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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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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姑娘大惊失色,循着声音望去,岑萧靠坐墙壁上,眼睛冷地像两块冰,只看上一眼,便觉得寒意彻骨。
年轻姑娘的表情有一瞬间狰狞,似乎想起什么,她很快放松下来,露出一个得意地笑:“你看见了,那又如何?吃了我的药,再厉害的人也不过是一块动弹不了的烂泥,而我就要带着这些东西永远离开这里了。”
岑萧缓缓笑了,“哦?是吗?”
在年轻姑娘惊恐的目光中,岑萧慢慢站起来,她唇角挂着嘲讽地笑,“送你一个礼物。”
想起岑萧在杀丧尸的狠厉劲,年轻姑娘疯狂后退,可以就抵不过岑萧的速度,凄厉的惨叫声中,年轻姑娘跌倒在地,手指颤抖捂在腿部,两根筷子直挺挺穿透小腿,她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冷汗从脑门密密麻麻聚集,岑萧随手抓起布条暂时包扎住手掌,掌心满是指甲扣烂肉的痕迹。
她仰头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她不愿看到的冲突还是爆发了。
醒来后的小队成员们极其愤怒,年轻姑娘经不住恐吓痛哭流涕交出所有偷拿的食物祈求得到一个活命的机会,愤怒的成员不愿意善罢甘休,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岑萧身上。
岑萧垂眸不语,耳边是年轻姑娘求饶的声音和成员愤怒的指责声,身为小队的组织者,她不能姑息,若无震慑,日后必然留下隐患。
这个人,不能留了。
岑萧的手指覆在左手的腕表上,那是她唯一留下的末世前的东西,它像极了那时候的日子,平静而有序。秒针滴滴答答的声音顺着指尖传入鼓膜,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你既然有意离开,便如你所愿,我们走。”
小队成员没有异议,所有都知道把一个受伤不能行走的普通人独自留在丧尸四伏的城市意味着什么。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地下室,年轻姑娘手指扒地,双目充血,恶狠狠诅咒,“不得好死,岑萧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们这些人,通通都不得好死!”
岑萧没有回头,在以后无数的日日夜夜里,她都没有回头。
她将怜悯与泪水一同埋葬在那个夜晚,从此她是一往无前的独行者。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岑萧从不后悔那时的抉择,她只是偶尔会觉得,似乎自己还未从那间地下室里走出来,即使她如愿过上平静的生活,她仿佛依然还是那个末世里谁也不信的人。
月夜清辉透过唯一一扇窗户钻进来,在地上墙上留下虚白的影子,像是电影开场前的幕布,树叶随风抖动哗啦啦作响。
岑萧双手环膝,望着这片景色和黑夜的浓稠里看不见的阴影,她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或许,或许,在某个她看不见的地方,真的有一棵桂花树,那里有个人牵挂着她。
没有任何预兆,等岑萧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空旷的庭院里,路灯柔和的光在地上投射一个小小的影子。
万籁俱寂中,岑萧噗嗤笑了一声,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怎么可能呢?
“在笑什么?”
