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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鲛人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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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容是被疼醒的。
肚子里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在搅来搅去，手指疼的蜷缩起来，额头接二连三的冒出冷汗，脑袋放空，思维也变得迟钝。
在不久之前，他被疼晕了过去，系统赶紧喂他吃了止痛药，他才好一点。
然而还是很疼，不过好歹能清醒过来。如果早知道吃甜食会这么疼的话，他绝对……还是会选择吃甜食。
在被赶来的家庭医生催吐了之后，陆容虽然还是虚弱，但觉得好了许多。
蓝在陆容晕过去不久就被苏易安打电话喊了过来，然后一直留到了现在。
他的手臂上打着点滴，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上的小孔一点点流入体内，陆容有些不适应，他总是想把针头拔掉。
他现在躺在苏易安的床上，被子一直盖到下巴，只有扎着针的手臂露在外面，因为体温偏低连被子里也是冰凉的。蓝推着轮椅坐在床边，苏易安则低头站在窗户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房间里的气氛很怪异，两人一言不发。
虽然气压很低，但是陆容并没有感觉到，他现在气压也有点低，这个世界结束前他都不能再吃甜食了，这实在是一个让人不开心的消息。
陆容不开心的时候显得有点恹恹的，加上他本来就病着，脸色就更加惨白，一双宝石一样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泽，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系统：不要不开心，下个世界我多给你几个口味的糖。】
【陆容：有没有生鱼味的？】
【系统：……有。】世界这么大，他肯定能找到。
【陆容：好。】
终于勉强提起了一点精神。
蓝在旁边坐了许久，看陆容精神好一些了，才问道：“你疼的好点了吗？”
陆容小声的“嗯”了一下，苏易安抬头看了过来，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苏易安又偏过了头。
“你现在要不要去水里？”
“水里的话，这个会不方便吧。”陆容动了动手腕，看着挂在手臂上的针头，说，“也没有很不舒服，那个是我自己想吃的。”
蓝却突然被刺激了起来，他拔高了声音，用人声说：“鲛人是肉食动物！怎么可以吃蛋糕！如果再多吃一点，说不定你今天直接就死在这里了！”
陆容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正常情况下他是听不懂这话的，这些话是故意说给苏易安听的。
陆容向苏易安瞟去。
苏易安的手下意识的握成拳，手臂假装自然的换了个姿势，他的视线黏在地板上的一点一直没有动，陆容看得出他现在浑身僵硬，从头到脚都写着不自在。
但是蓝并没有停，他的声音开始发抖，又愤怒又委屈：“人类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恶毒，因为一张好看的脸就把我们当做宠物，还慢慢的折磨我们，不如直接痛快的杀掉算了！”
他的脸扭曲了起来，深色的眼珠愤怒的充血泛红，苏易安的唇缝直直的绷成一条线，牙齿紧紧地咬住，不发一言。
“不……我……吃……我……”陆容却有点着急，他想说是他自己想吃，和苏易安无关，却又很是词穷，只能发出几个零碎的字来。
苏易安终于变了表情，他的唇角不自觉的耷拉了下来，眼神收回，眼皮垂的低低的。
“我去问问医生可不可以下水。”苏易安边说边向门口移动，脚步非常的匆忙。
落荒而逃。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怕被人责罚的小孩，只能用拙劣的借口掩饰自己的不安。
陆容有点不开心了。他的目光随着苏易安走到门口，心里莫明开始失落。
蓝叹了口气，说：“你不要在心里替他说好话，人类……不管刚见到你的时候对你有多好，最后也只会暴露他们贪婪又恶心的本性。你不要对他抱有过多的期望。”
陆容说：“可是，真的是我想吃的呀。苏易安，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甜食是你主动要求他拿来的吗？”
不是的。他还不会说人类的话。
蓝笑了一下，唇角里都是无奈和辛酸：“你才认识他几天呀？你又……才见过几个人类呀。”
两天。但是他就是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果然还是个孩子。”蓝苦笑了一下，然后又变了脸色，犹豫了一会郑重的问道，“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陆容一下来了精神。看来蓝原本就有打算。
