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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第三章  与先皇后无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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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璎-珞?”
  纯妃走下亭台,正撞上在玩耍着发光球(其实是改良版的溜溜球,里面被璎珞塞了颗夜明珠,移到暗处便会发出微弱光芒)的魏璎珞,惊讶中掩不住的咬牙切齿。
  “见过纯妃娘娘,哎呦!——”
  璎珞意欲抓球,可是球飞的太高,她一个趔趄,踏空了台阶,临摔跤前,还下意识地去拽住了纯妃的衣袖。
  两个人抱成一团滚了下去,场面十分热闹滑稽。
  在这个时候,作为纯妃的贴身宫女,玉壶本应要么拼尽全力救助主子,要么随她一起滚下去。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她显然是吓傻了。
  “哎呦我的腿!痛、要痛死了——”
  璎珞伤了腿,叫得好大声。
  “璎珞?是璎珞的声音!”正赶来纤羽台路上的继后,老远就听到璎珞的惨叫,不由加快了脚步。
  “皇后娘娘,您勿要这般心急,咱们可以慢慢走的。”明玉小步跟上劝说。
  “怎么说?”继后一听,就知这小丫头话里有话。她原是先皇后陪嫁侍女,被宠得没了规矩,除了皇帝,长春门宫前谁的面子都不给,脾气冲得很。自跟了璎珞以后,人倒沉稳不少。
  “令主子的好戏正在酝酿中,还没开场呢!”
  这些话都是璎珞叮嘱她的。
  她原也没想到,继后会在听了她的话后,当真慢下了步子。
  ***
  纤羽台下芳汀轩。
  璎珞捶着双腿,同纯妃说着闲话,“纯妃娘娘,方才是璎珞不好,是璎珞贪玩,连累您一起受伤。我这人天生笨,也不晓得该怎么跟您赔罪。要不,您伤哪儿了?我给您揉揉……”说着,就要上手。
  玉壶忙上前来,说,“就不劳令妃娘娘了,主子习惯了奴婢在旁伺候。您曾在辛者库呆过,还在永巷刷过恭桶?怕是这手劲儿太大,我们家主子消受不起。”
  “玉壶,你太无礼了!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纯妃开口了。
  “玉壶知错,玉壶这便闭嘴,话多惹人嫌,诶。”说罢,还轻飘飘自扇了一巴掌,故作姿态。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是在奚落璎珞出生卑微,人又话多,上不得台面呢。
  纯心心里明明恨得要死,却因要维持着表面上的妇德,不能就一件“意外”冲那魏璎珞大动肝火,便只能同她的婢女说着阴话,揭人旧事,损人尊严。
  然,在璎珞眼里,这种只懂阴诡伎俩的人,才是真正上不得台面。
  她伤得其实不重,不过叫的声大。
  滚落下来的时候,她的半个身子都重重压在纯妃胳膊上,估计得有小半个月不能正常活动。
  璎珞这嘴上叫的惨,心里乐得很。
  “纯妃,我至今有一事不明,你可否为我解惑?”璎珞笑看向她,没用上一个敬词。
  “什么?”纯妃微愣。
  “当今皇后也就是曾经的娴妃,她弟弟在狱中生病那会儿,我明明见先皇后为他请了太医,可为何……她的弟弟还是病死了呢?”璎珞问。
  这丫头直接称呼她“纯妃”,纯妃本心中不悦,但见她对继后也没多少敬意,又是“娴妃”、又是“她”的,心态便平衡了,只道这丫头粗野成性,过惯了下等人的日子,皇家的尊荣给了她,等于没有。
  “多久的事了?我已经不大记得了。怎么,你想查出个真相来,去皇后娘娘那里邀功么?”纯妃嘴角一哂,这粗野丫头一向喜欢附凤的。
  “纯妃你未免想太多。不过是想问问太医院的人怎地那般无用,连个风寒也治不好,我这腿伤啊,可不能给那个人治。”璎珞说着正常的话,又哎呦了两声,好不凄然。
  纯妃不疑有他,道,“太医院的人没哪个是无用的,你这般说法,怕是在意指皇上他识人不明、用人不当?”
