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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错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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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芝是在一间华丽的房间里醒来的,感受着从胸口传来的一阵阵痛,看着来来回回的侍女,她决定再睡一会,再睁开眼的时候,床边坐了一个人,黑发如云,一双淡漠的黑眸,她不由得笑了起来“阿墨,你回来啦。”说罢便要挣扎着起来,好在阿墨及时地制止了她,这才防止伤口撕裂,将阿芝扶了起来靠在床上,他听着阿芝在一旁絮絮叨叨“阿墨,你回来了,我真的好开心,我以为你在外面找了新人,便要抛弃你的旧人,看来是我想多了,毕竟我和阿墨你从小长大,我啊——”他看着阿芝的烟波流转,好像盛着光,“最喜欢阿墨你了,所以阿墨也最喜欢我了呢。”眼前的女子容颜美艳,眉宇里带着她从未有过的天真,真的就只是一个平凡人,那是阿墨从未见过的神情,“不过啊,我和阿墨你好几百年未曾见过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以为阿墨你不喜欢我了呢?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不管怎样,阿墨都不会不喜欢我,只是因为阿墨有事太忙了而已。可是这一次的分别也太久了,我和阿墨从来都没有分开过那么长的时间,我一直觉得我和阿墨有两个孩子,可我没有看见我和阿墨的孩子,这么一想果然是我记错了,不知为何这几百年来,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连阿墨和我的名字都记不清了呢,那没关系,因为我知道我是阿芝,你是阿墨就可以了,我们两个是一对,是夫妻,我会一直一直和阿墨走下去——”听到这里,阿墨脸上露出了一个笑,但好像却在哭,阿芝不明白地侧了侧头,看着阿墨,似乎在等着他说些什么。
阿墨摸了摸阿芝的头,靠过去亲了亲阿芝的头,将阿芝的手拉了过来,郑重地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郢流墨,我叫郢流墨,而你,”
他双眼盯着阿芝,一字一句的说道
“岌茈芝,你叫岌茈芝。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岌茈芝。”
郢流墨没有珍惜的岌茈芝,天地间最尊贵的岌茈芝。
“岌茈芝?嗯,没错我好像叫岌茈芝,就是个名字,它和阿墨的名字很配啊,山峰上的兰草,郢地的墨流。”
阿芝将手抬起,笑颜如花,按在了郢流墨因悲伤而皱起的眉头上揉了起来,似要揉开那悲伤,郢流墨盯着阿芝,看着那双眼睛里倒影出一个自己,他看着阿芝缓缓地问:“不管发生了什么,阿芝你都会原谅我吧?”“是啊,我不原谅阿墨还有谁原谅阿墨呢?”阿芝笑着回答,一双眸子澄澈,纤尘不染,看着阿芝的样子,郢流墨的心彻底凉了,他的阿芝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想起来之前下属告诉他的话,他的阿芝中了红烛愿的时间太久了,可能在也清醒不过来了,还有身上旧疾,那仙脉受损的时间太久,再也治不好了,在这几百年里,他彻底错过了她啊!郢流墨憋了半天最终来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大夫。”说罢,便想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急匆匆地逃走了。
阿芝看着郢流墨逃走的背影消失在那门口,最后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夜空里闪着星星,月宫高悬,匹练一般的河从天际垂下,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在神界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场景,只能看见界与界的界限,而六界中也只有人间能看道这场景,这一梦,似乎睡得有点神奇,一下子从神界睡到了人间,不过这也说明可以看见和神界不同的景象,可以在这一个晚上玩的尽兴,可以去看看那从未见过的一切,阿芝的心情不由的愉悦了起来,她将手抬了起来,看着星河在指尖里流淌,最后像孩子一样开心地抓了起来