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
南宫摩英从御汤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月挂枝头，虫鸣蝉叫，而欧肃清则一直等在门口。
“王上。”见南宫摩英的身影，她连忙上前。
“何事？”脚步不停，直接往御书房走去，今日奏折还没有批完，今夜恐怕是不用睡了。
“贺兰国密报。”欧肃清沉言。
南宫摩英脚步停下，看了一眼信封也不拿过来，对欧肃清说：“照旧，你先看。”
“是。”
这贺兰国眼线传递的消息次次都写了密密麻麻一大篇，看得人头疼，所以，没有特殊情况，这贺兰的情报，都是由欧肃清先看，再取其精华转述给南宫摩英。虽然次次如此，但南宫摩英没有发话，欧肃清是不敢擅自打开取阅的。
“王上，贺兰国的昭烈将军与君相左尘一同回朝了，而国主贺兰臻方面没有其他消息。”欧肃清快速浏览一遍信的内容，对一旁南宫摩英总结道。
“没有？”南宫摩英脸色一沉，继续往前走，欧肃清快步跟上，只听：“突然召回她们，就很能说明问题。”
贺兰国君相左尘常年戍守边疆，保卫了贺兰几十年的太平，而她的徒儿凌如霜，出身将门，十几岁上战场，大小战役打了数百场，屡战屡胜，二十岁就被贺兰君封为昭烈将军，成为贺兰乃至四国的第一兵马大将军。
若无事，怎会没有丝毫预兆的突然召回她们，若有事，那便不会是小事。
“让她们盯好贺兰臻，任何风吹草动立即禀告，再多派些人手到贺兰国，朝中朝外的人可都不能少了。”南宫摩英的野心可不止星玄一国。
“是。”说完，欧肃清也没有要退下的意思，依旧跟在南宫身后。走了两步，南宫摩英抬了下眼，问道，“还有何事？”
欧肃清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出声，试探地说道：“王上，关于林幽……您是不是该给她个名分。”
欧肃清跟了南宫摩英多年，知道她不是一个重肉/欲的主子，跟过她的人屈指可数，大都不知南宫身份、来自宫外，她绝不会与林幽这样性格、又身居朝堂王宫的人搅合在一起。因为这样一来，林幽的身份会变得十分复杂，南宫摩英自己也会面临诸多问题。可这次……
南宫摩英闻言，轻笑出声，语气中却没有任何波动地问：“名分？什么名分？君相吗？”
“臣不敢，是臣多嘴了。只是……臣觉得，君相院中的各位除林幽外均背景深厚、有大家长老扶持，若您真的不想被他人左右，不如趁此次机会，与林幽结缔。”
欧肃清所说的结缔，就是君相与王通过上古秘术结缔契约。契约达成，同生共死。就目前情势来看，林幽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
“肃清，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旁人手上，林幽不过是我手上的一枚棋子，只不过此时她的价值最大罢了，你说我会让棋子掌控我的命运吗？”南宫摩英依旧是平时的语气，说出的话也一如既往的冷酷。
闻言，欧肃清默然，对于南宫摩英来说，此时的林幽确实是一枚棋子，一枚可以制衡朝野、试探文武百官的棋子。
“不过……”南宫摩英眼色沉了沉，又说道：“在远离君相院的地方收拾出一个院落，让林幽住到那儿去。”
“是……”欧肃清刚准备退下，却突然想起，又问：“林幽那两个妹妹要不要接到宫中，方便照顾。”
“暂时还不需要。”
“臣知道了。”说完，欧肃清这才闪身离开。
南宫摩英走在星玄王宫幽静的长廊里，脚步轻快，长廊外的夜空，高高的悬着一轮下弦月，冷冷的光洒下，天地间都披上了一层银白薄纱。
路过中央祭坛，南宫摩英的脚步放慢，不远处地面上那漆黑的大理石就像幽幽的深井，看不到一点光亮，那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那般肃杀与可怖。
“王上！天象之兆，南宫摩英是亡国之人，若在她六岁诞辰之日将她祭天，必可解星玄之祸……”
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的冰凉冷漠的声音，重重地撞击在南宫摩英的耳膜上，她的瞳孔骤缩，脚步倏地停下，豆大的汗珠从光洁的额头流下，脸色白得吓人，呼吸也十分粗重……
十三年了，那时的事情还是历历在目，犹如藤蔓一般紧紧地束缚着自己。这辈子，想要忘却，恐怕只有死去之后了。
南宫摩英闭上眼，月光下，就像一只坠落人界的仙子，脆弱却不可触碰。她知道，她这幅神情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因为她是星玄阴鸷无情的王，她不能有恐惧、不能有脆弱……
缓了片刻，等南宫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又重新覆上冷意，她抬步朝一旁小路快步而去。今日怎么会走到了那里……南宫摩英冷着脸，走进祭坛旁的树林，这边的路更近些。
