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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老邢拿着一包草药进了门。
      “那小子找你干什么?”
      “没事。”
      司徒正在擦头发,闭着眼睛,他闻见了一股草木汁水的味道。
      “又是那种药?”
      “还剩一包,接着用吧,土方子,说不定用完就好了呢。”老邢掂了掂药包,那药看着不过巴掌大,分量却挺重,“找个时间,咱们到B市医院再瞧瞧。”
      司徒明显没什么兴趣,“再说吧。”

      老邢又说:“有一批货被水淹了,阿白快气死了。”
      “那是他自己的过失。”司徒冷淡道,“冒这么大雨,不是找麻烦吗?”

      老邢看他一眼,不再提这件事。司徒的脾气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将药包放在了桌子上,又转到了刚才的话题:“谈越问赵赵借枪,我看他是有毛病。”
      “毛病?”
      “正常人谁会借枪。”
      “他看见脏东西了,可能觉得有人会找他麻烦吧。”司徒为谈越解释了一下。虽然他也同意老邢的看法,谈越借枪杀人,他比司徒想象的还要疯狂。而且,他要是找老邢也就算了,找的人居然是赵赵。司徒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留着他做什么用?来路不明的。”
      司徒皱了眉:“他不是警察。”
      “行吧。”老邢诧异地斜睨着他,“自从他来了客栈,你好像是开朗了一点。”
      “给他煮碗面吧,他出去一天了,估计没吃饭。我睡了。”司徒背对着老邢,将魔方放在床头柜上,又躺在了床榻上休憩。他浑然不觉老邢的表情有多么吃惊。

      老邢一声不吭,他关上了门。隔着门板,他陷入了沉思。
      司徒对谈越太关心了。不必说,肯定是别有所图。然而谈越是个刺儿头,遇见事儿第一反应是借枪杀人的家伙,留他在司徒身边怕是要火星撞地球。
      老邢并不喜欢他。

      尽管如此,他仍是踱步去了厨房,倒开水准备下面。
      司徒已经躺在床上了,床头灯的聚光照着他翻动魔方的细长手指。

      与此同时,谈越洗完澡,龇牙咧嘴地挑掉了脚底下两个鲜嫩欲滴的水泡。
      今天这趟旅行把他累得够呛,谈越摔了一跤,失去一个吻,换来的只是一个脚印,不过只是增加了谈越对司徒的怀疑而已。
      谈越决定将今天总结为白跑一趟。

      他意识到,除非能亲眼见到活神摘下面具,否则他永远无法得知司徒和活神是否同一个人。
      但是,怎么才能让活神摘面具呢?

      谈越这样想着,在枕头下摸出来一把小刀,月光下,刀尖闪烁着迷人尖利的银光,像银饰少女的三角形耳环,像司徒手上的戒指,像手术台上灼眼的白灯。
      他走到窗边,正要解开睡衣,突然被屋外的景色吸引了。
      窗户外,夜色昏暗,天空云层翻滚,隐隐有几声闷雷,将雨未雨。一栋外墙隔开了客栈的院子和喧闹街道,在夜色里,黄墙静静屹立着,与院子里的高壮槐树依偎在一起,腰杆子笔直。然而令人吃惊的是,与谈越窗户平行的墙上,突然冒出来一个脑袋。

      小小的脑袋,黑头发,扎着两个小辫子。仔细看,墙头上还扒拉着两只手,把墙砖抠得死紧,脑袋慢慢从墙后升上来。谈越看见一双大眼睛、鼻子,咬着牙的嘴巴……一个女孩的脸,由于憋气用力导致黑红黑红的脸。谈越分辨不出她的年纪,可能是五六岁或者七八岁,他不擅长分辨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孩,他们看起来都差不多。

      女孩伸进来一条腿,身子迟钝地向上借力一翻,总算趴在了墙头上。
      谈越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考虑到他们隔着大约七八米的距离,于是大声喊了一声:“你在干什么?小心点啊。”
      声音比他估计的小了一些,女孩似乎没有听到。她还趴在墙上,一只手伸直了,探进了和墙挨着的槐树身上。槐树长得茂盛,树枝与树叶密密麻麻,院子里光线极暗,这样看去仿佛女孩的手被槐树吞没了似的。

      谈越趴在窗户上张望。他眯着眼,借着月光好不容易才看清了槐树上挂着一个菱形的纸片。菱形的四个角上还挂着几条线。
      这是什么?
      风筝?