“离开这里？”
“嗯，离开这里，回到大海。”
鲛人生命漫长，蓝不知道来到这里多少年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陆容适当的露出憧憬的眼神。
蓝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靠近他了些，低声说：“我有一个计划，就在几个月后，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陆容点了点头，蓝终于露出笑容来。他说：“我以前，虽然没有成年多久，却是我们部落里最勇敢的战士，不知道有多少善战的妹子喜欢我。到时候回到大海，一定带你去我们部落看一看。”
蓝的脸上露出怀念又欣喜的光来，眼睛里迸发的光彩，璀璨又夺目。
陆容垂下眼睛，看了看他的下半身。
弱肉强食是鲛人进化出的本能，蓝可以因为处境相似而对陆容释放善意，蓝的部落却不会对他们两个“废物”有丝毫同情心。
蓝是知道的，回到海里的陆容可能还能活，可是回到海里的他……
陆容永远也不可能和蓝一起回到他的部落了。可是陆容点了点头，说好。
蓝又和陆容说了很多他以前的事情，过了很久才走。陆容看着他推着轮椅关上门，问系统。
【陆容：系统先生，我想帮蓝。】
【系统：你帮不了他活，你只能帮他死。】
陆容觉得心里像被压了块石头，闷闷的，快要喘不过气。
苏易安直到晚饭的时候才回来，他拿了一个碗，碗里是切成糊糊的碎肉，坐在床边一个字也没有说，静静地拿勺子喂陆容。
陆容想对他说点什么，可他会的字不多，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一碗肉下肚，两人什么也没有说。
苏易安拿着空碗又出去了，这次，直到陆容睡着许久才回来。
床很大，他盖着被子躺在一侧，只剩床头一个暖黄色的小灯，落地窗外风吹起半透明的窗帘，月光洒了一地。
被子里是冰凉的，鲛人的身体也是冰凉的，好像永远也捂不热。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对于鲛人来说，那不是温暖，那是折磨。
苏易安将被子掀开一角，慢慢的躺在了他的旁边，将鼻尖抵着他的脸颊小声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吃素食，我只是下意识觉得……你爱吃甜食。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止是爱吃甜食，医生说如果蛋糕里没有加那么多的糖，陆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苏易安在吩咐厨房做的时候，却要求加了很多的糖和奶油。
他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他会喜欢吃。却忘记鲛人是不能吃的，又怎么会喜欢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离开我。”他闭上了眼睛，小声的祈求。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冷风在屋子里打了个旋儿，又出了去。过了许久，房间里传来苏易安有规律的呼吸声。陆容睁开了眼。
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又因为在等苏易安，所以并未深睡。苏易安坐在床边的时候他就醒了，却因为太困了一直没有动。
【陆容：系统先生，鲛人是肉食动物苏易安应该是知道的，他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吃甜食呢？】
既然苏易安是无意的行为，那么打破他固有观念的原因是什么？
【系统：我不知道。】
【陆容：他叫我陆容，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系统：……】
【陆容：系统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王锦，景光校，柳河，还有苏易安。是四次巧合吗？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这种过于甜的东西。】
【系统：你是怎么认为的？】
【陆容：想一想他们给我的感觉确实很像的，是一个人吗？】
【系统：……是。】
【陆容：那他也有系统吗？他也是在做任务的？那他……有记忆吗？】
【系统：或许吧，或许有系统，但他没有记忆。】
【陆容：我认识他吗？】
【系统：认识吧。】
【陆容：他是谁？】
【系统：我不能告诉你。】
【陆容：为什么？】
【系统：因为你没有错，他……他是个人渣，是他对不起你。】
【陆容：我不在意。】
【系统：可我在意。】
【陆容：……】
陆容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很久以前发生的，自己活着的那十七年。从有记忆起住在东宫里的日子，到最后常福端来鸩酒的那一刻，连只见过一面的别国使臣都想了一遍，自认并没有遇到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人。
