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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归家（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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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自然少不了每年过年的必备菜：火腿，年鱼。
大姨的好手艺自然是不用说，火腿的味道刚刚好，不至于太咸，也不至于太淡。
其实宋湄不爱吃风干的东西，对她来说那些东西口味未免太单调，而且干巴巴的，吃起来很费劲儿。外加上过年桌上尽是些大鱼大肉，她根本就吃不下去荤菜了。这时候，若是有一两盘素菜，比如说醋溜土豆丝，炝炒小白菜……她就能吃个畅快了。所以说，还是钟爱宋爸爸给她做的干煸豆角啊。
周行止坐在她身旁，碗里已经堆成了小山，全是几位姨的杰作。
说实话，这次回来过年，竟然这么顺利，宋湄也是惊了一惊。毕竟是凭空出现的这么一个“丈夫”，起初还担心家里弟兄亲戚们的盘问，没想到如今是这样一番景象。
宋湄又偷偷看了眼老爸，宋爸爸没加入夹菜的行业，只是一个人默默的端着碗，吃着桌上的菜。
唉，果然还是没搞定老爸啊……宋湄哀叹。正在低头间，碗里就多了一块鱼。宋湄转头看向了旁边的人，眼睛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你tm不知道我不吃鱼就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倒是别夹啊！
周行止看着那张小脸上佯装的怒意，撇了撇嘴，示意宋湄看他面前的白瓷碗——
宋湄汗颜……那个碗满到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了。再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大姨，还有要继续夹菜的势头，宋湄冲周行止尴尬一笑，算了，鱼肉就鱼肉，不吃放在碗边就好了。
宋湄没忍住对桌上那群热情不减的‘劝吃党’说：“你们别太夸张，他吃不了那么多。。。”
“你懂什么，小周这么斯文，又不跟你个泼猴儿一样。”三姨白她一眼。
宋湄：……
周行止无力反抗：“我……知道自己夹的。”
但在一群期待的目光下，他还是足足吃了两碗饭，外加各种被夹来的菜。
他看了看身旁酒饱饭足且一脸状况之外的某人，不免有些无奈。其实也还好，这应当说是他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了。
周行止的父母常年在M国生活，从周行止决定在国内生活的那一年起，他与家族里的大部分人的生活就拉开了距离。
很多人会和宋湄有一样的疑问，周行止为何要来这座城市呢?他出生和读书成长都在S市，A市地处西南，两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有很大差异。这边人喜欢吃的东西，周老师吃得惯吗?
“很好吃，谢谢大姨。”周老师接过大姨夹来的腊肠。
周行止与A市的唯一联系大概是——在读书的时候，硕博导师是A市人。
那时他的导师年已过半百，或许年轻人都在想尽办法地往大城市冲刺，而日渐年老的人已经迫切地想要落叶归根。
那时候周行止在想，他老年时会有这种想法吗?他对S市的感情可以称得上是淡漠，或许在前二十多年里，他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温情。
无论是来自于这座城市，还是来自于这里的人。
毕业前，周行止四处旅游，走到A市时，坐在地铁上，看着过往行人，仿佛有什么感召一般，他觉得他会留在这里生活。
没有人理解他的选择，好在他也不是一个需要被理解的人。
时间拉回到现在，桌子上的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一家人开始懒洋洋的倚在座位上，闲聊些家常。这是宋家人的习惯，吃饭的时候大多数是埋头认真吃，吃完了则可以就着一桌残羹继续聊天南海北。
小时候宋湄就坐在如今自己侄女坐的那两个位置上，看着大人们嘻哈打闹。如今，她不得不承认，马上三十岁的她，真的老了啊。惹不起惹不起。
“哎呀，流光容易把人抛——”
周行止被她冷不丁的一句感叹逗笑了，这语气怎么听也不搭配这句诗啊。
宋湄瞪他一眼，没说什么，招手让坐在角落的两个小侄女过来。
这两个小侄女分别是大表哥家里的萱萱和二表哥家里的佳佳，一个七岁，一个五岁，正是调皮的时候。果不其然，扎着羊角辫的两个小姑娘在接受到召唤后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两个小辫子甩一甩的，小脸挂着婴儿肥，确实把宋湄萌了一把。
身旁的周老师却依旧不轻松，一直被小舅子和两位大舅子外加几位姨变着法儿的打趣。好在作为一个中文老师，四两拨千斤这种功夫他也不差。
宋湄起身，一手拉一个小侄女，冲着桌上聊得正欢的大姨说了声出去走走，对方也没听着，宋湄无奈，便也没管她了，自顾自的拉着两个小宝贝出了门。
宋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就下了饭桌，此刻正坐在门口旁边的摇椅上，眯着眼睛，好似睡着了。
