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解剖 ...
-
诗雅突然的惊叫打断了前方聊得正兴起的两人，老人眉头皱了皱，看了孙女一眼，“大惊小怪什么？”
诗雅瞬间缩了缩脖子，但都出声了，都被训了，不问个明白不是太亏了吗？于是她接着说：“因为毫无预兆嘛……所以爷爷，这位哥哥是要跟凛花订婚的对象吗？”
诗雅干脆解开安全带，脑袋往前伸，直到能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脸为止。而对方被这样打量，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看起来落落大方地朝她露出了客气从容的笑容，诗雅心想，长得倒是挺好看的，气质也不错，但是他总归是无名小卒吧……
诗雅都这样问了，老人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于是说：“没错。这位是龙生少年。龙生少年，这是我孙女诗雅。”
双方客套地互相打了声招呼，诗雅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问爷爷他家世身份，她敢问之后爷爷绝对会教训她的，所以只好缩回脑袋。
龙生……完全不知道是哪位。
但是诗雅很快从两人的对话中了解到，爷爷先前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归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叫龙生的少年，看来这位龙生少年真的有不得了之处，竟然让爷爷为他停留两个月之久，而且看态度，让凛花和他订婚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
虽然说他们这种家族的女性，婚姻由家长决定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她没想到凛花会这么早被定下，她是未来家主嘛，就算是入赘对象也应该是精挑细选的，结果竟然是个无名小卒啊。
诗雅想着，拿出手机编辑邮件发给凛花，借此嘲笑她一番。
*
凛花正在她的病房里招待客人。
铮亮的光头，正气的五官，硬汉的身材，正是星星温泉旅馆的老板熏先生。
他带来的还有一个盒子，凛花打开，就看到一个略有些恶心的东西——一张类似人皮充气球的皮囊。它原本正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司机小哥哥，此时却只剩下了一张皮，显然他之前只是一个人偶，不是真人。
熏先生一脸严肃认真，看着凛花说：“以前我就觉得好像有一些不对劲，我养了星罗十年，但她一点儿也没有长大，我以为她只是侏儒，后来她带了这个长得跟明星似的年轻人回来说帮忙打杂，因为都是金发蓝眼，我以为是她的远房亲戚，就收留了。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你们离开的当晚，我听到森林里有打斗的声音，但是赶过去的时候只剩下被烧焦的土地和一些树木，还有地上很多的子弹，树上也有很多枪孔……
“星罗失踪，这家伙变成这副鬼样子，我想这事应该跟你有关吧，凛花少女，能不能告诉我，星罗现在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了？”
手机亮起，凛花看了一眼，看到是诗雅发来的邮件，以往诗雅给她发邮件，不是找茬就是嘲笑，总之就是没正事，所以便没有急着看，只看回熏先生，看到他眼中诚挚的恳求和对星罗的关怀。
“在此之前，熏先生和星罗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凛花问。
原来当年星罗复仇结束后一直在被黑白两道通缉，但她由于诅咒的缘故返老还童身体变回了幼年时期的模样，因为长得可爱又在外流浪，所以也被一些恋童癖、变态这类的不正常的人盯上，熏先生就是在一起绑架事件中把星罗救出来的人，后来收养了星罗，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
“我其实早就有察觉到一点儿异样，但是又被我自己否定了，我本来患有家族遗传病，九年前发病后无法继续工作，所以才回老家经营温泉旅馆，后来因为许愿石的缘故，旅馆生意越来越好，我的身体也奇迹般的越来越好，原本医生断定我活不过三年，但是现在连医生都觉得我是个奇迹，病原都还在体内，可是我却身体强健好像比谁都健康……”
凛花一愣，脑中一直存在的那点疑惑忽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用寿命换取愿望实现的许愿石，是星罗为熏先生续命的方法。
星罗的能力很特殊，她用契约的方式，选取某些人的愿望，帮助对方达成，然后收取对方自愿付出的寿命，再转给熏先生……从管家听到的信息来看，当时许愿石最出名的灵验之事是某某人生病了家人用自己的寿命换取对方继续活下去的机会，星罗不可能会有治疗的能力，否则她就直接帮熏先生治疗了，她拥有的……是她的肉。
永生鱼，难道是这样的意思吗？不是吃肉就可以获得永生，而是获得永生鱼的真心得到她的这份用心……
“我健康起来之后，生意开始萧条起来，客人越来越少，有客人投诉在旅馆里睡不好觉，三年前我又突然复发，然后许愿石好像跟着就又活过来了一样，只是人太健忘了，当年有名的许愿石早就已经没有人记得，现在的人相信这些的又少，去许愿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星罗为了再给他续命才开始不择手段起来。
