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芙蓉帐冷(下) ...
-
太阳西斜,月宫缓缓升上了天空,当金乌的最后一丝羽毛敛起,月宫取代了金乌成为了烨的眼,将柔和的清辉洒遍了大地,给所有归家的旅人指明方向,小院的木门紧闭,阿芝就着月光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揉了揉已经红肿的双眼,起身将窗户放了下来,挡下了满天清辉,在昏暗的环境中,阿芝翻了翻荷包,找出了点火用的工具,将桌上的一对红烛点燃,温柔明亮的烛光将整个房屋照亮,阿芝对着红烛坐了下来,将阿芝的脸照得微微发黄,在制作时就加进去的香随着蜡烛的燃烧,在整个屋子弥漫,阿芝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竹竿挑着烛芯,一边对蜡烛自言自语道:“阿烛啊,你说他怎么还不回来,你之前说他今天就回来,你说了多少的今天了,他怎么还不回来?我之前给他说过的,他可以不用那么忙,我养他啊,但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你说,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阿烛啊,是不是我做的不对,他怎么还不回来?”阿芝絮絮叨叨地给眼前的红烛,将自己不能说的心事在此时在此刻对红烛倾诉着,夜愈发的黑了,可她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回来,最后阿芝起身后掩嘴打了一个哈欠后,笑着对红烛说,“我先歇息了,你要要好好亮着,万一他回来没有灯怎么办?你就是我给他点的灯,家里的灯只要亮着,无论在哪里,他都能找道回家的路。所以阿烛啊,你要好好的亮着。”
纱幔放了下去,只有幽幽的烛光亮着,纱幔上绣着一对交颈的鸳鸯,不甚分明,可是姑娘啊,迷路的人可以回来,可是一个人的心要是迷路了,那就彻底回不来了啊。
天光微微地亮起,红烛燃尽,烛光最后跳动了一下,做出了挣扎,消失在了那天光中,阿芝将手放在了枕边,凉意从指尖道了心底,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对着镜子像往常一样,细细地描着眉,将金箔剪成了花,轻轻地贴在眉心,看着在身后的镜子里投过来的影子,拿起了那个桃花簪绾起了那一头如瀑的紫发,步摇的银蝶流苏落在发间,衣服是熏好的兰花香,最后,抬笔将胭脂轻轻地涂抹,阿芝看着人镜子里的人,染了蔻丹的指甲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喃喃问道:“我不好看吗?好看的话为什么你不回来?”指甲拂过眉间,那是远山黛色,拂过眼角,剪水明眸,肤胜凝脂,掠过唇角,涂了朱丹的唇红似春桃,唇形优美,那衣是上好的兰花香,有美人如画。阿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不解“我自是极美,可为什么你不回来?可是你在外面有了新欢?”一室寂静,没有人去告诉阿芝,一个人的人心的所求虽是美艳的容颜,馨香的华服,金玉所做的首饰,可再美艳的容颜在时间的侵蚀下也会生厌,在野心面前这些哪里比的上权利呢?用甜言蜜语堆砌成的谎言,伪装成了美丽的假象,只有心是不会骗人的,可那心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可连那心的主人都未曾知道……
梳妆好的“阿芝”对着镜子笑了笑,似乎之前的纠结从未发生过,她无力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说“开心一点,你要再开心一点,要让所有人都看不出你在想些什么,在坚持一下,马上就结束了,你要开心地笑啊,等结束了,就去看那碧瑶山脚的那片桃林,春天,当风吹来,粉色的花在空中摇摆,看名叫漓的海,就看那蓝的剔透的海水从海底翻涌而来,在沙滩上击打出白浪,金乌从海底飞出,将织女新织的云霓染得金红,对,就像你曾看过的那样,所以你要开心,要好好的,那样一切才能结束,才能去看。”“阿芝”突然说不出话来,像是什么哽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是啊,结束,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结束这如同笼中鸟的日子,结束这场新神向旧神发动的战争,她自嘲似地笑了笑,自己都这样了,哪里有功夫去担心别人,起身走出了屋外,拿起了之前放在了小院桌子上的针线,继续了昨天的花样绣了起来,绣的是鸳鸯戏水,绣了给幼子的祥云纹的肚兜。与昨天一样同样的时间里,名叫晋槿的龙族女子来道了“阿芝”的小院,在踏入小院的那一刻起,晋槿的脸色猛然变了,额上的龙角冒了出来,下意识地就把武器从虚空里拿了出来,看着在小院中做的女人,戒备地对着女子,试探性地问道“岌茈芝?”女子慵懒地笑了笑,“怎么,之前不是叫姐姐叫得挺好的吗?怎么不叫了?”起身走道了晋槿的身边,兰麝的芬芳将晋槿笼罩了起来,不由得让晋槿一时失神,岌茈芝将晋槿的头发撩了起来,凑了过去,放在了自己的鼻尖轻轻地嗅着,“原来他现在喜欢你这个样子的啊,水族的腥气,龙族的龙涎香,是白玉兰的花香永远也遮掩不住的,龙族的余孽,我夫君现在的情——人——”拉长的声音将晋槿的意识拉回,“你……”她颤抖地说不出话来,颤抖的手握不住武器,双腿发软地跪在了地上。