这一日早朝后，南宫摩英照例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朝堂之上王公大臣在开始蠢蠢欲动，话里话外都是对江暮雪、施敛蓉等人多日禁足表示不满，她们没有明说，南宫摩英就装听不懂，一个早朝下来，南宫的头大了好几圈。
“王上，各长老还在为君相人选之事议论不停，都说君相人选的占星预言朦胧不清应早些确定人选。”欧肃清在一旁对南宫摩英说道。
闻言，南宫摩英停下笔，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江暮雪她们被禁足的时间还不够长啊。”说着，刷刷几笔，重新下了一道旨，让江暮雪等人禁足的时间无限期的延长了。
“对她们严加看管，若是发现有人向宫外传递消息，直接驱逐出宫，那群老家伙也一样。”
“是。”
“那个人还没找到吗？”南宫摩英垂着眼，看着奏折，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回王上，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很多人事都已改变，想要找到当年之人恐怕有些困难。”欧肃清诚恳地说道，况且……
南宫摩英要找的人，一没有名姓画像，二没有任何体貌特征，只知那人二十多岁，十三年前那夜出现在王宫祭坛，身手强悍霸道，除南宫摩英自己无人见过。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南宫在继位前就不知找了多久，继位之后又命令影阁上下全力寻找，但她毕竟是十三年前的人了，就算找到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王上您……为何一定要找那个人呢？”
“原因你不必知晓，你只需记住我要你不计任何代价找到她。”
对于那人出现的那夜，南宫摩英一直讳莫如深，这更让欧肃清不解了，“是……臣知道了。”
林幽已在王宫西北角的紫霜阁住了有些时日，而南宫摩英每每批完奏折都在后半夜，但每夜都会来她这儿，喝碗汤然后睡下，好像只有在林幽这儿，南宫才睡得十分安稳。
紫霜阁地方幽静，宫人又十分乖巧懂事，宫中那些流言蜚语并没有传到林幽的耳中，她也就不必花心思去想那些事。
林幽坐在紫霜阁外的石椅上，看着斑斓树影出着神。她想要成为君相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借助王室的力量去寻找林珂，现在她跟了南宫摩英，也不知能不能同她说。
“姑娘，莲藕酥快做好了，您可要去看一眼？”婢女看着林幽，恭敬说道。
自从前几日南宫摩英在林幽这儿吃了她做的点心便一发不可收拾，得空了就过来跟她一同用膳，没空的时候，晚上就寝前也肯定会喝一碗她煮的汤羹。从那之后，林幽每日都变着法儿做好吃的，等南宫摩英过来，或者装到食盒里，亲自给她送到御书房。
今日，林幽做了荷花莲藕酥，快要做好时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出来换了身衣裳便坐到了石椅上发起呆来。
林幽闻言，思绪飘回，她眨了下眸子，温柔地点了一下头，旋即起身往小厨房走去。
傍晚时分，南宫摩英果然带着随从来到了紫霜阁。林幽站在门口，面带温柔笑意，殿内烛火晃动，映着一桌子的菜，看到这些，南宫心里深处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是她很少感受到的，让人贪恋的暖意。
“王上。”林幽喝了一杯酒，轻轻地唤出口。
“嗯？”南宫摩英正巧停下筷子。
“过几日就是星玄国一年一度的顺星节，江暮雪等人可否请王上您赦免了呢？”星眸含水，温柔中还带着一点胆怯。
“我没记错的话，林幽你那时可是要取她们性命的，今日怎么会求情？”
“我……”
那日的林幽任谁都不会轻易忘记，也很难想象现在面前这温润如玉、满眼柔情的女子会露出如此漫天杀意。
闻言，林幽沉吟了一下，是的，如果那日江暮雪成为她的剑下亡魂，她是不会后悔的，但，江暮雪既然没死，自己也确实伤了她，就算出了一口恶气，若一直关着她们恐会引起前朝官员对南宫摩英的不满。
南宫摩英虽然不怕，但星玄国还需她们及她们背后的势力扶持……这些，林幽都懂，只是平时不愿多想罢了，可有关南宫的事，她怎会不多想一些，此事因她而起，也应由她来说。
只见林幽顿了顿，又喝了一杯酒，眼光垂下又抬起，红唇微起：“王上，她们罚也罚了，若一直关着，会有损王上的威仪，顺星节是星玄国大节，普天同庆，借此机会让她们感念王上隆恩应该更好吧。”
林幽语调温缓，眼光纯粹，一直以来她对南宫摩英都是胆怯、尊崇、小心翼翼的，说出的话也生怕惹她不悦，但今日，也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她第一次对南宫说了这么多，一时间竟觉得脸颊有些微热。
南宫看着她，眼光不自觉的柔和起来，她觉得烛火刚好，晚风刚好，她说的话也是刚好的。
“那便，听你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