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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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章程行了一路，水幼圆自觉明白了很多事，都是和恩人有关的。
比如恩人紧张时，手会捏紧九节鞭，那种微微严肃的模样让她看了好想抱住。
大多数时候，恩人都像一根青翠的竹子，身板儿挺的笔直，神态自若。好像无论遇上什么，都胸有成竹一般。
那神情又清冷又温暖，偶尔还回头关切看她，她觉着自己都快融化了。
如果能够抱着恩人过冬，她敢打包票，冬眠的时候一定会很暖和！因为光是和恩人清亮的眸子对视，她就暖到心里了。
她太喜欢恩人啦。她在百忧山上两百多年，见了那么多妖怪，都是成天喜形于色，有啥说啥的直肠子。
今天能说几句好听的把你逗得哈哈大笑，明天见你修炼的比他们勤快了一点，便能一言不合用爪子拍的你五体投地。
她做够妖怪了。想和恩人在一起做人。
朝北行去，跟着章程的镖师，只有穆旦与黑虎两个是镖师，其余的都只是打下手的趟子手。
每每行到行人聚集的地方，趟子手都会挥动手中的镖旗，大喊几声。“听风听风，万事顺风。江湖好汉借个道！”
等到了平安城以北的扬义城，牛车被赶到了城门口。
“这里是白银一百两，我给你们一人十两，此次任务便是在这扬义城待上一个月。”
众人都一脸错愕，实在是章程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合常理。
“待我回来，自会和你们解释。”
章程的面色，少有的严肃。眉眼间的淡漠，给她整个人罩上了一层生人勿近的冰霜。水幼圆看呆了眼。
见着别人都有了去处，恩人却从头到尾没有提过一句自己。
阿水挺起胸膛，嫩黄/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像为她量身定制的颜色，衬得她脸颊越发如雪通透。
“那阿水呢。阿水去哪儿呀。”
“客栈，养伤。”
水幼圆一听焉了，她的目标是跟着恩人，一路互动慢慢升华她们之间的感情。这会儿章程让她在客栈待着养伤，她当然不愿意。
她没有伤呀，泪目。
“黑虎，你与我同去。”
放下手中缰绳，让小毛驴在草地旁啃啃青草，章程利落的下着指令。随行的数十个趟子手都按照她的吩咐，以牛车为中心，驻守在原地。
“我要进城了，你我是在这里别过，还是…”再往后的路程，章程估摸着不适合让水幼圆跟着。
看水幼圆恢复的挺好，一路走过来都没嚷过一声疼，她觉得差不多了。
抓着恩人衣角，水幼圆满脸的不情愿。两厢对峙间，章程微微移开目光败下阵。
“走吧…”
直到带着水幼圆进了客栈，一直抓着她衣角不松的水幼圆才安安静静的坐到床榻上。
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扇啊扇，水幼圆闷闷的。恩人不是同意带着她了吗，怎么又带她来客栈。
方才那一路都是热身，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出行。章程无意多和水幼圆纠缠，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将这个抖着声音看似吓怕了的小姑娘安抚住。
“水姑娘，扬义城的治安是极好的，城主在意民心，少有偷鸡摸狗之事发生。你若是留在这里，不如就在这处客栈过夜，小二那里我已为你定下此处厢房。”
“舟车劳顿，今日一早就受到这种惊吓，还是好好休息吧。”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面前的小姑娘歪着脑袋，只眨巴着紫葡萄一样水汪汪的眼睛。那副认真听讲乖乖孩子的样子，让章程觉得自己像个老来得子的妇人。
摊开手，章程无奈了。不要这种眼神看她，犯罪总是在细微处的诱惑开始，这姑娘显然不懂这种道理。
“阿水。叫我阿水。”见恩人不说了，似乎有些头疼的样子，靠在门口望天。
水幼圆凑了上去，将桌上倒好的茶，悄悄捧在手心讨好的送过去。“恩人你都救了我那么多次了，再叫水姑娘多生分。”
“谢谢。”说了那么多，确实渴了。
章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喝完才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面前的阿水姑娘像个殷勤的小丫鬟…
她伸出手。
“恩人…”水幼圆蓦地睁大了眼，额上温热的触感是恩人，恩人又摸她了！
“并无热度。你好生休息。”一本正经的摸过水幼圆额头，章程心中暗暗犯疑，这姑娘身上的温度似乎有些太低。
