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鬼三台（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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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了片刻，萧恩霖望了一眼洞外仍是漆黑的见不得一丝光的景，看了看搭在自己膝盖上的一双手，状似无意地开了口。
“仙君，你是怎么逃出鬼母教的？”
这个问题她一开始并没想问，也是在他昏睡中竟是叫了自己的小名，她才略感疑惑，下意识想要探查一二，但也算不上多积极，并没指望他会直接告知。
“有人施救。”
他面容清冷淡漠，眉间似有隐忧，他的双眸温柔清亮，将他眉眼中的凌厉冲淡不少，教他也无端露出柔和之色，听到她的问话，他眸中不由微微一动，尽管只有一瞬，却被她看的分明。
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原本还有些残余的冷冽却尽数软去，像是一方潋滟晴好的湖水。
萧恩霖放在膝上的双手微微收拢了些，她没抬头，淡淡地道。
“‘小泠’这个名字，是救你那个人告诉你的？”
因她根本没有抬头，也就没有看到盛昀眼中极快划过的一丝惊诧。
“嗯。”
短暂的沉默之后，萧恩霖听他“嗯”了一声，她若有所思，止住了他欲继续的话头。
“既然有人救了仙君，那仙君就好好珍惜自己的命才是。”
丢了这么一句，她也不等回话，只是自顾自取出包袱，正要翻找什么，听到他道了一声“好”，虽说没有抬眼看他，但不知为何，她却能想出他嘴角那线转瞬即逝的微笑来。
“我问完了，仙君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那边犹豫许久，似是踌躇不已，才将将问了一句。
“…萧回的权能是什么？”
萧恩霖动作一顿，翻找的那只手停了片刻，她这才抬起头，和他对视。
他眸光未变，见她看了过来，便也安静地与她对视，他过于瘦削，下巴的线条流畅而利落，却也添了好几分病容，他意气风发时她并没见过他，只见过他落魄潦倒，一无所有的时候。
萧恩霖沉思片刻，道。
“救你的那人没有告诉过你？”
盛昀沉默，随后才轻轻摇头。
萧恩霖点了点头，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留了一句。
“仙君稍待片刻。”
话音刚落，她就消失在了眼前的山洞中，再出现，她的怀中，抱了一只玉雪玲珑的白兔儿，兔儿两只长长的耳朵耷拉下来，红红的眼睛转来转去，分外鲜活可爱。
不等盛昀说什么，少女抬手就捏碎了兔儿的颈椎，兔子低低哀叫了一声，小脑袋就歪在了一边，没了生气。
盛昀完全没想到萧恩霖的作为，顿时又惊又怒，怒意涌上他的眉间，原本柔和的眸光顿时凌厉冷淡。
“你为何这般狠毒！”
萧恩霖却不回应他的愤怒，低下头去，不过须臾，只见一只雪白白的兔子在地上打了个滚，蹦蹦跳跳的跑向盛昀，几步就跃进了他怀中，教他措手不及的下意识将它抱住。
“……”
萧恩霖望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笑的有些晦暗不明。
“仙君误会了我，不该对我道个歉？”
盛昀还怀抱着那只白兔，怔怔地看着怀中用爪子扒拉他袖子的小东西，眸中的惊怒逐渐转为错愕，许久没有回神。
见萧恩霖似是在等着他道歉，盛昀动了动唇，正想说一句抱歉，却不料白衣少女却拔出作腰带的软剑，毫不犹豫刺穿了自己的喉管，鲜血飞溅，零零散散的洒了一地，少女尸体软倒在地，一时毫无声息。
许是眼前的冲击力着实太大，盛昀怀中的兔子掉了下来，瞳仁放大，不过须臾，少女的身形就在他身后现出，他悚然回头，却被她压住声音，一根手指放在略有些苍白的唇上。
“仙君看到了？这就是萧回的权能。”
盛昀眸中的神采从惊怒到错愕再到不可置信，颇为精彩，萧恩霖倒是没能忍住，噗嗤一笑，很快，她就见着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又转成了最初的惊怒。
“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恩霖看上去有些不解。
“自然是给您演示萧回的权能啊，您不是想知道么？”
听了她的解释，盛昀眸中冰冷的怒意仍未消退，他语调顿时冷了数倍，任是谁都能看出他此时的怒意。
“所以就要用这种方式？你方才叫我珍惜生命，怎得却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命？”
萧恩霖敛眸，收进袖子的手又捏了捏，面上却仍是没什么反应。
“你不是看到了？我不会死，我有几条命，仙君你又有几条命，你的性命自是比我宝贵得多，再者说了，我们这种命如草芥的邪修，穷的就剩一条命，狠点又如何了？”
