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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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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麻烦你了。”于序致一脸愧疚。
“没事。反正我一个人也无聊。有清晨在,我也很高兴。”
“清晨这孩子敏感。其实我和他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他。我是怕我无法照顾好他,他妈妈就是和我赌气。没想到,对清晨的伤害这么深。还希望,你能帮我劝劝清晨。”
“应该的。”
“那就打扰你了。”
“无妨。”
“那我就先走了,清晨的行李我也带过来了。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到时候我会来接他回去的。”
“好。”
等于序致出了院子。清晨才下了楼。
“行李在门外,自己收拾吧。”许自容没有抬头,自顾自地泡着茶。
清晨站着,回想起昨夜,仍然失落。
“怎么了?”许自容问。
清晨摇摇头。将行李搬到楼上,他又住回了原先那间房。
好像一切复了他刚来的样子。闲谈作画,无所事事。
许蔺清来的时候,清晨正在画一幅油画。
真是的,老师为什么不愿意做他的模特啊。难道他真的画得那么差吗?天天画山,自己都要画吐了。下次下山,还是带几张名画的照片回来临摹吧。
清晨用笔戳着脑袋,思索着。
“画得不错。”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
清晨松手,画笔差点就掉在画上,幸好那个人眼疾手快接住了画笔。
“小心一点。”那人将笔递还给他。
清晨回神过来,双手接过笔,连忙道谢。
“嗯。自容呢?”
“呃,他在屋里。”
穿着西装的男人点点头,转身走进屋内。
自,自容?
这么亲近的称呼。
清晨搁下笔。心里默想:虽然偷听人家讲话不好,但是老师和这位先生的关系实在令人想入非非。就离近一点,不算偷听吧。
他背对着门,后退两步。
“蔺清,你来了。”可以听出来,许自容是惊喜的。
“嗯。你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清晨心中一阵怪异的感觉。
好亲近的两个人。
自己连在心里都不敢这样直接叫老师的名字。
也许,是很亲近的朋友也说不定。
清晨也不知道自己在安慰自己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定是自讨没趣了。他又站得远远的。
屋内,气氛有些压抑。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许蔺清已有些愠怒。
“我真的不想回去。就算回去,又能怎样。”
“可是你拖着也不是办法!”
“那就拖到我受不了再回去!”许自容也强硬起来,似乎要抗争到底。
许蔺清皱眉,“那你让我怎么办。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你,你这个当事人却是毫不在意啊。”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相信我。”
许蔺清长叹一口气,“我相信你。你也为我考虑一下好吗?何时了已经催过我好几次了,真的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我有分寸。”
“自容,希望你真的能够做到,而不是说给我听。”
“嗯。”
“清晨?清晨?”屋内传来呼唤。
“来了。”清晨放下笔,小跑进屋。
看着对坐的两位。清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老师有什么事吗?”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兄长,许蔺清。今晚他在这里休息。可以麻烦你把楼下客房打扫一下吗?我得去做饭。”
兄长?那不就是老师的哥哥。
清晨差点噗嗤笑出声。自己真是奇奇怪怪!一天都想些什么幼稚的东西。
“可以可以。”清晨点头,脱掉围裙,立马跑去打扫。
“这是你的学生?”许蔺清看着清晨的背影,若有所思。
“嗯。”许自容没有表情变化。
清晨卖力地铺着床单。又把枕芯使劲儿揉进枕套里。
许蔺清突然走了进来。
“许先生,我马上就弄好。”清晨把枕头摆好,又铺了铺被子。“好了。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许蔺清在凳子上坐下,双手交叉在一起,面无表情。很是有压迫感。
“你叫清晨?”
“嗯。”清晨点点头,想起那年自己因为违反纪律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的场景。
“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也就几个月,不算久。”
“你住楼上?”
“嗯。”
“你不知道那间房曾经是谁住的吗?”许蔺清盯着他,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不知道。老师没说过。”清晨咽了口口水,摇摇头。
许蔺清站了起来,不怒自威。“行了,你先出去吧。”
“好。”清晨跑出房间。
这人气场好强啊。跟老师除了眉眼,真是一点也不像了。
楼上的房间怎么了吗?好奇怪。
吃饭的时候,许蔺清突然放下了碗筷。
“自容,为什么这小子会住在那间房?”质问的口吻。
这小子??
清晨扯了扯嘴角,真没礼貌啊。
“一间房而已。”
“你知道那不一样!”
“所以呢?”