岑萧惊得回头,年轻男人站在路灯底下,身形颀长,双手插兜,风衣下摆轻轻晃动。
岑萧望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直到那弧度优美的下巴再度出现在视线里,心里的话就那样呆愣愣说出来:“我在找一棵桂花树。”
穿着单薄小熊睡衣的年轻女孩孤零零站在路边,月色朦胧下,眸光如水,映着遥不可及的天上月,似乎只要一点点外力,便会碎成水波一片,看似清冷实则脆弱。裴慎的声音不由放轻: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
“没关系,慢慢找。”许是夜色朦胧,眼前的裴慎和白天似乎不大一样,整个人仿佛温柔了一些。
秋夜凉如水,岑萧就着一阵凉风应景地打了个寒颤,恍然发现自己竟稀里糊涂穿着睡衣就出门,理智占据主导,水面成冰,所有的波澜重新藏进冰面,她嘴角扯起笑弧:“不找了。”
“别笑了,好丑。”
岑萧嘴巴拉成一条线:“再见。”
“你的眼睛没有笑。”裴慎抿唇,迎着岑萧惊诧的目光突然伸手按在她的眼角,一字一顿:“你笑的时候眼睛是有光的,不像现在,很平静,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水。”
他的指腹很热,从眼角的皮肤蔓延,不容忽视地彰显存在感,岑萧没来由感到一股难言的焦虑。
她下意识去摸腕表,却只摸到冰凉滑腻的皮肤,强劲的脉搏在指尖跳动,她张了张嘴,整个人冷了下来,像是被嬉闹的孩子们打扮后的雪人,独自留在冬夜的寒风中时,终于摆脱虚假的热闹,露出寒冷的本质:“天太冷,我要回去睡觉。”
“我不冷。”裴慎说。
“你穿了外套。”岑萧说。
“我可以不穿外套。”裴慎说,“我很热。”
岑萧抬头看他,发现他面颊红润,额头仔细看还有细密的小汗珠,果真所言非虚。
岑萧双手环在肩膀上:“你脱吧,我走了。”
裴慎挡在面前没动弹,叹了口气:“你傻吗?”
岑萧还没反应过来,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便落在她身上,将秋夜的寒意尽数隔绝,裴慎双手绕到她肩膀后面,脸颊擦过她的头发,他们挨得很近,从远处看,近似拥抱。
他没有动,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耳畔,磁性的声音在秋夜里宛如叹息:“这样正好。”
“哦?是吗?”
裴慎看不见岑萧的表情,只感觉到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抬起,绕到后背,是一个回抱的动作。
裴慎心里一喜,嘴里煞有其事地说:“其实我突然觉得有点冷,抱一下正好。”
当裴慎本人被岑萧单手拎着领子甩开时,他一时不知该感叹自己想太多还是该震惊于岑萧的力气。
黑色风衣不甚温柔地盖回它的主人身上。
“你的香水味太冷了,我不习惯。”岑萧说。
裴慎注视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缩成模糊的一团,低头轻笑一声:“小骗子。”
他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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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去了?”
裴慎回到房间时,经纪人从沙发上抬起头,神色狐疑。
裴慎将搭在肘间的外套挂到架子上,这才漫不经心抬眸:“出去散会步。”
“散步?”经纪人抬高声音,一脸难以置信,“我跟你说着后天的行程,你突然跑出去散步,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房间的窗帘是拉开的,城市的星点灯光透过差不多横占半面墙的玻璃窗映入眼眸,裴慎给自己开了罐啤酒,丢给经纪人一罐,遥遥碰了个杯。
经纪人放下酒,说:“别给我转移话题,咱们合作这么些年,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的,你很不对劲。”
裴慎咽下酒液,曾被粉丝誉为天使亲吻过的眼睛浮现一丝茫然,“我就是...自己也不太清楚。”
经纪人来了兴趣,难得有横冲直撞的裴大少不明白的事情:“说说看。”
裴慎手指摩挲着啤酒罐的外壁,斟酌着言辞:“我捡到一只猫,看着挺好接近的,其实靠近了才发现它把自己藏得很严,很凶,还会挠人,可是......”
“可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裴慎笑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岑萧别别扭扭说不习惯他的香水味的样子,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可是我就是觉得她挺可爱的,想要靠近她。”
经纪人沉默半晌,一脸牙酸的表情,“所以你刚才是去找猫了?”
裴慎点点头,“她好像走丢了。”
猛灌了一口啤酒,经纪人拍了拍裴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行了,喜欢就赶紧追回家,谈恋爱我不拦你,就一条要求,得报备。”
说完,双手背在身后,边往门外走边摇头感叹: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就谈恋爱吧,还什么猫啊狗啊,矫情。
房门关闭,门锁咔嚓响动,裴慎倚靠在墙边,神情半是惊喜半是恍然:“原来我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