许是被她的话语震惊，盛昀许久都没有说话，她今年，应当才将将及笄，同龄的女孩大多天真烂漫，少不经事，尽管知道她经历特殊，非寻常人能比，还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见他没有说话，萧恩霖方停了一下，继续翻找着她袖中的包袱，边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仙君，权能是祭司的立命之本，所以我不能告知你我是怎么做到的，但即使如此，也希望你可以保密，这对你，对我都好。”
她话说的很真诚，尽管大多时候，她总是把话真假掺半了说，叫人分不清她的真实意图，可是愿意展示自己的权能，并将话说开，这好示的也不差。
盛昀终于闭目，轻轻舒口气，道了一句。
“好。”
萧恩霖盯着他。
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盛昀只得出声问询。
“怎了？”
萧恩霖用指腹按了按掌心，嘴角抿出一个笑，摇了摇头。
“没事。”
一般而来，这种口头上的答应都做不得数，须得以血契才可生效，不过萧恩霖却没想着教他和自己立下血契，虽然如果她一定要这么做应当也是能成的，只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既然愿意展示，自然是没那么戒备他的。
也相信他不会说出去。
只是有点诧异罢了。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个“潜规则”，答应了就完全没有任何下文，不过也是，那些道门中人自诩正道君子，自是不会和邪修们一样，生怕对方后脚就把自己卖了。
找了许久，萧恩霖总算找出一套衣衫，想也没想就递给了盛昀，丢了一句。
“仙君换上这个。”
那是一套仙门世家贵族男子的衣衫，深紫色调，淡金色的交领长衫，外袍与领口都绣着秘银滚边，玄色玉带上还镶着聚灵玉，烫金压着袖口，衣襟处则绣着一只暗金色的神鸟，盛昀眸光微动。
“昆仑舒家。”
萧恩霖闻言，也不意外，点点头。
“仙君，在妖市打扮的招摇并非是坏事，你越招摇，他们越忌惮你背后的势力，更何况…仙君也明白，你的身份决不能叫妖市的人知道。”
盛昀沉默。
这却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年踏鸿仙君盛疏寒甫一出山，就平定了妖族之乱，妖族分外两派，主战派与主和派，主战派一直想进军现世，一统人族，盛昀当年与挚友青衣孤身而入，协助主和派一力登顶妖族之主，并将主战派封印在阴阳界中。
只是不巧的是，在那之后不久，阴阳界就遭了一场灾，主战派本就元气大伤，如此一来，竟是不剩几个了，剩下的妖族只能同阴阳界的鬼祟合作，在枉死城旁建起了妖市。
当然，阴阳界出事后的境况，恐怕知道的人就不多了，毕竟那是最接近“污染”的地方，向来被外界知之甚少。
“更何况……”萧恩霖望了一眼他陈旧的道袍，叹口气，“仙君这身衣裳穿了这般久，就是扔了也不可惜。”
“不可。”
几乎是斩钉截铁般的回答，萧恩霖也不意外，背过身去。
“那仙君先换衣裳吧，也不用多久，在妖市做完生意就走。”
他许久没说话，萧恩霖猜他又想问自己做什么生意，不过想到肯定没法从她这里得到答案，也就放弃了。
她背过身去，片刻后，听得他那边道了一句好了，她方才转过身，想不到这身舒家的衣裳在他身上也分外不违和，他本就生的长身玉立，这身衣裳又贵气持重，更衬的他身形挺拔如松，气度清正如月，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薄唇轻抿，却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淡漠之色，似是笼着不可接近的寒意。
“你感觉如何？你昨晚发起了热，若是难受，再多休息几天也不妨事，我不着急。”
“已经好了。”他却并未就这个话题多说，而是默默收好了拂尘，又将自己原先的衣裳叠的整齐方正，一并收进了乾坤袋，萧恩霖安静地等着他，过了一会，二人一道出了山洞，向着妖市行去。
月亮隐去，星子疏朗，妖市的白天与夜晚都一样黯淡无光，尽管没了渡河时那如附骨之蛆一样的雾气，却还有隐约缭绕的雾缠在人的脚踝之处，荒废的古渡口，残碑上只寥寥刻了二字，早已被青苔腐蚀的不成样子。
“妖市”。
高高悬挂起的白皮灯罩上泛着惨白的光晕，烛芯摇摇欲坠却怎么也熄不了，燃着的时候，散发着阵阵腐烂的香味，不远处立着一排排的柳树，灯罩上同样书着“妖市”二字，无风而动。
萧恩霖取出两张狐狸面具，递给他一张后，他却突然发问。
“渡河时，那些邪祟为何没有认出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鬼三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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