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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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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好的吗?”封瑜戚问。
“没有必要。”季奚柏垂下了眼,“这样就好。”
封瑜戚能理解季奚柏的选择。
他的幻境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幻境了,而是心魔的雏形,并且本人一直在任其发展,如果不是梦境里的甯白主动……
这样的情况肯定会影响甯白。
而且因为功法加成的原因,两人突破的时间会大大缩短,这就更增加了渡劫的不稳定性。渡劫失败严重者身殒,其次损根基,最轻也是修为全失。
季奚柏不想连累甯白。
季奚柏自一开始就没有想证的道,而甯白一腔热血拼了命地往上爬,他有不得不证的道。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得不出他们结为道侣是好选项的结论。
反倒是互不相干才是最好的。
他们各自进入了自己的幻境。
第一次季奚柏出来的时候甯白不在,封瑜戚说甯白收到了家里的来信,看完脸色就变了,急匆匆地走掉了。
很严重的事吗?
季奚柏想。
两天后,季奚柏听说甯白这一次把所有奖励都变卖了,全数寄回家中。
再然后,便又回归到了日常修行当中。
三个月后,季奚柏及冠,家族要求他回去一趟。
在临行前,甯白捧着一大束花过来了。
“恭喜。”甯白还是一如既往,眼里带着光芒,嘴上带着笑。
季奚柏接过花,问:“你种了多久?”
“我……”从喜欢你开始便托家里给我寄了种子,因为解尘学府没有花,可我喜欢你。
花是送给喜欢的人的。
“以后还能闻到花香吗?”季奚柏问。
甯白猛点头,“全部都是给你的。”
季奚柏凑近手里的花,就那么低着头说话,“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甯白心脏砰砰直跳,他很想就此表明心意,但话到嘴边总说不出口,心脏便跳得愈发厉害。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直到季奚柏抬起头看他,他也没能说出来。
最后脸憋得通红,问;“季奚柏,你的字取了吗?”
“嗯,母亲取的。叫暄叡。”季奚柏答。
“哪两个字?”甯白不舍得走,也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问题。
他很紧张。
季奚柏想了想,走近了一步,花束夹在两人中间,他在甯白手上写下了那两个字。
“母亲说,暄意为光明与美好,叡则为深明通达,希望我能不像她一样。”
甯白被花香和季奚柏的温度弄得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清季奚柏最后一句话。
“暄叡吗?真好听。”甯白在心里默念了好些遍,接着道:“我及冠的时候你能为我取字吗?我父母他们不识字。”
“好。”季奚柏轻声应下。
“你……”还要收拾东西吧?我会不会打扰你了,要不我先走吧。
甯白很想这么说,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不断地重复,再待一下下、再待一下下、再待一下下……
“你来吗?”季奚柏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季家不是甯白这样的人可以去的地方,那里全是些心很脏的人。
可是已经迟了。
甯白脸上写满了惊喜,“我去!”
季奚柏想说你别去,你借着被邀请的名义下山后直接回家,待家宴结束我去接你一起回来,却一个字都没有传达出来。
他可以拒绝甯白在试炼上的暗示,是因为他没有面对面直勾勾地看着他。
倘若他像现在这样一直看着他,他可能会顺着这份期待点头。
“我们明天下山。”
“那……我明天过来?”
“嗯。”
得到季奚柏的肯定,甯白揉了揉自己的脸,但还是抑制不住傻笑,忍着走了几步没忍住,只留下一个迅速变小的背影。
他在山里舞了一个时辰的剑,回到房间对着行李发了一个时辰的呆,坐在床上又发了一个时辰的呆。
季奚柏是不是也对他有好感?
是的吧?
可能没他那么喜欢,但……有好感的吧?
这一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甯白却觉得这是他睡得最好的一晚。
次日,封瑜戚临时被叫走,下山的只有季奚柏和甯白。
封瑜戚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反反复复地叮嘱了两人好几遍,有事别出手,等他来处理。说到最后还是不放心,只想把来叫他的人打晕。
季奚柏制止了封瑜戚,让他别担心,封瑜戚这才离开。
然,事实证明,封瑜戚眼皮跳不是没有缘由的。
路上埋伏了很多人,目标是季奚柏。
季家很大,看不惯本家的人很多,因为他们的资源是他们的数十倍。
原本本家的资源不过比他们多几倍,但随着季奚柏被解尘选中,修为越来越高之后,所有的资源便向本家倾斜了。
尤其是及冠之后,季奚柏就能随意下山,本家势必会利用这个收刮更多资源。
若是形势再这么严峻下去,他们支系将永无出头之日。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杀了,看他们拿什么当资本!
没有季奚柏,他们支系还会怕本家?
就算此次损伤惨重,只要将人杀了,一切就都回来了。
甯白第一次撞见这么杀意凛然的场面,呆愣着动不了,手臂被割伤也还是维持着那站姿。
季奚柏面无表情地挥动手里的剑,剑剑致命,他一边护着甯白一边后退。
死亡的气息弥漫了山脚,甯白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臂,又看着地上往外汩汩冒血的将死之人,眼中失去了光彩,手脚冰凉。
他们为什么要杀季奚柏?
为什么他们能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朝他们挥剑?
他们就这么死了?
突然一片剑光朝季奚柏背后袭去,甯白想推开他,但身体更先一步动作,他回过神时,已经将人斩杀在剑下。
他杀人了。
甯白的眼渐渐染上血色,加入了打斗中。
尸横遍野。
是他做的。
他的脸上、身上、剑全沾满了血。
甯白呆呆地站着,许久一动不动。
季奚柏牵着他的手来到河边,仔细地洗干净了甯白脸上还有手上的血。
少年僵硬地转过头,漆黑的眼眸里满是悲伤,带着哭腔道:“季奚柏,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