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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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圣玛格丽特大教堂里住了下来，泽维尔会帮教堂的神父们翻译典籍，或者用长笛吹奏圣歌，而阿格丽莎会和教堂里的孩子们一起唱圣歌，编织供奉给圣母的花环。
曼努埃尔没有说他的身世，泽维尔也没有多问，他在教堂中的地位也十分游离，尽管他十分随和，但包括主教在内的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哪怕他留在教堂中只是主持弥撒或为病人祷告。
他真的很像露易丝，不仅是容貌，还有神态和性格，也许是这个原因阿格丽莎才会坚定地将他当成妈妈，即便他不是露易丝，他也会情不自禁亲近他。
大皇宫一直没有给他回信，而他也没有催促，飘泊了这么多年，他久违地再次感受到安宁的感觉，因此也没有急于催促。对他们的变化，主教看在眼里，也是因为如此，他决定隐瞒另一件事。
“陛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所以还是暂时不告诉他，安条克公爵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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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数年，安条克公爵终于从罗斯归来，在举行简短的御前会议后，他便前往内廷拜见皇太后。
他知道他们的见面不会很愉快，但他必须见她，不论因为她是帝国的皇太后，还是因为她是路易的母亲。令他有些意外地是，这一次他很容易就见到了伊莎贝拉，她看着他，目光仍然一如既往地漠然：“你回来了。”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厌憎，“我本以为你们靠近罗斯一定会遇到不幸。”
“过去的经历让我学会了接受教训。”康斯坦丁道，礼节上，他对伊莎贝拉一向十分周到，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会对她无条件地顺从忍让，在贝娅特丽丝去世后，他们之间最后一层缓冲的关系也消失了，他此前数年连续多次亲征未尝没有回避矛盾的意图，“说说结果吧，尤里大公同意臣服，但我们最好以联姻彰显诚意，我从莫斯科带回来两个公主，她们会和路易和阿兰结婚，她们都很美丽，也很虔诚，你会喜欢她们。”
“我会照顾好她们。”她答应得非常爽快，倒不是因为她多相信康斯坦丁的话，而是她深知背负政治使命远嫁的女孩在异国他乡会面临怎样的艰难与恐惧，她会尽可能帮助她们，听到她的表态，康斯坦丁也松了口气，“如果你也没有意见，那就通知他们这件事吧，效忠仪式和婚礼可以一起举行。”
“前提是你找得到路易。”伊莎贝拉冷冷道，“三个月了，他不给我写信，也不给我回信，他长大了，不再听我的话，也许他会听你的。”
“或许真相恰好相反，你能施加给他的影响比我更多。”康斯坦丁道，赶在伊莎贝拉愤怒前，他及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毕竟他们达成一致殊为不易，“路易在哪里，我们一起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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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你妻子的名字是露易丝。”
教堂的窗边，看着阿格丽莎在花园里欢快地采着白百合，泽维尔带着一丝感慨的笑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腰间的长笛时，他突然听到曼努埃尔开口道，他侧过头，阳光的笼罩下，他的面容是那么地圣洁和柔美，就像......就像露易丝一般。“是的，她叫露易丝。”他压抑住心中的缱绻，“是阿格丽莎告诉你的吗？”
“是我自己问她的，对不起，我没有征求你的同意，但我真的很好奇有关她的事。”曼努埃尔道，见泽维尔并没有生气，他终于发出了他这些天一直萦绕在心中的想法，“我想她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否则怎会令你们如此深爱怀念。”
“是的，她是一切美好的化身，也是命运对我唯一的垂青，在失去她之前。”泽维尔温柔地说，不知为何，当他听到泽维尔当着他的面诉说他对露易丝的爱时，他心中会感到淡淡的酸涩，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感？“在遇到她之前，我从未奢望过被一个本就得众生钟爱的人纯粹地爱着，也从未想过我会拥有属于我的家庭和爱我的家人，那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
“是吗？”曼努埃尔却似乎有不同的意见，泽维尔看到他的脸上笼罩上一层忧愁和茫然，这令他感到一丝惊异，这个善良无私的神父也有伤感的事情吗，“被家人爱着确实是一件幸福的事，但有时候，这份爱也像是囚笼或枷锁，尤其是爱你的人并不爱着彼此。”
“但你被期待，不是吗，在你出生的时候，你的家人一定期待着你，正如他们爱着你。”
“每一个人在降生的时候都是被父母期待着的。”
“有的孩子只会给父母带来不幸。”泽维尔说，他放下了手中的长笛，轻声道，“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曼努埃尔愣了愣，而后急忙点点头，他想知道有关泽维尔的一切，想要他向他敞开心扉，他安慰过很多人，但想要安慰泽维尔的心格外强烈：“曾经有一个男孩，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和母亲生活在城郊的庄园里，他们的生活不算十分富裕，但也衣食无忧，从身边仆人和一起玩耍的孩子们嘴里，他知道他应该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子，贵族看中了他的母亲，生下了他，却厌倦了他们母子，所以他把他们打发到这个庄园中，他注定会在这片小小的领地里度过一生。”