      她大晚上爬墙取风筝?
      谈越将小刀一丢,下了楼。他路过厨房,老邢正在切葱花。
      院子里,高高的墙头果真趴着一个颤巍巍的女孩,猴子捞月似的在树枝里捞风筝,看样子应该是够不着。

      “下去吧,我找个人给你摘风筝。”他想到了老邢,老邢的个子用来摘风筝再合适不过了。

      女孩的手顿住了,双眼瞪圆,她的脸更红了。
      她说了一句什么,谈越没有听懂,又是方言。

      “下去,别摔了。”谈越踉跄地走到墙边,他脚底的水泡有点疼,只好惦着一只脚,说,“风筝是你的吗?”
      女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谈越突然觉得她有点眼熟。
      他们见过。谈越又想起来了,她是殡葬店扎纸花的小女孩,他还拍过一张照片。

      他说:“你……”
      天空突然炸开了一声响雷,银光在云层中翻滚而出。女孩被吓得一抖,竟然尖叫着从外向里摔了下来。谈越没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巨人纸人的回忆里,听到雷声和尖叫,一抬头发现一个黑影向他扑来。

      “啊!”
      女孩子又惨叫了一声。
      被压在草地上的谈越却是一声不吭,他被砸得有点发懵,他今天摔了两次了。女孩慌忙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正好踩在他手臂上,谈越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女孩完好无损,像个兔子又蹦到了一边,内疚地搓着衣角。

      谈越也爬了起来。他晃了一下左手,手肘的地方简直疼得钻心剜骨。如果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一定当场抱头痛哭。

      “对不起。”女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

      谈越泪汪汪地,眉毛皱成一团,就这么望着她,把女孩吓退了几步:
      “你叫什么名字?”
      “牙朵。”
      牙朵不是附近的河的名字吗?
      一道闪电劈过天空,照亮了谈越茫然的脸。
      黑暗里,一滴雨水落在他脸上。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下雨了,你快回去吧。我不要风筝了。”说着又要去爬墙。

      谈越站了起来,揪着女孩像个瘸子似的摇晃着走回屋檐下,他伸手拍着身上沾着的草叶,牙朵也帮忙拍。
      老邢进了院子,大吃一惊:“你哪里招来的女孩子?你身上怎么了?摔倒了?”
      “什么啊。”谈越抱怨说,“她从墙上掉下来了,你帮她捡个风筝送她回家吧。”

      老邢和女孩叽里呱啦地说起了本地方言。谈越置若罔闻,一瘸一拐地进了大厅,准备上楼换衣服睡觉。司徒不知何时被惊动了,珠帘一掀,拦住了谈越的去路。

      “摔倒了?”司徒寻着声音向他靠近,冷峻的脸在谈越眼前一晃,定住了。
      “没有。”谈越并不打算提这件事情,他急着脱衣洗澡休息,“没事。”
      “你……”
      “别说了,累。”谈越叹了口气,“让一让,我睡觉了。”
      拖鞋摩擦的刺啦刺啦声音落在司徒的耳朵里和他敷衍的话一样刺耳,谈越上了楼,并没有发现司徒的表情如何阴沉。

      最后牙朵是如何回家的,谈越并没有亲眼看见。早晨起来时,院子里的风筝不见了。
      老邢坐在柜台后边翻账本,他说:“她父母在外边打工,她住他叔叔家。我打电话让她叔叔接她回去了。”
      “你还有她叔叔电话啊。”
      老邢说,“她叔叔要向你赔礼道歉。”
      “不用了。”谈越摆了下手,“我出去一趟。”
      “去哪?你上班没几天请假多少回了?”
      “店里又没事。”
      谈越不等老邢继续批评他,一溜烟儿地跑了。
      早晨醒来时他的手肿了个大包,不使劲也疼。谈越在附近找了一家诊所,诊断结果是左手臂骨裂,医生帮他固定了夹板,裹得像个白色炸.弹。

      回到客栈,一楼大厅里挤挤攘攘的。以前客栈只住着四个人时他不觉得吵,现在赵赵、老邢、易云和夏升,还有一个生面孔的中年男人,殡葬店的牙朵,几个人在大厅里小嘴叭叭叭地一人一句,简直像菜市场一样。