岌茈芝俯身,嘴角噙着笑,对着晋槿的耳朵,兰花香气氤氲,挥散不开,“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因为那一天晚上,我就在门外啊,就在我为了救他仙脉受损的那一天,我看着你们在里面翻云覆雨,我原本是打算在那一天说的,我想告诉他,他的感觉没有错,他感觉像我的那个刀用的最好小兵就是我,然后我就看见了你和他在那里被翻红浪,我因为担心他,将我的孩子放在了一边,在那一天替他挡了刀,我啊其实是很开心的,毕竟我的丈夫,我的孩子的父亲还好好的——”岌茈芝起了身,目光让人读不懂,她伸过手,将晋槿拉了起来,“仙脉的修复,需要杨枝露,我种了一大片,隔着一座光滑的山,我要他去给我摘来,可是啊,你们都说,现在是战争时期,要给最有用的人,他打仗很忙,没有空,可是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是负责布阵的在任的统帅,拥有指挥盟军一切兵力的权利,哪怕因为幼子的诞生,我将职位暂时交给了我的夫君代替,可是兵权仍然在我手里,只要我想,当时的联盟就是个摆设,实际我可以让任何人帮我去取,可是我让他去替我取,不管他人怎样我都不曾在意,可是连他都拒绝了我啊——于是我说,那我自己去,可是它太高了,我的仙脉受了损,我飞不过去了,曾经在我眼里那么矮的山峦,再不是不觉间竟变得那么高了,变得太快了,当时新婚他拉着我的手,喝着合卺酒,满满的情谊,你听,他说的多好啊‘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我似乎忘了,写了这句诗的人她本来就被人辜负了啊,你听,凤求凰唱得多好听啊,于是我信了,所以我现在成了个废人,你们给我喝了红烛愿,被迫活在虚假的记忆,将我最后的一点力量封存起来,你说,你们狠不狠,可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因为我累了啊——”
岌茈芝说着这些的时候,嘴角依旧噙着笑,可语气却好像要哭出来一样,“我曾经的一切都没了啊。”晋槿颤抖地抱住了岌茈芝,阴暗的想法闪上心头,是啊,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力量了,你不用怕她了,不管她以前是倾翎凰主还是什么,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拿出藏好的匕首,那么现在就杀了她吧,最大的隐患就此解除,从此他和她之间最大的问题也就没有了,“是的,要结束了”晋槿闭上了眼睛,颤抖着在岌茈芝的耳边低语着,然后将匕首捅进了岌茈芝的身体里,滚烫的鲜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浸湿了衣裳,晋槿有点得意地睁开了眼,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捅在要害上,伤口擦着心肺过去,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了,晋槿略带不甘地想着,月宫即将升上了天空,时间太晚了,必须回去了,在不回去,估计他就找上门了,晋槿拔下匕首,她开始挣脱岌茈芝的怀抱,可是她被岌茈芝抱住了“你开始着急了,别急啊,他快来了对不对,你说他看到眼前这样,是信你还是信我?你和你哥哥差太远了,一眼就能看出在想什么,你说他放在心上的是你还是我?你说他爱的是你还是我?你说他道底有没有心?不要急,马上就有结果了,你提的饭菜里放了多少红烛愿?你说他发现了会怎样想?”岌茈芝语气轻快地说,直直地盯着晋槿“你疯了?!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晋槿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岌茈芝晕倒在了她的怀里,她听道她的情郎叫着她的名字,用她最喜欢的语气,而她手里还握着那把粘着他夫人的血的匕首,她不敢赌,不敢赌在他心里是他的夫人还是她重要,她看着他的情郎走了过来问道“阿槿,你怎么不说……”入目是握着凶器的少女,和因为伤及心脉而晕倒在了晋槿的怀里的岌茈芝,他那因为笑而微咪的眼睛在那一刻睁大,他已经顾不上在一边的晋槿,从她的怀里抢过了岌茈芝,摇晃着怀里的他不知道放在心上的心上人“茈芝?!你醒一醒!还听得到吗?!岌茈芝!你醒一醒!”
被扔在一边的晋槿她看着他淡漠的表情再那一瞬间变得焦急,看着他将手按在她的心脉上,灵力不要钱地向伤口上涌去,脸上是她不曾见过的焦急,她输了啊,她闭上眼难过地想道,回想着这几百年来的过往,想着自己的将来的日子,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一但捅出去便是大罪,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神凤一族的帮助极为重要,为了大局平复人心,她已经没有了未来,她低低地笑着“疯了,真的疯了,一个两个都这样。”可是你这样急有什么用啊,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啊,你在我的床上,等真的要失去了反倒是急了,那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啊?你那么在意她,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晋槿满怀恶意的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于心底无声愤恨地咒骂在心底骂着,你活该啊!活该发现不了的真心,活该失去你的心上人,辜负了我你必须付出的代价啊——“你活该啊!”晋槿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