往常不是没有人在虚惊一场后，发起高热的。本着救人救到底，章程还是很负责的开口。“手。”
啊？阿水还兀自沉浸在与恩人肢体接触的幸福中。一听恩人的话，忙不迭将两只手都伸过去。
皓玉一样白嫩的手腕，根本拦不住衣袖下滑。她娇羞的扭过半边脸，明明乐得快合不拢嘴，硬是让自己保持住传说中最为矜持的抿嘴笑。
土地说，笑不露齿最勾人了。
从来只有纸上经验的阿水，第一次进行实战，章程是她唯一的对象。
对医术一向虔诚的章程，仔细用两指感受过水幼圆的脉搏跳动后，缓缓道。
“脉象也正常。水姑娘还是……”
话被水幼圆再次打断。“是阿水~”叫水姑娘显得好不亲切。她喜欢恩人亲密的喊她。
纯洁到理直气壮的要求，章程顿了一下，艰难的将话头改掉。
“你歇息吧。”看阿水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身子情况。以后有机会见到她父母，再叮嘱吧。
“那恩人呢？”
“我在隔壁。”
“阿水舍不得你…”
嘟了嘟嘴，水幼圆不开心了。这是多好的可以一起睡觉的机会啊，她马上就要梦想成真了，怎么能放过恩人。
章程头一次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惹上了一个甩不掉的小麻烦。“我有要事在身。”
“阿水会乖。”
“很危险。”
“阿水不怕。”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为什么拒绝在这个阿水姑娘这里，全然不管用？
看了看外面快黑的天，她丧气的耸了肩，今天拖得太晚，打探消息怕是已经来不及。
“恩人，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么。说出来给阿水听，阿水很厉害的。”
女人要做能打的花瓶，这是凤凰婆婆的口头禅。她要在恩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不一样。
百忧山上每一只妖怪挂在口中的至理名言，水幼圆都记得清清楚楚，时刻准备着实践。
章程说不清此时自己的心情是好笑还是颓丧，低头与仰着白瓷小脸的水幼圆对上双瞳。心中思绪也仿佛顺着这姑娘纯净的眼瞳，在眸中深处一点点淹没醉倒。
“你帮不了。要真是想帮，乖乖待在客栈就算帮我了。”
突然想到今日清晨在门口捡到的包裹，章程直到此刻才想起这件事情。“你昨日是否去过我府上？”
“没，没有啊。”一听这话，水幼圆当场炸毛。
这个怎么可以承认，做好事要不留名才能显得心诚。“恩人住在哪里我还不认识，当然没有去过。”
眼前的小姑娘，听了她的询问，慌的睫毛都乱眨了，却把头摇成拨浪鼓。
章程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这种心虚的表现自然是一眼就看了明白的。
“也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如此好心，将两袋金子放在我家门前。”
杏仁眼一闪而过好笑的意味，她逗着水幼圆开口。
一听恩人这般夸，水幼圆高兴的都要翘尾巴了，如果她有尾巴的话。
昂着头，她像个骄傲的小孔雀。
“你怎么知道就是个姑娘呢，也许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也说不定。”
“……”她们的谈话进行不下去。
“你睡吧，我在隔壁厢房。”从这里去咸都，快马加鞭也十天，她决定明日一早就偷偷离开。
她当然不会承认不告而别是因为受不了阿水姑娘的缠人劲儿。
水幼圆想了想，很想出声挽留，但又害怕这样会让恩人厌烦了自己。便住了口，只软软的嗯了一声。
乖乖坐在床榻，眼巴巴的看着章程关门离开。
在章程关门前的最后一瞥中，心中留下的印象便是清水一般动人的姑娘，散着柔顺青丝，依依不舍看着自己的模样。
“呼…”轻出一口气。章程摇了摇头，笑自己方才的幼稚。竟和一个小姑娘逗乐打趣。
她抬头望了望天，明月与繁星相伴，明天是个好天气，赶路正是适宜。
黑夜里有人无声靠近。
九节鞭猛地甩了出去。招来一声惨叫。“是我是我，黑虎！”
还算熟悉的声音，让章程控制了手中钢鞭力道。被她困在九节鞭圆环中的黑虎惨兮兮的哭诉。
“小镖头，你这警惕心也太强了。我这离着你可还足足有五步远啊。”
这小镖头走镖才是天生的料子，半路有个风吹草动都这般反应，若是上次大镖头带人去咸都，大伙儿都有这个表现，后面也不会出现那么惨烈的情况了。
章程抱歉的收了鞭子，这种下意识的举动纯粹是师父训练出来的。
“什么事。”她压低了声音，隐晦的回头看一眼后方厢房，那里是水幼圆歇息的房间。
“嘿，没事，没事…”被章程从九节鞭中放出来，黑虎搓着手尴尬的笑。