,所有的星星就像在她手里一样,她沉浸在这简单的快乐中,,丝毫没有注意道周围的情况,轻薄的雾渐渐的起了,将她包围了起来,等她注意到的时候,浓稠的雾已经将整个夜空遮了起来,最后视野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阿芝不由的害怕起来,她想回去,于是她念起了咒,可是平时都有用的咒术在这一刻失灵了,她彻底地慌了,向着她之前看到天河的方向跑了起来,浓稠的雾在她的身后追逐着,如同幽冥里爬上来的怨灵一样散发着阴冷腐烂的气息,无法逃脱,阿芝一边跑着,一边念着曾经回到神界的咒,可她回头只能看到浓稠的雾越来越快,快得她逃不开,最后,一绺薄雾缠上了阿芝的小腿,将她拖了回去,恐惧席上心来,阿芝不由得尖叫着,然后,她看见了一盏橙色的灯光出现在了视野里,挑着灯的白发女子走了过来,在灯光出现的那一刻,那些浓稠的雾便消退了,她走过来,似乎没有看见阿芝的狼狈,眉弯着,笑了笑,“我说怎么不见道阿芝你,又在这里看星星了?也不知道这星星有什么可以看的,在神界你应该可以每天看到星星,也不知道你腻不腻?”阿芝疑惑的看着她,她没看道吗?那在自己身后的浓稠的雾,似乎看到了阿芝的疑惑,顺着阿芝的目光看了过去,困惑的“那里什么都没有,是阿芝你多心了吧,反倒是阿芝你,”女子揶揄地看了阿芝一眼,“又在这里睡着了吧?你呀——”她将阿芝拉了起来,手指点了点阿芝的额头,“倒也不怕着凉,也多亏你是火行,若是别的在这星河边肯定会着凉的——”“你——趴下!”阿芝惊叫道,“怎么了?阿芝你今天总是一惊一乍——”女子将头转了过去,一直在身后蛰伏的黑雾如同一只凶兽一样跳了起来,罩住了女子的头,吞噬了女子未完的声音,在阿芝惊惧的目光里女子的尸首直直的道了过去,倒在了阿芝的怀里,灯笼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那浓稠的雾感受道了阿芝的恐惧,像一只虫子一样蠕动着,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橙黄的灯光照射下,阿芝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白色雾被染成了血色,然后张开了笼罩,朝着阿芝扑了过来,最后将阿芝拢在了雾里,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没有一丝光的夜中显得格外瘆人,惨白的雾逐渐染上了血色,空寂的夜色只剩下了嘎吱嘎吱的嚼骨头的声音和一盏将灭的灯。
等到阿芝再度苏醒是在一个黑色的泥潭中,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她不由得哭了起了,眼泪滴在了泥潭,无法溅起一丝波澜,在这种情况下阿芝看着泥潭上空,终于她似乎看到了有一个人影好像站在泥潭边,像极了她思念的那个人,她不由得哭叫着他的名字“阿墨,阿墨,阿墨……”人影不言不语走道了身边,阿芝奋力伸出一只手去抓住他的袖子,可是阿墨直直从阿芝的身边走了过去,在从阿芝的身边走过去的那一霎,阿墨的整个人影就崩塌了,以一种极快地速度散了开来,成了泥潭的一部分,落在了阿芝的身上,然后猛烈的燃烧了起来。阿芝疼得叫了起来,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帮她,她就这样成了烛芯,被烧成了灰。恍惚间,她似乎听道有人叫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郢流墨守在阿芝的床边,焦急的叫着她的名字,当他将大夫找了过来的时候,阿芝便一直陷入了一种被魇住了的状态,那是红烛愿中毒加深的征兆,可红烛愿是龙族的秘药,解药不可知,只知是让人沉浸在迷梦之中的毒药,会不断的侵蚀着中毒者的魂源和记忆,而魂源的受损过程是不可逆的,无法修复,魂源是一个生灵的根本,只要魂源不灭,不管在死多少次,这个生灵从灵魂的意识上就是存活的,祂的根本就不会消散,那才是真正的永生,形体会舒服住魂源,魂源一旦受损,根本就伤了,伤了根本就无法挽回,形体是容器,魂源是水,现在水正在逐渐减少,等水干了,那么形体也就没有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他的阿芝魂源受了损,而他与她结发夫妻竟无法帮她承担任何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姑娘去死,而他无力挽回。