“你自己知道。”许蔺清站起身,走了出去。
清晨有点愣,不懂这突如其来的微妙气氛。
“老师,”清晨看向许自容,“我是不是犯什么错了?”
“不用管他,吃饭吧。”
许蔺清第二天一早便走了。
临走前,他来敲了清晨的房门,给了清晨一张名片。
“有事联系我。”
清晨不解。自己与他怕是永远不会有事。但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藏不住了。
他画画也安不下心了。
开始时便下错了笔,反应过来便开始补救,却越改越错,最后整幅画一塌糊涂。他恼怒,甩下笔,回到了房间。
他躺在床上,不停环顾屋内。
这房间到底怎么了?
房外,门响。
是老师出去了吗?
清晨起身开门,发现对面房间的门虚掩着。
“老师?”
他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答。
就连钥匙都在门把上插着,像一个明目张胆的勾引。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
那一刻,他就像窥探别人秘密的小偷,可是他忍不住。他想要了解他,了解他的所有。
房间内,陈设简单,窗明几净。
就像他以前偷看的一样。
清晨走了进去,像走进了许自容的心里,肆无忌惮地观察着他的心里究竟放着些什么。
他的手在一排一排书上划过。然后取下了那本《菜根谭》。
这是他最常捧在手里的书呢。
清晨翻开,书里零零散散记了不少东西。有批注,有见解。
而其中一句,则是用黑笔方方正正地圈了起来,在旁边写着一个“似得未得”。
“林间松韵,石上泉声,静里听来,识天地自然鸣佩;草际烟光,水心云影,闲中观去,见乾坤最上文章。”
想必这句,才是他最爱的那句吧。这也是他最想要的那种生活。
清晨翻了翻,便合上了书。
眼里出现了那遮着白布的画架。
上次那画架,现在还在这儿啊。
清晨缓慢走了过去。
好想,看一看,老师的画。
就在伸出手那一刻,像是老天安排,身后书架上突然掉下一物,发出巨大声响。
清晨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是本书。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冷静冷静。
清晨捡起书,发现封面是日语。
日语?老师还懂日语吗?
清晨翻开,在某一页夹着的照片就掉在了地上。
他愣了愣,蹲下捡起。
照片已经泛黄了。但那个女孩的笑依然清晰可见,她眉眼弯弯,穿着薄红梅色的和服,笑得很灿烂。许自容就站在旁边,看着镜头,也同样笑着。
是清晨从未见过的,那种真实的快乐。
原来他也曾那样散发光亮,真实地存在着。而不是现在这般,如同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
这个女孩,一定对他很重要吧。照片才会这样细心珍藏。
“偷进别人房间,可是不礼貌的喔。”
清晨手一抖,脑子也空白了。
“老,老师?”
许自容走了过来,拿回照片。
清晨望着他,呆呆的。“对不起。”
“下去画画吧。”许自容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把照片夹进书里,放了回去。
“好。”
清晨几乎是落荒而逃。
偷窥别人秘密,却被当场抓获。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就这样暴露在光亮下,连带着他,都是赤裸裸的。
许自容没有再提。
清晨却依旧觉得煎熬。
他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却又害怕,那不是自己所能预想到的故事。
“在想什么?”许自容看清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茶满了。”
“喔,对,对不起。”清晨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放好茶壶,又想拿抹布将桌子擦干净,结果心一慌,杯子也被碰倒,掉在地上,碎了。
清晨又急匆匆地将碎片捡了起来,不留神,碎碴刺进掌心肉里,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他不敢叫出声,只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许自容放下茶杯,望他一眼,走开了。
清晨松了一口气。但又不免失落起来。
自己怎么这样蠢!真是丢人。
他将碎片包在盒子里,才又丢进袋子。
处理好后,他便在茶桌前独自低头坐着,责怪着自己的愚钝。
一双纤细洁白的手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手触感沁凉,似晶莹剔透的白雪,又似盛夏乘着冰块的白瓷碗。
“老师?”