【陆容：可以给一点提醒吗，时间太久，我想不起来了。】
系统直接装死了。
陆容无法只得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困意渐渐来袭。
苏易安并没有关灯，床头的小灯泡还发着暖色的光，将他渡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他睡的不甚安稳，眉头还紧紧地皱着，嘴唇微张，似乎梦里还梦见了什么。
陆容侧着身子，看着睡在旁边的苏易安，不自觉的伸出手指来，虚虚的按了一下他紧皱的眉心，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个人是柳河，也是王锦和景光校。虽然系统说他对不起他，但他还是为能在他身边感到开心。
陆容想起柳河开心的时候总是喜欢亲他，忍不住又向他靠近了点，吻住了他浅浅呼吸的唇，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很软，也很甜，还和以前一样。
心里像是吃了蜂蜜，牙都要开始隐隐作痛了。陆容抱住他的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将脑袋拱进了他怀里。
早晨起来的时候，苏易安已经离开了，床边是一架崭新的轮椅，上面放了几件叠的整齐的干净衣物。
一个人想要坐到轮椅上还是有些困难的，更何况他还没有习惯。陆容穿好衣服，双手撑着床的边缘，艰难的向轮椅移动。
屋子里的声音轻易的传到了并未关紧的门外，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陆容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抬头向门口看去。
进来的却不是苏易安，而是一个低着头，形容强壮的男佣。陆容笑容淡了下来。
男佣走到他面前，小声的说了句“打扰了”，将头偏向一旁将他抱起，放在了轮椅上，又低头准备出去。
“￥%…&。”陆容想让他等等，说出口的却是歌声，但好歹男佣停了下来，等着他的下一句。
“苏易安。”他会的词太少，只好重复道，“苏易安。”
男佣迟疑了一下，为难的手脚并用着解释，缓慢的说：“少爷……出去了。让我，照顾你。”
陆容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男佣低着头又走了出去。
心里感觉闷闷的，陆容按照苏易安给他做的，将毯子搭在腿上，又小心掖好，推着轮椅慢慢出屋子。
早饭是放在厨房里的，陆容下了楼后有佣人迅速的将鱼摆上了桌子。
这个家里除了佣人，平日里只有蓝一个“宠物”，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陆容。苏易安和苏锐平日里都有工作，而苏家父母更是常年不在家中。
一个人吃过了早饭，陆容去找了蓝。
苏家挺大，陆容和人类没法交流，只好自己一间一间的开始找。
蓝平日里也有自己的休闲时间，陆容找了许久，终于在三楼的书房里找到了他。
蓝坐在书桌前，正在翻看一些人类的书籍，时不时还会在旁边记上几笔。陆容看了一眼，都是关于海洋生物的。
他见陆容望过来，将书向他面前凑了凑，道：“你看这几样生物，我们回去的时候要经过他们的聚集地，这几个不能惹，看到了就要跑。这几种可以当做我们的食物。”
蓝是很认真的在为这件事做打算。陆容问道：“我们要怎么到海里呢？”
蓝将书本合上，推着轮椅向他靠近了两步，趴在他耳边说：“几个月后，苏锐要过生日，每年那一天他都会举办的很盛大，到时候我们趁机逃出苏家。只要能在被发现前到一条街外的莲花河，我们就可以顺着那条河游到松江，再从松江游到海里。”蓝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他们现在就已经游到了海里。
陆容重重的点了个头，然后犹豫了一下，说：“可是我们两个人太显眼了，虽然只有一条街……但是……”
所有成功的前提是他们能够顺利的到莲花河。然而这也是最难的。
蓝没了声音，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把手放回了膝盖的书上，平静看着陆容说：“人类自私贪婪，有一部分人更甚。我和苏家的一个男佣达成了协议，到时候，我会把我的右眼挖出来，他送我们去莲花河，送到了，我就将眼睛给他，送不到，我就杀了他。”
陆容动了动唇，喉咙里没有发出声音。
鲛人的眼睛在他们的眼眶中时是深蓝色，挖出来后是碧绿色，并且会在空气中迅速变硬，叫做鲛珠。鲛珠看起来像半透明的宝石，却要宝石更加有光彩。打磨过后是一种很漂亮的装饰品，有市无价。
【陆容：系统先生，蓝少了一只眼睛，还能游回海里吗？】
【系统：看运气。】
鲛人对自己都非常的狠，只有原主和陆容这个冒牌货才会优柔寡断。
“我知道了。”陆容说，“到时候，你来找我。”
“嗯。”蓝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