许是大夫药的作用,阿芝终于从梦魇里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道了守在床头的郢流墨,心中一颤,不由的拽住了郢流墨的袖子,“阿墨,我做了一个梦,”声音发着颤,带着浓浓的哭腔,“我在梦里梦见你像我走了过来,然后”阿芝顿了顿,带着一种后怕的语气说,“我看见你一直向前走,然后……变成了一堆黑泥……”阿芝将头抬了起来,双目含泪,“阿墨,是不是最后,你也会那样离开我,还是说,”阿芝直勾勾的盯着郢流墨“阿墨,你已经离开我了?”郢流墨不由得心中一颤,睫毛眨了眨,对阿芝安抚道“这怎么可能啊?毕竟当时咱们说好的,”郢流墨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对阿芝强调“我若负你,必失所爱,孤独终老,我们一同对着漫天神佛发的愿,立的誓,是不可更改的。”“是吗?”阿芝淡淡地说道,她不再盯着郢流墨,重新躺好,双眼无神地看着穹顶,自顾自的说道“那就好,那样就好。”郢流墨看着阿芝的这个样子,心中不由的烦躁起来。
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岌茈芝的相遇,虽处人世中,但终究不是人间之物,所有的神灵的人性在她的身上都看不见,是作于云端之人,不染污浊,高不可攀,他和她之间隔着一道不可跨过的天堑,让他想把那轮云天之上的皎月拉下来,最后他成功了,他可以触碰道那轮明月,之后慢慢地他对着那轮明月失去了兴趣,然后将她抛在脑后,毕竟皎月太过清冷,而随着地位的提高,越来越多的势力和女人也想着去攀附着他,他联合了一群人,向着那曾经的支配者们发起了冲锋,越来越多的花攀附着他,除了那轮明月,始终清冷,可他想要热烈一点的花,浓烈一点,热烈一点,他不想在哄着那轮月亮,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如此的卑微,他需要有人来满足着可怜可悲的自尊心,在离开这轮明月的这些年里,他找了很多的花,晋槿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朵,和其他的花相比,他还是喜欢晋槿的,她像一朵开于树的玉兰花,但是可以采撷,她像极了如同皎月的岌茈芝,可她不是岌茈芝,她是柔弱的,不像岌茈芝,外面温柔,但稍熟悉的人都知道,她的内在是如同刀般的锋锐,傲骨内敛不可折,直道这一次,晋槿伤了岌茈芝,下了红烛愿,他才发觉,他和她竟分别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明月折了,化作了光散在了地上,被人踩在了脚下,成了谁都可以踩的阿芝。
而阿芝……她刚刚的表现让他觉得那个高不可攀的岌茈芝又回来了,她不再柔弱,露出了锋芒,她和他错过了,在这条路路上越走越远,擦肩而过,就好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只有短暂的相逢,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郢流墨看着阿芝进入了睡眠,逐渐皱起的眉头又再度展开,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现在这么柔弱,她只能像菟丝花一样攀附着他,这样一想,郢流墨的心的不在烦躁,对着周围的侍者下令“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看好她,不要在出现之前的情况。”他转身对请来的医师客气地行了一个礼“这段时间,就麻烦您照看在下的夫人了。”还不等大夫回应,他就离开了这座宫殿。
在郢流墨离开后,阿芝睁开了双眼,她两眼无神的盯着大殿,她的心上人终究还是辜负了她,可能连郢流墨也不知道,在他心虚的时候,他总会多眨两下睫毛,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她不由苦笑起来,她连离开他都做不到,这是她能想的最好的方式,他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可她将他放在了心上,如果……她没有成这个这样子,她将他困起来,可她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想被他继续困住了,红烛愿虽然是附骨之毒,可真正能困得住一只凤凰的也不过是一颗真心,她想要离开他,看着华丽穹顶,细细的声音哭了出来,带着这几百年的委屈和疲惫“我想回家……娘亲,我想回家……”可是她回不去了,她的羽翼被折断了,困在了这一个黄金的笼子里,她出不去了,可是还有另外一种方式,使她可以弃他而去,她和她自此以后就彻彻底底的再无瓜葛,这几千年的感情终究还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