“嗯。”
许自容挨着他坐下,自然地将他的手翻过来,一只手扶着,仔细地看了看。确认伤口里没有碎碴后,才用沾了酒精的棉签消毒。
“嘶…”
清晨吸了一口冷气。
“消毒是会有些痛。”
他将清晨的手举至嘴边,轻轻地吹着气。
柔软的风吹过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痛了,反而有些痒痒的。
清晨看着许自容认真的样子,脸不自觉红成一片,眸子里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他见到了,这样温柔的老师。
“小朋友还真是容易受伤啊。”许自容给他上了药,又细致地为他绑好绷带。
“对不起。”清晨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
“为什么老是说对不起?”许自容望着他,语气很认真。
“是因为我的问题,才摔坏了杯子,还要麻烦老师给我上药。”
“说得也对呢,”许自容靠在桌子上,“寄人篱下的孩子是常常犯错呢。”
清晨头低得更下了,快把自己与尘埃融为一体。
“可是,清晨并不是寄人篱下。”许自容嘴角扬起弧度,“清晨没有依附任何人,即使住在别人的房屋里,也没有人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其实活得很自由。你有有父亲有母亲有弟弟,虽然他们有很多缺点,可是你好像还是很爱他们呢。还有梦想,清晨可是有自己的目标的人,不像老师,整天无所事事啊。甚至清晨可以每日只作画吃饭睡觉,即使忧心着后面的考试,可人生的考试多了,这一场对你来说可轻可重。你看,其实你根本可以活得很自在,到底是谁让清晨整日苦闷,不展笑颜呢?”
“我…”
他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没人在乎自己吧。
一直以来,那些难关,都是他一个人熬过去的啊。没人伸以援手拉他一把,没人与他彻夜长谈知他内心。
他就这样,默默无闻地长大。
可仔细想想,真的没有人关怀他吗。那些人,走过来,问他“你还好吗?”,他是如何回答的呢?他只会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心里却又殷切期盼着别人的爱意。这,是自寻死路啊。
他的问题,就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清晨突然笑了。
“笑什么?”许自容转了过来。
“我好像,找到问题所在了。”清晨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许自容与他一同笑了。“看来我对解决青春期少年心理问题还是在行啊。”
清晨想起那照片。
咬咬牙,打算一鼓作气,将心里疑惑的事情通通问出。
“老师…”
话还未说完半句,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气冲冲的叫喊。
清晨没有听懂。转头看,只见一位身形挺拔,约莫五六十岁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待他走近些,清晨便看清了他的样子。
头发根根上立,整齐坚硬。斜眉横眼,目光坚毅。嘴角向下垮着,说明他此时心情有多么不好。
清晨还想看仔细些,却被许自容打断。
“清晨,你去外面作画吧。”
“好。”清晨点头,然后偷瞄着那男人,却被男人狠狠瞪了一眼。清晨抖了抖,不免担心起来,“老师,有事叫我,我就在屋外。”
“嗯,出去时把门合上。”许自容应答,神色中有些异样。
清晨起身退下,又合上了木门。
他实在不放心,便就坐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着。
日语?
清晨抓了抓脑袋。
他们说的是日语吗?
听不懂啊。
屋内那男人厉声呵斥着,很是生气。
许自容的声音很轻,轻到清晨听不清语气。
长长的训斥之后,有了短暂的沉默。
清晨终于听清且听懂了一句。
许自容说,“对不起。”
那男人什么都没有说了。
清晨听到脚步声,赶紧跑到画桌前拿起笔。
男人走了出来,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便拂袖而去。
清晨看着他走远,便悄悄地躲在木门旁,看着屋内。
许自容坐着,低垂着头。
在阴影中隐匿了脸色。
白日的光亮在他肩上,好像压得他喘不过气。
清晨看着他,竟觉得他越来越模糊,只像一具透明的灵魂了。
“老师,你没事吧?”清晨就靠在门口,不敢走近。
“没事。”许自容说的话也是有气无力了。他站了起来,走回了自己房间。没有再出来。
清晨不敢打扰,纵然忧思。
晚饭时走到他门口数次,也始终没有敲门。
清晨喝着粥,食不下咽。
那个人到底对老师说了什么啊?
看样子,应该是老师的长辈,是老师犯了什么错吗?
什么声音突然响起,清晨一阵迷茫。
什么声音?
清晨搜寻来源,是电话!
居然,有人打这座机!
清晨跑去接听。
“喂…”
“喂,您好。请问是许自容先生家吗?”
“是的。”
“太好了。请问,许先生在吗?”
“他已经睡着了。”
“喔,好吧。您是许先生的经纪人吗”
“我是他学生。”
“你好。既然许先生睡着了,我们也不好打扰。我有事情想找许先生,可以请您到时候帮忙转告吗?”
“可以,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父亲是许先生的画迷,喜欢了许先生的画许多年。如今他年纪大了得了病,他就一直絮絮叨叨,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许先生再画一幅画。但是,据我所知,许先生已经封笔,隐居山中许久。我,想为父亲实现这个心愿,说服许先生再次执笔!”
