来。
朱润和徐阚累了一天，脑袋刚沾上枕头，就被云霭叫醒，过来的时候，眼睛都是懵着的。
朱润连着打了好多个哈欠，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想就地睡过去，突听齐长御说到自己的名字，猛地抬起脑袋，眯着眼睛，“齐老大，说我呢？”
齐长御点点头，“你是千机门的弟子，一定懂得机关术，这次守不守得住鹿饮村，就要看你了。”
朱润顿时醒过神来，用手指着自己鼻子，“我？我的作用有这么大么？”
齐长御弯了弯唇，“对，你的作用非常大。”她说着转首面对徐阚，“徐先生，以后我们会面临比这大得多的场面，这次你要不要亲自试试？”
徐阚当即激动道：“定不辱使命！”
他研读兵书这么多年，纸上谈兵终究无用，他早就想真正参与一次战争，来试验一下自己所学是否当真有用。
“你们现在回去休息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徐先生带着朱润去竹林和瘴林外埋设机关，具体怎么做，你们可以自己商量。”
这是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做？
徐阚心中顿生豪气，他激动地起身，“朱润，我们回去就商讨此事。”
朱润微微皱着脸。
齐长御却摇了摇头，“先休息三个时辰，等脑袋清醒了，再商讨不迟。”
徐阚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稳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齐老大说的是。”
两人回屋后，朱润倒头就睡，徐阚卧在床上，翻来覆去完全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做，过了好久才渐渐睡去。
齐长御屋内，云霭有些不解，“小姐，你为何要让他们两个去？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齐长御边翻看《武帝纪要》，边答道：“要是我事必躬亲，哪有那么多精力？他们要是不能创造点价值，我留他们有什么用？退一步说，即便他们搞砸了，不是还有我们么？”
云霭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也对，他们要是能干了，小姐也可以多休息休息。”
“兄弟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云霭知道齐长御问的是齐家军的事情，于是回道：“他们差不多都过来了，不过安插在其他国家的探子……”
“让他们继续留在那里，不过要小心。”齐长御言罢，挥手灭了油灯，“歇息吧。”
鹿饮村经过一天的战事，大家伙儿心神都不宁，但不光光是鹿饮村，狄度那边也是狂躁得不行。
准确来说，是狄度派过来的手下气得不行。
“他娘的！不是说这次会一举拿下鹿饮村么！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一粗犷魁梧的大汉唾沫横飞，喷洒在面前一干小弟脸上。
小弟们忍着不擦口水，垂着头听他的训斥。
“本以为能顺利攻下，可结果呢？让你们查探敌情，敌情懂不？今天那两个人是谁？谁他娘的知道是谁不？不知道！”他脱下鞋子噼里啪啦打着手下人的脑袋，“就知道说不知道！老子养着你们干什么用！”
“西哥，昨天那两人准头那么好，我们以为只是个会射箭的，哪知道，哪知道他们武功那么厉害……”
“厉害！厉害！就他娘知道说这个！难道厉害我们就不打了？狄老大那边怎么交待！”冯西气得胡子都要抖到地上了。
“本以为査金子那瘪三连一天都扛不住，可谁知道突然出现两个高手，把我们的计划都打乱了，等他们援兵到了，就更难办了。”冯西本以为这是个好差事，可没想到一来就踢到铁板了。
“西哥，外面有人求见。”
冯西愣了一下，把手上拿着的鞋子放下，穿好，“谁啊？”
“冯西，别来无恙。”小弟还没禀报，门外的人就兀自走了进来。
这人身量不算高，但胜在修长挺拔，一身蓝色长衫，外罩白色貂裘披风，容貌端正，气度从容。
“哎呦，这不是白先生么？您怎么过来了？”冯西一见是狄度身边的大红人白绍青，立刻欢喜恭敬地迎上去。
白绍青手里拿着把扇子，一把抵住冯西的胸膛，“你这一身味儿，还是离我远点儿好。”
冯西面容扭曲了下，而后立刻换上笑脸，后退几步，让人看座。
白绍青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待冯西的手下上茶后，才开口道：“老大本以为你一天就能拿下，还特意给你增了兵力，却未料你损失这么惨重。”
