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迷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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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姑娘若是想要找人护送，有我黑虎就成。不从镖局的单子走，算我自己的。”
一见佳人脸上怅然若失的心碎表情，一旁久等的黑虎忙不迭凑上去安慰。
“黑虎。”章程唤了他一声，语气隐约有不悦。
私自接镖，尤其是将听风不接的生意变成个人的，可是镖行中的大忌。听了章程微冷的话，黑虎猛地反应过来。
再三的看了水幼圆，最后只能讪讪的住了口。
阳光很好，一缕一缕照在水幼圆身上，将她一头细而柔软的青丝照的发亮。可是如此璀璨的景象，也掩盖不住水幼圆脸上的失落。
“不是来历不明，我…”她张了张口，想将一切和盘托出。
可又看了看邢瑾满是狐疑的目光，脑袋再钝也知道这会儿开口并不合适。
世人多讨厌妖怪，说书人尤其夸张，将各种精灵描绘成吃人不眨眼，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不是这样的，他们百忧山出来的妖怪历来都是很有操守的。
恩人不理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地上的两个包袱也顾不得去捡，好像人生一切都没有意思了。
她真想和恩人好好的在一块儿，像人间那些普通又平凡的眷侣一样，将日子一天又一天踏踏实实的过下去。
人与妖之间，难道就真的这么难么？
水幼圆不高兴，那张皮肤清透的小脸，便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难得一见的美人露出这种柔弱可依的模样，是个怜香惜玉的都会忍不住将她捧在手上宠。
章程怪怪的看了水幼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
今日一定是遇上江湖中擅使媚术的奇门中人了？她竟对一个女子有了些微怜惜的感觉，简直是荒谬。
便任凭水幼圆孤独无依的站在院子中间，无人开口驱逐，也无人再开口挽留。
静默有时更是一种无声的拒绝，在期盼与难过掺杂的过程里，水幼圆明亮的眸子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
她看见了。
看见恩人眼里的迷惘，防备与不信。这些情绪像十二月里砸到身上的冰雹，让她又痛又闷，连动一下身子反抗都做不到。
“我，我走了…”
来时高高兴兴一路雀跃的水幼圆，耷拉了脑袋，地上的金子都不要了。捏着手指慢慢转过身，朝着大门走去。
她转身的时候，阳光也随着她一同调转了方向。明媚的双瞳消失在众人视线，章程的视野似乎也跟着失去了亮色，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
“等一等。”
恩人的声音，水幼圆光是听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一听章程开口，方才满脸的失落和心里的阴霾无力全都一扫而空。恩人是舍不得她了么，想要挽留她？
水瞳笑着弯成了月牙的模样，她甜甜转过了身。
章程不自在的避开水幼圆小兽一般近似如慕的目光。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金子，帮她将行囊挨个收拾好，系上了好看的活结。
镖行有三宝：金元宝，银元宝和金条，都该好好收着。
水幼圆怔怔看着章程，行囊递了过来，恩人如玉的手也到了跟前。
“你的东西忘了。”
每一根手指都有饱满光洁的指甲，青葱一样白嫩的指尖仿佛带了诱惑。水幼圆呆呆伸出自己的，以食指对上章程的指尖。
“我不想要金子了。”二人指尖相对，恩人的暖似乎也在这薄薄的一触里传了过来。
“那你想要什么。”深知钱财重要的章程不免疑惑，连水幼圆与她肌肤的相触也忘了。
想要你。
水幼圆差点脱口而出。咬住了唇，贝齿在柔嫩的唇上印下了齿痕。
做人真难，连真话也要斟酌着说。难怪过去狐狸姐姐说，人生艰难。
恩人浑身的气质似乎和那日初见截然不同了，有些陌生，不是那日柔和温婉又略带俏皮的微光了。
她像成了皎月，挂在空中清清冷冷。笑与温柔，可不可以都只属于阿水一个人？