“今日月色真好啊。”他话音刚落，天空飞过一朵巨大的乌云，将方才还皎洁明亮的月亮遮的严严实实。
岁月静好的月色瞬间成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我，我就是吃的太饱，出来散步消消食。”
咕嘟…对面这人的肚子叫了。
章程低了头，见黑虎咧着嘴去捂肚子满是尴尬。
“有话快说。”她冷淡的开口。
这一声话虽然淡漠，却算给黑虎救了场。
“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水姑娘是否缺什么。嘿，小镖头你也知道，我还未成婚，家里也算小有薄产…”
“她不缺。”
还要酝酿的话，被章程干净利落的话打断了。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奇特。
章程冷了声音。“我带你们出来是有任务在身，不是给你们时间去讨好姑娘娶媳妇儿。”
黑虎愣了一瞬，见章程白净的面上都是高不可攀的冷意，方才心里还跳动的热乎心凉了一半。
小镖头可真凶啊。他就是想在水姑娘面前献个殷勤…
“去歇息，明天天不亮就要赶路。我还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章程转过身，想了想，又退回到水幼圆厢房。黑虎呆呆站着，看章程像守门神一样霸占着门口，他愣了半晌讪讪的走了。
门一推就开，并没有拴上。章程一进去就看到脑袋顶着被子，倒立在床上的水幼圆。
黑发散了一床像流动的水草，青丝第一次给她恐怖的感觉。大晚上的，这姑娘在干啥。
“恩人！”
章程一进来，水幼圆就发现了。她灵活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朝着章程就想扑过去。
本是想蹭一蹭，但在见到恩人微微后退的动作时，及时止住了身形，只是伸手去拉她的袖子。
“你别怕呀，我就是想抱抱你…”和你亲近亲近。
这后半句，看到章程变了脸色，水幼圆聪明的没说出口。
培养感情要慢慢来，细水长流。先让恩人习惯看见自己，然后再让恩人习惯每晚睡前看见自己。至于第三步么，自然是培养恩人每天睡觉挨着自己的习惯啦。
接受过诸多培训的水幼圆，已经非吴下阿蒙了。开了窍，情商自然一日千里。
什么时候该拉个小手，亲个嘴儿，狐狸姐姐全都写在那本《御美心经》上了。她随身带着呢。
“你方才在干什么。”
依着直觉后退了一步，章程狐疑的问。她越来越觉得阿水姑娘不是普通人了。
水幼圆哈哈干笑。“在翻跟斗。”
看章程不明白，很主动的开口解释。“这冬天快到啦，若是动的少了，我怕自己会太早冬眠。”
章程的表情一秒破了功，她似乎和这水姑娘不在同一个世界。
“那你继续。我走了。睡觉记得将门拴上。”这姑娘的容貌惹人惦记，她不想自己听风镖局中有人做出不雅之事。
却全然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便是这样的。
“别走嘛。留下来，我们一起睡觉。你抱着我，我们可以睡得很暖和。”
水幼圆着急了，因着方才在床上倒立，领口歪斜的敞开了一些。露出锁/骨处莹润的肌肤，配着那张精致的如花脸孔，像一朵盛开的海棠，引人去摘。
“ …我不冷。”莫不是她脑袋当机了，章程完全跟不上水幼圆讲话的思路。
咦，本来是随口说的。没想到恩人并没直截了当拒绝。不懂人间的拒绝还存在一种叫做委婉的妖怪，壮着胆子再接再厉道。
“我冷呀。不仅身体冷，心里也冷。不信恩人你摸摸。”大方的将自己冰凉的小手塞到章程手中。
僵在原地的章程木然的低头，她这是握住了一块冰吗？怎的如此冰凉，若不是水姑娘腕间的脉搏如常，她几乎要怀疑这人是得了什么绝症。
否则常人怎会有如此异常的体温，冰冷到像个好看的玉雕。
“是吧是吧？你摸过了，知道阿水是说真话的。阿水心里也好冷，恩人你别拒绝我，不然我难过。”
妖怪向来直接，说话拐弯抹角这种艺术她们学不会。
横冲直撞，死缠烂打，这才是她的本能。赤/裸/裸的坦诚自己的心情，章程被这番话说的迈不动脚。
她真的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能缠人的姑娘啊。若是水幼圆是个男子，她压根不会让这样的人近身。
可偏偏这样一个让人头疼的姑娘是她自己亲手在荒郊野外救下来的，更是一个美到让人无法下狠心的女子。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入夜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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