宋湄见状，清了清嗓子：“咳，爸。”
摇椅上的人没睁开眼，只听的见均匀的呼吸声。
宋湄无奈：“别装睡了，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喜欢打呼噜吗。”
从小就是，就算是午睡个十几分钟，也是呼噜声连天。一开始宋妈妈还怕他是身体哪里不好，结果检查身体，什么事都没有。
摇椅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嘴巴撇了撇，小委屈的模样弄得宋湄哭笑不得。
自家的两个小侄女见宋爸爸醒了，便挣开宋湄的手，吵着要宋爸爸举高高。宋爸爸摸了摸两个小可爱的头，拖着声音：“萱萱佳佳啊，二爷爷今天不舒服……不能举高高了。”
两个小可爱的表情由喜悦转为低落，宋湄蹲下，给两个小侄女一人十块钱，两个小鬼头刚刚还板着的脸一下子又笑嘻嘻的了，经过宋湄一番连哄带骗总算是把人打发去了村里的小卖铺，而后宋湄看向躺在摇椅上一脸孩子气的宋爸爸：“走走？”
周行止一早就注意到自己身旁的人离席了。饭桌上大家都喝的有些高了，毕竟新一辈的孩子们都在城里工作，鲜少有机会回老家陪老人，而兄弟姐妹间也很少聚，所以过年，真的是最好团圆时刻了。
秦阳见周行止看着门外，再顺着看向他的目光的放心看去，正是自己的姐姐和二姨夫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下了然。
他身子又往周行止的方向靠近了些，依旧是打趣语调：“怎么，姐夫，害怕啊？”
周行止收回目光，轻轻地笑了笑，“怕什么。”
秦阳撇嘴：“还能怕什么，怕二姨夫为难你们呗……毕竟这婚结的……咳”，太突然了些。
周行止喝了口碗里微凉的海带汤，自然是猜到了他没说完的话，懒懒散散地点了点头。
秦阳话锋一转：“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最好是就选在过年这几天啊，趁着大家都在~”
周行止被他的话一噎，办婚礼？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咳咳两声：“我和你姐结婚很突然吗？”
都说了中文老师四两拨千斤很厉害的。
秦阳自然是成功地被他带偏了，毕竟这也是他最感兴趣的问题啊！！
“可不突然吗，姐夫你真不是一般人，我姐，我们全家都以为是不用考虑找对象了！嘿，没想到一周前，家里微信群从来不冒泡的她，竟然说自己结婚了。唔……”
周行止大概可以想象那场面，“怎么就觉得她不用考虑了？”
秦阳抓住吐槽宋湄的机会可不会放过：“哇，你是不知道我姐，脾气又臭，经常一言不合就翻脸，不顺着她的话就会冷冰冰的，尽管平时是那么热闹的一个人——而且！！她小时候还欺负我！不止我，我们一起长大的没有不被她欺负的，当然，当时二姨在世的时候，衣架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说到这里，不由地想到了更多的童年趣事，秦阳也笑开了。
没有了之前佯装的气愤语气，此刻倒更像是追忆一般：“还有啊，我姐初中高中可厉害了，那个年代啊，那些小男生小女生一个个说句话都脸红的那种，她倒好，直接追着人家好看男孩子，把人家缠得厉害，唔，早恋典型~哈哈哈，姐夫吃醋不？”秦阳将调笑的目光投向周行止，眉毛随着表情舞动。
周行止被他逗乐了，顺着他的语气道：“有一点？”
秦阳笑着继续说：“不过别担心，我姐那都是小孩子过家家，连拉没拉小手都不一定呢。大学以来就再也没谈过恋爱了~姐夫，说，你是怎么追到我姐的~”
周行止扬了扬眉，抛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回答：“缘分。”
秦阳星星眼：惹不起惹不起。
宋湄和宋爸爸走在屋外的小道上，小道通向山下，只是中途有个岔口，刚好可以从另一条路走回家，路程十分钟的样子，小时候吃完晚饭了，就喜欢在这条道上散步。
宋湄挽着宋爸爸，跟着他的脚步，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还是宋爸爸先开口了。
“你和他认识才多久啊就结婚了？不知道先带回来看看吗？看都没看就……”宋爸爸语气里多半是委屈，愤怒的情绪倒还不怎么明显。这些年，宋爸爸越来越像个老小孩。
宋湄笑嘻嘻：“emmm…感觉来了嘛。”
宋爸爸低头：“…真的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怎么会呢。宋湄笑开。眉目间不似平日的恶趣味与风风火火，倒是多了一种少见的温柔。
“没有的事啊，老爸，真是因为喜欢他。”
宋爸爸看了看他，突然很认真地握住宋湄的手：“你一定要为自己而活，知道吗?”
一瞬间，宋湄眼睛居然有些湿润了。但幸好夜色已深。她偏过头。
看着远方的田野，她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了宋爸爸肩上。
她说，“爸爸，你总是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宋爸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坚强、最厉害的女儿。”
如果不是，那么……希望如此。
小剧场：
宋湄深夜对着星星许愿：让老爸身体健康，多陪伴自己几十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