这个人真的是……
凛花心情很复杂，她告诉了熏先生关于返祖人的事，大概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他虽然惊讶但没有太过震惊，而且也很快接受了星罗杀过人现在正在被收监受审这件事。
凛花看着他的反应，心情十分复杂，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失落。
熏先生郑重地向凛花咨询该如何以家人的身份去看星罗的审判，他认为他作为她的家人是有资格知晓她未来的命运的。
凛花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便拿起手机准备咨询一下慎之，看到诗雅的邮件提醒还挂着，便先看了邮件一眼，邮件内容让她愣了一下，随后眉头拧了起来。
给慎之打完电话，确定熏先生有资格知晓星罗未来的命运后，她对他说：“我很快就会回去，您如果也要去的话，可以跟我一起。”
熏先生便郑重地道了谢，然后离开了病房。
凛花看着手机上诗雅发来的邮件。
“怎么了？”冬耀走了进来，对于女朋友跟旅馆老板的密谈有些在意，眉头都皱了起来，他猜到搞不好跟凛花受伤有关，可是凛花不让他知道的态度太坚决了，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没什么，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这么快？为什么？你现在这样不适合移动。”
“嗯……因为我爷爷回来了。”凛花掩饰住心里的难过，说。
那天晚上她和冬耀的对话，一直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妖怪？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然而返祖人的存在，就证明了妖怪的存在啊。
凛花试探性地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存在呢？”
“你是妖怪迷吗？快睡觉，说话不疼吗？”有本事说那么多，有本事告诉他这身伤怎么弄出来的啊。
“不是……”凛花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把灯打开，心里有些皮的想要不直接变成妖形吓冬耀一跳，但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大概冬耀会生气，所以还是不要作死了。
“我听我爷爷说过，这个世界以前是有妖怪存在的，只是后来他们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隐藏在了人类之间，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然后产下后代，这些后代在后续的繁衍中持续稀释妖怪的血脉，只有极少数直系后代中可能会觉醒祖先的妖怪之力，成为能在妖形和人形之间转变，并且拥有妖力的人类。”
冬耀：“这是神话故事吧。”
“如果是真的呢？”凛花看向自己的右脚，右脚可以变成龙爪给冬耀看看。
“如果是真的……那不是很恶心吗？”黑暗中冬耀的声音漫不经心，凉凉的。
凛花一愣，心脏一紧，“为、为什么会觉得恶心？”
“那是怪物吧，妖怪又不是人类，和人类结合生下孩子，不就是怪物吗？跟人和狗交-配生下的畸形儿没有区别吧？”
凛花只觉得一桶冰水兜头泼下。不……不是这样的，妖怪和人类，才不是……她想要解释，可是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察觉到冬耀口气中的厌恶，他是真的打心里觉得恶心……
可我是返祖人啊……
她听到冬耀掀开了被子，感觉到他走了过来，他身上那让她着迷的味道随着距离的拉近越发浓烈，他坐在了她的床边，声音也还是仿佛带有电流一样让她耳朵沉醉不已，“睡不着吗？感觉不舒服吗？”
“……嗯。”心脏觉得很难受，她都要哭出来了，幸好没开灯。
“要不要找医生给你打止痛针？”
“不用。”
“那我坐这里陪你。”
凛花感到他倾下身，躯体靠得她很近，他性感又漂亮的锁骨都近在眼前，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她能感觉到他的珍视，他是真的喜欢她的。
如果他知道她是返祖人，他口中类似于人和狗杂交的畸形儿，他还会爱她吗？
*
加德躺在床上，胳膊压着眼睛，痛苦和悲伤仿佛从身体内部涌了出来，身上的断裂的骨头还在隐隐作痛，可是他一点儿都不想理会，跟几乎撕裂的心脏相比，那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手机响了起来，是母亲。
加德接了起来。
母亲：“我听说了哦，加德。”
加德没有说话。
“我一直都没有插手你的感情事，因为我一直认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哪怕是母亲也不应该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去对你指手画脚，以免反而导致你做出错误的决定。但是现在看来，我是错误的，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如此笨拙，连抓住自己的爱情这件事都需要别人的帮助呢，我的笨蛋儿子。”母亲温柔的责备道。
“……已经太迟了。”加德说。