冯西冷汗直冒，“那个，消息传得这么快？老大有说什么么？”
白绍青用扇子在掌心敲啊敲的，直敲得冯西心都往下沉。
“老大知道这边情况有些棘手，就将我派过来了，跟我说说情况吧。”
冯西这才放下心来，坐到椅子上，“白先生，我跟您说，昨天我们差不多快要打过去了，可谁知道突然出现两个神人，把我们弓箭手都给灭了，然后冲进战场，杀人就跟切菜似的，我这……”
白绍青扇子一竖，制止了冯西的话。
“你是说，两个人就有这么大的能耐？”
清清淡淡的话让冯西心里头一颤，他狠狠点头，“我亲眼看见的，大家伙儿都看见了，绝没有骗您！”
白绍青继续敲扇子，垂眸沉思，而后问道：“那你觉得，那两人与狄老大相比，如何？”
冯西闻言只能沉默，小心翼翼地看了白绍青一眼。
白绍青明白了。
“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
鹿饮村。
徐阚和朱润睡了三个时辰后，天还是完全黑着的，徐阚将朱润叫醒，两人静悄悄地摸到了村外的竹林里。
“哥，你说怎么做？我听你的。”朱润将带来的东西都放在了地上。
“我不太懂机关术，不过我大概能推测出他们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我指地方，你埋机关。”徐阚环顾四周，根据地势情况，大概分析了对方可能会攻过来的地方。
“小润，这一条线。”
朱润连忙布置机关。
两人忙活到天亮，朱润处理好痕迹，说道：“哥，这样成了不？”
徐阚拍了拍满手的泥，笑了笑，“我觉得成，走吧，回去等着。”
回到村子的时候，査金子已经带着兄弟们整装待发了。他见到徐阚和朱润从竹林里走出来，疑惑问道：“两位小兄弟怎么从林子里过来了？”
朱润和徐阚对视一眼，徐阚点点头，朱润便凑到査金子耳边嘀咕一会儿，査金子眼睛越来越亮，听到最后，兴奋得一把拍在朱润的背上，朱润一下子往前扑了扑，还是徐阚接住他才稳住身体。
徐阚扫了査金子一眼，査金子立刻道歉，“那个，不好意思啊，朱先生刚才说的我都记住了，昨夜多谢徐先生和朱先生了。”
刚才还小兄弟小兄弟地叫，现在就先生了。
徐阚面色淡淡，“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査金子想到齐长御便了然，本来还奇怪齐长御为何要带上这两个弱鸡，没成想这两人还有些本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强将手下无弱兵。
就是这个道理。
远处，冯西带领一干战士从营帐出来，往鹿饮村的方向赶来，白绍青跟随左右。
“冯西，今天我们过去只是试探，我就是想看看你口中的神人到底是什么模样。”白绍青摇着扇子，面带微笑。
冯西沉默了一下，才迟疑道：“白先生，我一直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请问。”
冯西瞅了瞅他手上的扇子，“如今是冬天，您这样，不冷？”
白绍青手上动作缓了缓，笑容浅了下来，“冯西，你管得太多了，打了败仗的事情，老大还没跟你算账。”
冯西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便歉意地笑了笑，也就没再吱声儿。
其实他向来看不惯像白绍青这样的文弱书生，没几把力气，还能被老大奉为座上宾，凭啥呀？他们出生入死的也没见老大和颜悦色一点儿，这白绍青就耍耍嘴皮子，老大却当个宝，这真叫人心里不痛快！
白绍青心里门儿清，不过他也懒得跟这些莽夫计较。
大部队渐渐接近竹林，冯西打了手势停下脚步，“大家小心埋伏。”
他让两人先去查探一番，两人回来禀报说林子里没人，冯西心想：难不成是昨天对方死得差不多了，今天放弃了抵抗？
“走！”他率领士兵走进林子里。
白绍青沉默地跟在身旁，谨慎地观察着林子里的动静。
“我说白先生，这战场上，刀剑无眼，您要是出了点意外，老大还不把我皮给削了？要不您先回去等着？”
白绍青笑了笑，“别动。”
冯西驻足，“白先生有何见解？”
白绍青没看他一眼，而是蹲下身去，将地面上一层树叶轻轻掀开。
“白先生……”冯西原先略微冷嘲的神情蓦地变了，“这是什么？”
只见他的脚尖处，一条极细的丝线横在那里，差一点就会碰上了。
白绍青站起身来，目光落在竹林深处，“这只是第一道防线，后面还有不少等着你们，倘若你们毫无所察，今日可就全军覆没了。”
一滴冷汗从冯西额上滑落。
白绍青淡道：“你与我说对方有两位神人，可为何我却没见到你针对他们做了其他部署呢？反而依旧鲁莽地冲上去，你将兄弟们的性命置于何地？冯西，敌人比你强，还比你聪明，你拿什么取胜？”言罢，转身拂袖而去。
冯西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