      “这么热闹。”谈越一头雾水,“都挤在一楼干什么?”
      素未谋面的中年男人转过头,站了起来,他个子非常高,面相有些凶,看着跟老邢差不多,也像个保镖。
      中年人紧紧地盯着谈越,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昨晚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
      坐在他身边的牙朵也怯怯地站了起来。
      “没事儿。”
      桌子上摆了一个袋子,谈越猜想是道歉的补品之类的东西。

      “你手被砸断了啊?”另一张桌子上嗑瓜子的赵赵问他,“这么倒霉?”
      谈越没理他,跟老邢说了一句他先回房间了。突然司徒从后门走了出来,谈越注意到,中年人的眼睛陡然一亮。谈越立刻拐了个弯,找了张椅子坐下。

      中年人微笑着迎了上去,他说了一句长长的方言,谈越没有听懂。他只好问坐在旁边的牙朵:“你叔叔在说什么?”

      牙朵答:“好久没见啊。你眼睛又坏了?”
      谈越来了兴趣。听这意思,司徒的眼睛是时好时坏的?
      牙朵格外自觉,一句一句地同步翻译司徒和她叔叔的聊天。

      “你的侄女还好吧?”司徒避而不答。
      “她没事,那个小伙子是你的伙计?”
      “他不是,他是游客。”
      “他受伤了,我心里过意不去。我得请他吃个饭道歉,你也一起吧。”
      “不是大事,你走吧。”

      中年人上门道歉却对司徒格外殷勤,醉翁之意不在酒。然而司徒的态度很冷淡。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谈越问牙朵,“你认识司徒吗?他是个什么人?”
      牙朵突然警惕起来,身子坐直了,“为什么这样问?”
      她的态度很奇怪。

      “我就问问,你紧张什么?”
      牙朵抿了嘴,嗫嚅道:“我当然认识他,他和我叔叔……认识,我以前常见到司徒。你是游客吗?”
      “是啊。”
      “真的?”
      “不然你以为我是本地人啊?”
      牙朵瞪着他,语气生硬,“我知道了。”

      她又知道什么了?
      谈越莫名其妙。

      中年人和司徒寒暄了几句又带着牙朵走了。
      司徒看起来不太高兴,魔方转得咯吱咯吱响。谈越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老实地坐在了柜台后边翻账本。一整个上午他俩一句话也不说。

      中午的时候谈越吃饭飞快,一抹嘴又要出门。司徒叫住他:“你手都断了还出去?”
      “又不是脚断了。”
      “我看快了。”司徒抽了根烟,双眼雾蒙蒙的,“我昨晚告诉你,少出门。”

      听起来像是警告,不过谈越并不关心自己的腿断不断。
      他说:“我去找牙朵。上次拍的照片洗出来了,我捎给她一张。”
      司徒不可置否,语气缓和了些,“早点回来。”

      殡葬店在路口左边,巨人纸人已经不见踪影了。牙朵坐在店里扎纸花,胸前的红领巾随风飘扬。
      谈越掏出来照片递给她。

      牙朵指着纸人说:“不吉利。”
      “那就扔了吧。”
      “还有事吗?”牙朵说话少年老成,这语气跟她叔叔很像,“我下午还得上学,马上就去午睡了。”
      “你早上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牙朵手一抖,纸花被她掐断了茎叶。
      她脸色不太好看,“你在司徒店里住了多久?”
      “两个多星期了。”
      “该游玩的景点你看完了吧,你该走了。”
      “为什么?”

      殡葬店外传来一声声悠哉的脚步声,牙朵将花朵一丢,神色慌张,手指飞快地在谈越的手背上写起了字。
      小……心……他。

      最后一个笔画刚刚写完,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唉,是你啊?”
      谈越转过去,店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中年人,牙朵的叔叔。牙朵拈起一朵纸花低头编着,小声问:“叔叔吃午饭了吗?”

      中年人问:“你来这里是……”
      谈越将照片给他看了看,很快找了个理由告辞。

      今天是个少见的晴天,阳光暖融融的。远处河水涌动着,女人们在河边锤洗衣裳,欢声笑语。
      谈越揣着疑惑,一步一步地原路折返。

      七八岁女孩的警告可信吗?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她知道什么?

      小心他……
      他是谁?
      牙朵的叔叔?老邢?还是……司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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