他这几天一直不受控制地回想他和夏恋的过去，然后无数次的悔恨当初他如此轻易的在夏恋拒绝和他英国后就离开，当时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被拒绝了就觉得有一点伤到自尊，然后傲慢地想她会后悔的，然后自己离开了，就算之后他在英国因为太过想她，决定回去读高中，但已经太迟了，不，也许不算迟，但是他还是转头就走了。
是他自找的，事情原本可以不变成这样的。
“所以呢？你认为这次也太迟了，所以就打算放弃了吗？”母亲问。她当然知道儿子喜欢着一个女孩，作为母亲的理所当然地最先发现了儿子的异样，可是她明知道儿子性格上的缺陷，却没有出言警告，想着等他自己学到教训，也是错了。当然主要是她也没想到儿子这么痴情，就一直这么喜欢着一个人这么多年。
她说：“无论你是不是想放弃了，是不是觉得太迟了，你都应该去告诉她，告诉她你这么多年的后悔、对她的喜欢，当年没有道的歉也应该好好道完，这样才是一个完美的结束。”
加德勾了勾唇，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我正打算这样做呢。”
这一次，至少他会坦诚地告诉她他爱她，再离开。
*
真是难得的清静。
夏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想原来坐牢的感觉这么好啊。好像比她一个人过日子要好得多，不用每天去想怎么找乐子，不用烦恼午餐吃什么，所以可以尽情发呆，于是连烦恼也少了那么多。
不过也不是完全顺心的。
夏恋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奔到马桶上大吐特吐，中午吃掉的午餐全都吐出来了，还吐了胃酸，咽喉灼烧的感觉很是讨厌。
妈的……宿醉的影响也太长了吧？还是说一直喝不醉的人突然喝醉了后遗症就是这么厉害？
接了水漱了口，夏恋捂着胃长长吐了一口气，刚走出来，就看到狱卒带着熟人走了过来，她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狱卒觉得自己很难做：“夏恋姐姐……”
“滚。”
狱卒：“……”难受，想哭。
“你先出去吧。”加德说。
狱卒赶紧离开。
夏恋面无表情地走到床上躺下，盖上被子，背对着站在外面的加德。
但没一会儿，他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夏恋一下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你他妈——”
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愕地看着加德单膝跪下在她身前，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此时像深海一样温柔而忧郁，像是装载了万千柔情千言万语。
她一时哑然无言，然后皱了皱眉头，又躺了下去，背对着他，把被子都拉到头顶。
加德看着她的背影，说：“我知道现在跟你道歉太迟了，但是真的对不起，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当初伤害了你，我没有足够的了解你，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在你身边，却要求你按照我心目中的模样去成长，我是个混蛋，我对不起你。
“伪装的身份被你喜欢，我很高兴，你不知道你说考虑跟我结婚的时候我有多狂喜，以至于都忘记了你对我有多讨厌，现出了原型，如果我当时没有失去理智，我一定不会露出原型，让你发现我是加德，我会消失一段时间，去整容，直到变成另外的一张脸，让加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然后以另外的身份和你结婚，欺骗你一辈子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我爱你，都要发疯了……
“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年开始，我很快就爱上了你，但是我太以自我为中心，不知道内心的那种感觉叫做喜欢，我想带你去英国，因为我想到要跟你分开就觉得很难受，可是我太骄傲，觉得跟你坦白这种心情很丢脸，后来我去而复返，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嫉妒让我口出恶言，愤而离开……之后的每一天里我都不曾忘记过你，我每天都在想你跟谁在一起，然后嫉妒得睡不着觉……我恨你，恨你浪荡无耻，让我被妒火狂烧，可是我又无可救药的爱你，完全无法自拔……”
他说着，眼球通红，里面涌动的情感如此热烈深沉，叫人心海震动。
然而他深情告白的对象依然背对着他，冷漠地回应：“……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那我知道了，你走吧。”
加德痴痴地看着她，最终眼神黯淡了下来，站起身，转头离开。
夏恋背对着他，躲在被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剧烈的反胃感再次涌了上来，完全无法压制，她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奔向厕所，剧烈的呕吐起来，堪称撕心裂肺。
加德转头，一惊，连忙跑过去，“夏恋？夏恋？？”
夏恋昏倒了。
加德连忙把她抱起来往外跑。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解剖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