封笔吗?老师,已经封笔了吗?
怪不得,清晨从来没看过他画过。家里,也没有一幅画。
“可以请您,帮忙转告一下吗?”
“可以。不过老师会不会画,我也不知道了。”
“没关系,只要知道许先生再次执笔,我父亲,便已经能心满意足了。”
…
夜晚,辗转反侧。
清晨干脆下了床,准备出去走走。
下了楼,他才发现一楼右侧木门是开着的。
他走近,看见了许自容。
已是深秋,夜晚露气凝结,凉意袭人。他却穿着单薄的衬衫靠在木门上睡着了。
清晨轻悄悄地跑了回去,拿上一床薄毯,下来给他盖上。
即使睡觉,他也是皱着眉头。
清晨伸手,想为他抚平眉间忧愁。却在那将碰之时,还是停了下来。这短短的肌肤间的距离,隔了千山万水。
他只能以目光,不露声色地心疼他。
既然你也不好过,何必还要管我。
许自容动了动。清晨迅速缩回手。
他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我又在这里睡着了。啊,真是年纪大了,到哪都能睡啊。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我睡不着。”
“在想什么?”
清晨低头,沉默不语。
“嗯,让我猜猜,是在想今天那位先生还是在想我房间里的那张照片?”
清晨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
但许自容好像无所谓,说得云淡风轻的。
“我猜对了吗?”
清晨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如果是老师的隐私的话,是不必在乎我的想法的。”
“告诉你也没关系,”许自容把身上毯子横过来,给清晨也盖上一半,“今天那位客人,是我的老师。照片上那个女孩,是他的女儿,也是,我的妻子。”
妻,妻子?
清晨僵住了。
大脑好像断了线。嗡嗡嗡的。只有一句话。
他,结婚了。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喔。”许自容语气还是那样平淡,像背诵一篇课文毫无感情。
“她叫长空,是我在日本留学时候认识的女孩。她的父亲,是我的老师。我和长空一起学画,我们很自然地在一起了。后来,她怀了孕,我们就结婚了。我和她一起回到了春和,在这里开始生活。刚开始还是很美好的呢,可是后来,发生了意外,孩子没了。她就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她开始砸东西,发脾气,没由来的崩溃。我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她已经抑郁地很严重了。”
说到这,他虽然还是一脸镇定,手却已经开始颤抖了。
“我停下了画笔,为她建了这栋房子。起初,她也有了好转。我还以为她会一点一点痊愈呢。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不见了。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可是都没看见她。你猜她去哪了?她去了海边,对着她家乡的方向,跳了下去。”
许自容笑了,笑得苦涩。他手颤抖着扶着脸,自嘲般的摇着头。
“我怎么也想不到,那竟然是最后一面。”
原来他竟经历过这样的伤痛。他一个人住在这山间,也一定是孤独的。他却执着地在这里陪着回忆里的她。
彼此在乎的人,终会重逢的。
这就是他的坚守吗?
清晨好像能感受到那种巨大悲伤。
“没关系。”清晨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学着他以前的样子,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他等人告诉他等了五年。
像闷在水里,无法呼吸,突然有个人伸出手。他却只能忍痛忽视,独自沉沦。
这种事情,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许自容叹口气,然后放下遮住脸的手,笑着看向他。
“你居然相信了啊。”
什么?
清晨睁大眼睛,望着他。
满脸的不敢置信。
许自容又笑了。像看见了什么好笑稀奇的东西。笑得毫无掩饰。
“这种故事你都信?”
清晨身体一下都软了下来,失去了全部力气。眼里盛满了心痛,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直直地看着许自容,想从那个人脸上看到一点点撒谎的痕迹,可是他找不到。
“老师?”他几乎快哭了。这两个字近似哀求。求眼前的这个人不要再撒谎了。他不想再看到他那样伪装,伤害自己。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许自容就是那样无辜的样子。让清晨分辨不了真假。
“我就是这样一个撒谎成性的人啊。怎么,现在后悔了吗?”
清晨摇头,“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的。”
许自容站了起来,单薄的身体在黑夜里摇摇欲坠,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在空中。
“你走吧。明天就走。老是骗你,真是让我这个大人有负罪感。”
他上了楼,背影决绝。
剩下清晨一个人待在原地,慌了阵脚。
老师要赶他走,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他不能走。他走了,老师怎么办。
他知道老师很痛苦,他必须要留在这里,陪在老师身边。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