恩人明明是在笑着，眼底却又藏着隐而不显的防备，针芒荧光与温柔一同成了她梦里的过去。她们二人虽站着很近，却又像是很远。
这一日，水幼圆总算明白了第一个与人间有关的道理。
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很难。那得两情相悦，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她如今什么都没有，除了捧着一颗两百多年从未对别人动过的心，什么都没有。
就连人身，也是和土地作弊求来的。这样的自己，也难怪恩人不喜欢。
本来报恩是不是也并不只有这一种方式，百忧山上的兄弟姐妹都比阿水聪明，都怪她脑袋不好使，没有选好出现的时机，错过了让恩人一见钟情的机会。
章程回过神，感觉到指尖细腻的触感，努力忽视心中那抹隐约有些怪异的感觉。
“财不外露，藏好了。日后莫要再这般随意将这些给人看。”
逃一样将两个行囊都塞到水幼圆怀中，对方眸中希望破碎的模样，让她鬼使神差的补上一句。
“快至黄昏，平安城并不如你白日看上去的那般风平浪静。还是快快赶路吧。”
她自觉已经说的够多，明明知道对方可能是来意叵测，不寻常的武林中人。还是多说了几句，甚至有些话在她这个位置，不该说。
懊恼的进入屋中，玄色衣裳旋转出的弧度，潇洒带上了沉重。
天上的太阳仿佛应和章程刚才所说的话，吝啬的一点点收回光。水幼圆觉得有点冷，喜悦被颓丧驱赶，满身的无力。
捏了捏行囊，她还能清晰想起初遇时的点点时光。
恩人将她从树上救下来，她却挥舞着大钳子要去伤对方。然后恩人笑的声声银铃，一步三回头的将她放在地上。
难道这些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恩人不曾喜欢她，就连救她也只是一个偶然。
真是令人难过的事实啊。阿水，难过。
院子里站着的镖师，见章程不管不顾进了屋，敌不过水幼圆美貌的，热心的围上去。
“姑娘，我们小镖头不接这桩生意，不若你再多等等，待我们商谈过事情，送你。”
能和美人多相处一刻，都是好的。
水幼圆抿了唇，微微摇头。将两个包裹抱在怀里，贴在心口的位置。那里刚才被恩人碰过，还有几丝她的气息呢。
做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水幼圆还不是很清楚。可左边胸口的地方，却不知为何酸酸闷闷的。
这副人身有什么问题吗？她是怎么了？
“小镖头，那姑娘已经走了。”黑虎眼巴巴的瞅着水幼圆出了大门，跑进屋里和章程禀告。
他算是看出来了。
在所有人都会因为美色而屈服的时候，小镖头依然能神志清醒。干大事的人就要有这种觉悟和定力，难怪小镖头年纪轻轻就能使得一身好九节鞭。
他黑虎自愧不如。
听闻水幼圆走了。章程微微点头，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丝毫端倪。
黑虎瞧不出章程在想什么，但对这个新上任的小镖头，心中却不由自主有些唬。
明艳之年，已经有几分上位者的淡淡威势。
等章程从听风出来，与一众老奸巨猾的镖师谈妥，已经日落西山。
所有昔年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对错的糊涂账，已在大厅被她用火折子一把烧掉。此举，不止让所有镖师震惊，想必爹爹，也是不解的吧。
既要用人，除了大棒，还要给枣子。用人不疑是表现，真正的忌惮与计算多是放在心里不显露于人的。
师父这般老谋深算的教她带她，不知不觉，她竟也成了个小狐狸。
走到街上，对着行人稀少的街道怔怔愣了一会儿。章程蓦地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水幼圆，阿水…
她刚出师不久，想来不会那么快就受到暗门挑战吧？
那这阿水到底是何人呢？难道真与背后对长门镖局戚老大出手的人有关？
摇了摇头，琐碎的思绪全都抛到脑后，也一并将对水幼圆隐约的担忧也放到身后淡忘。左右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罢了，提高警惕就好。
她还不知道，有些人遇见了，是一辈子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迷惘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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