“他怎能如此凉薄？”曼努埃尔不忍道，而泽维尔疲倦地摇摇头，他倒宁愿那个人真的在将他制造出来后就彻底将他抛之脑后，哪怕他一生都走不出那个小小的庄园，“但在他四岁的某一天，他的父亲突然来到了庄园要带走他，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的母亲追了上来，却被他父亲从高塔上推下来，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让他学会听话，他不应该忤逆，不应该反抗，他的反抗会由他最亲近的人承担代价。”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名义上的父亲其实是他的姨父，因为姨母没有生下孩子，于是他的父亲将他接了回去，他对他很好，他似乎认为只要他让他学会恐惧他就会如他所愿顺从他，但不会，不可能，从见到母亲在他面前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只想杀了他。”
“幸运的是，有一个人帮助了他，正如每一个被歌颂的救世主一样，另一个贵族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接近他，安慰他，许诺帮他复仇，而他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他推翻了他的生父，给了那个孩子亲手报仇的机会，然后娶了他的姨母，收养了他，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爱他，教育他，甚至将他的一切都留给他，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真的将他当成了他的父亲，为了他的父亲，他可以做任何事，哪怕付出生命也甘之如饴。”
“这是一件幸运的事。”曼努埃尔说，而泽维尔的笑容更加苦涩，“很长一段时间，他也认为这是他的幸运，并且急迫地想要报答这份幸运，他为他效力，为他征战，为他做他期望的所有事情，哪怕这些事情会令他的良心饱受煎熬，出于对父亲的爱，他也不愿意违抗他。”
“为了让他继承另一片领地，他的养父给他订下一门婚约，他前往未婚妻家中迎娶她，却被未婚妻的母亲追杀，侥幸逃出生天后，他的养父雷霆大怒，而他也怀着愤怒和不解征服了他未婚妻的领土，并质问她的母亲为什么突然反悔，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告诉了有关他身世的真正真相，他的生父并不是恶人，而是一个圣人，他的养父教育他，培养他，命令他征服他生父的领土，都是为了报复他的生父，让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践踏他的故土。”
“他在激愤之下和他的养父对峙，而他的养父对此供认不韪，他甚至告诉他，他名义上的生父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将他的存在告诉了他，也是他将他的母亲带上了那座高塔，所谓的复仇不过是他精心筹谋的另一个游戏罢了。”他疲惫地合上眼，“他对他的爱和养育是真的，对他的欺瞒和利用也是真的，像杀死他以为的父亲一样，他又一次杀了他的父亲，而他也无法面对他真正的父亲，他只能远离那一切，抛去他的名字，他的姓氏，像他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在抛却过去选择流浪的未来里，他遇见了露易丝，他知道他也能被人需要，被人深爱，而他们可以带给更多人幸福，那正是他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再睁开眼睛时，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双眼睛，那是曼努埃尔的眼睛，天蓝色的、纯净澄澈不带一丝阴霾的眼睛，他瞳孔里只有他的影子：“忘了那一切吧。”曼努埃尔说，“过去的一切从来不是你的错，而未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他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画了一个十字，纯金色的卷发垂落在他的胸膛和脸颊，回忆与现实在此刻不由他控制地交叠在一起，他感到一种恍惚的、如梦似幻的激动感，露易丝的脸近在咫尺，而那汹涌的爱意已无法再遏制：“露易丝。”他呢喃道，不受控制地，他握住曼努埃尔的手，垂下头，想要亲吻他的嘴唇，但也正是这个时候，一声震怒的呼唤打断了他们：“路易！”
这个声音......泽维尔心一惊，下意识扭过头，一位看起来三十余岁的金发美人正在门边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而她身边还有一位黑色头发、灰蓝眼睛的英俊男子与一位与泽维尔有六七分相似的少年，那男子起初也同那位金发美人一样震惊地瞪着曼努埃尔，但很快目光便落到泽维尔身上：“陛下......”他出神道，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泽维尔默不作声地垂下头，而他身边的曼努埃尔在听到这声称呼后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下意识站起来，双手胡乱地搅在一起，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下头，“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过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