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哭了 ...
-
赵大海大约对我的视线有所察觉，抬起头来，我立刻倒转目光，假装看书架上的书，装模作样找一找。
他看了我一眼，冷冷的收回了眼光，继续看书了。
我摸了摸书架，随便翻了一本闲书，拿过来翻看。一抬头，疑似抑郁症患者已经走了。
大约是嫌弃我了吧。我心里面觉得李铭多事。然而来都来了，我站起来认真找本书看一看，图书馆里关于编程最新的书不多，都是些理论，我拿本项目管理的书，带着先知的视角，批判性地看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斜前方的同学换成了抑郁症同学，仍在认真看书的样子。我抬头看了他几次，他就收拾收拾又走了。
继续看书，一会儿抑郁症同学又出现在另外一个不远的方位，还是在看书。
一会儿又走了。
......
如此几次以后，我也不看书了，我坐那儿琢磨，我觉得李铭可能常识不够，这个不是抑郁症，这个是多动症。
还是晚期那种。
我作为一个称职的母亲，曾经通读过很多本育儿书籍，对里面每一个列举的病症都忧心忡忡，和成长中的小米进行对比，反复琢磨，有一段时间小米特别活泼好动，和永动机一样不吃饭不睡觉也不停歇，我还认真钻研过多动症呢，当然，最后的结论是：这孩子没有多动症，她这种状态，是皮，纯皮。
我琢磨的这会儿，冷不防疑似多动症患者走到我的面前来，愤愤地看着我。
我表示很无辜。
可他不这么认为：“你在这里影响我学习了。”
呃谁影响谁啊你个多动症......算了，我和一个患者计较什么呢？我默默收拾一下，把书本还原，打算麻溜儿的离开。
多动症患者却不这么打算，我避其锋芒的行为让他更加不快了——谁能理解一个不正常的小孩子的情绪来由呢？他现在瞪着我的眼神都有了实质一样，像是要把我瞪出一个洞来。这个赵大海太难搞了，要知道以前的那个赵大海，什么时候眼光遇到我，都是含着温暖的情感的——即使是生气的时候，有时候我用任性和无理取闹把他惹毛了，他也只是在原地自虐一般生闷气，等待着我去平息，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手指坚硬如铁抓着我的手腕耍赖。
我们俩在图书馆门前对峙，我好无奈的，他抓着我不让我走，愤愤地瞪我，眼珠子都要弹射出来了，鼻孔呼呼出气，跟要自爆一样，却不说话也不动弹。
我试图挣扎一下，结果弄疼了自己的手腕，我小声让他放手，被握得更紧了，我只好回瞪他，却微妙的在他微微扭曲的面孔中读出了相似的表情：小米四五岁叛逆期的时候，经常因为奇怪的事情就生气起来，然而又有点小心虚，所以会一边倔强地生着气，一边又期待着有个合理的台阶下来——善解人意的老母亲这个时候，就会来救场，给她搭好合理的梯子——赵大海相似的面孔上，和我眼睛对视时微不可察的躲闪，以及僵硬的姿态，和幼年期的小米气鼓鼓的圆脸，气鼓鼓的黑眼睛和气鼓鼓的小噘嘴在此刻重叠在了一起，让老母亲的心里一片柔软。
这大约是另外一种撒娇吧，只有深刻了解这些不成熟的人类才能够领会的萌点。
哎，所以说，我们这些冷静理智的人就只能更加包容一点，更加好欺负一点了呗。
“赵大海，”我尽量柔和一点说：“你弄疼我了，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吧，这里人太多了。”
赵大海抿着嘴，似乎坚持了一会儿（并没有），果然被我拖走了，仍然保持着扣紧我的手腕的姿势（以为你有小米的地位吗）。
周末校园里人很多，牵着走的男女也很多，好歹不算太突兀，可是我不想看到什么熟人，于是就直接左拐进了图书馆后面，那里是一小片独立的矮树丛，有着几条蜿蜒的小路，平时没什么人，很安静，适合看看书发发呆什么的。
可惜今天是周末，不是平时。
天气渐渐暖和了，在室外待上一段时间不再是难受的事情，反而很惬意，干枯的树枝上已经长满了小小的嫩叶，视线被阻隔了起来，小树林私密性也变得更好了。
于是，我和赵大海转过一个小拐弯的时候，直面了一对正在热吻的情侣。
我......
赵大海......
情侣中的女孩子娇羞地把头埋在男朋友的胸前，男孩子转身背对着我们，挡住了我俩的视线，两个人继续依偎着，周围的空气甜蜜又尴尬。
甜蜜的是他俩。
尴尬的是我俩。
人家是柔情蜜意，赵大海抓着我的姿势像战斗。我俩灰溜溜的拐了一下，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然而也不知道人品不好还是今天实在是春天到了，另外一个岔路上，石椅上也坐着一对，确切地说男孩子坐着石头，女孩子坐在他的腿上，嗯嗯，这样的温度下，这个做法其实很...怜香惜玉。
这俩看到我们很大方的笑了，大约是心照不宣以及：我们先来了，你们换地方的得意吧......
甜蜜的是他俩。
尴尬的还是我俩。
我俩讪讪放弃了这片粉红色的小树林，决定还是去别处走走好了。说来也怪，今天哪哪儿都是小情侣，挺伤眼的。
碰到第四对亲热的人后，我忍不住说：“哎呀，可真是春天来了。”作为一个过来人，老母亲纯粹是发个感慨而已，可赵大海的手出汗了，他用低头看路来掩饰，发红的脸出卖了他。
我好玩之心顿起，翘起小手指头挠了一下他的手，结果他像被烫着一样反应剧烈地放开了我，红色都蔓延到了耳朵尖上。
这是......在想什么呢？啧啧啧，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我们俩溜达到湖边，好歹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坐下来谈谈，当然不是刚才那俩的坐姿，是一边一个坐在台阶上。
赵大海大约意识到了之前的失态，这会儿努力在平复成冷淡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没空说话。
我就默默看着荡漾的湖水。
以前我最喜欢的就是校园里的这片湖水，清澈、美丽，充满了灵气。
一年四季都很美，湖水美，湖边来来去去的年轻人们充满活力的样子更美。
能够重新来过一回，我特别珍惜每一寸时光，所以每次经过都要认真地驻足张望一下，仿佛可以通过眼睛把看到的一张张存成图片，大脑里永久保存一样。
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随着记忆的流逝，很多东西都会走样，或者是不同时间的认知，会导致你对一个事物，某个人的认知出现偏差。
我的那个赵大海和现在这个无比别扭的又陌生又熟悉的赵大海，是我记忆出错了，还是真的不是一个人呢？
赵大海也在偷偷看我，被我发现了就低头看手指——他的手指也是我喜欢的样子，手指很长，不是修长的那种，是骨节分明的瘦长，一看就是充满力量的那种——曾经在最甜蜜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和我十指相扣，也曾经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各种琐碎的洗洗涮涮，给我很多很多的安全感。
唉。
我的声音比想象的温柔：“你到底想要干嘛呢？”
赵大海不肯回答，就固执的看手指。
“你不说话我走了啊？”
又被拉住了，这次总算照顾到发红的手腕，拉住我的手指，并且把曾经恶作剧的那个小手指捏住，跟研究什么一样看。
“喂？”
我试图挣脱的时候，赵大海却突然把我的手捂在了脸上。
“你这是无赖啊，我说你——”手心突然潮湿，我哆嗦了一下，赵大海......你哭了？
你你你一个大男人，我怎么你了你哭给我看？
好想喊救命。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