  “皇上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璎珞伸了个懒腰。
  “你、你果然大胆!”纯妃自打被皇帝睡了以后,尝到了人间云雨之乐,一颗心都偏向着他呢。
  “好了,我的胆子是没有我的好奇心大的。你快告诉我,是哪个太医那般无用,治死了皇后的弟弟?”璎珞歪头,作无知少女状。
  “太医院里没有你口中无用的太医。”纯妃一心维护皇帝,“实话跟你说吧,那天先皇后是瞧着曾经的娴妃可怜,帮她请了太医院的张院判去到天牢,但半路上又把人叫了回去。那病呀,根本就没瞧成。”
  她晓得纯妃是个恋爱脑,无论前期对傅恒,还是如今对乾隆,因而说些犯上的话刺激她。
  “哦?为何有始无终,可不像先皇后的作风。”璎珞摆弄着手边的花花草草。
  “是我认为这么做不妥,会招致他人嫌话,误会先皇后拉拢后妃,收做己用,便力劝她召回张院判,改为赐金。”纯妃笑笑,继续说着,“这也怪娴妃那个古板的死脑筋,反正早早晚晚都要受那高贵妃的迫害,却不肯承了先皇后的情。话又说回来,她这两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先前从未瞧出,她还挺能耐的。”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不服气娴妃成为继后。
  除了一副贤良淑德的做派,她还有什么可取之处?琴棋书画外加姿色,皆是平庸,性情也不如何讨喜。哦,她会纳鞋底。
  “原来这么复杂?”璎珞的手上多了一个草编的尾戒。
  “你就只懂得这些小玩意儿、小把戏么?”纯妃看了一眼,没看上眼,心道:怪不得皇上被她给迷住了,看来是山珍吃太多了,想换换野味。
  “没有你懂得多,想得深。”璎珞低着头,在玩着搬家的小蚂蚁,语调中听不出丝毫情绪,“你是如此聪慧有学识,当初见渝妃吃了那么多大饼,早知五阿哥会生黄疸,你一直在等、等他生病,你不在乎他会否夭折,还有空盯着蒙古厨子留血书,你的目的,只为斗倒高贵妃;娴妃的弟弟在天牢里生了病,你也不关心他的生死,能拉拢娴妃便救,不能拉拢便放任不理。”
  “你这是指责我狠毒么?当年我一心为先皇后谋划,她是个大善人,我便只能做恶人了。”说完,纯妃一声叹息,为自己错付的十年青春。
  “所以,先皇后这样的大善人,你也下得去手?”璎珞抬头,挑眉。
  “我……哼!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句话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纯妃起身待要发怒,忽而又笑着坐下。她是陛下亲封的纯贵妃,她不能在这种粗野丫头跟前失了风度。
  “先皇后是伤心绝望,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才跳下角楼,事先没有同任何人商量,也没有任何人逼迫于她。”纯妃反问,“这与我何干?”
  “皇后娘娘她为什么伤心绝望?你最清楚不过。”璎珞定定地望着她,枯木人一般。
  “你……本宫为何会在此处与你闲扯呢?真是莫名其妙。玉壶,我们走!”
  她起身抬步离开了芳汀轩,再也没看魏璎珞一眼。
  她觉的跟魏璎珞这等粗野女子多呆一刻,都会折损了她的优雅,她的仙气。
  ***
  纯妃走远后,继后才从密处现身。
  “皇后娘娘,您方才可听得真切?”璎珞缓缓回头。
  “你还是叫我娴妃吧。”继后一笑,道,“从前每逢宫中盛会,见先皇后可与君王并坐而交首笑谈,真是无限风光。可到如今自己坐到了这个位置,只觉这皇后当得颇为无趣,也难怪……也难怪皇上会选中我了。”她原本想说的是,难怪富察容音会跳下楼去,忽而意识到可能会勾起璎珞的伤心事,便转了个话锋,自嘲一番。
  “是,娴妃娘娘。”璎珞原也不习惯叫另外一个人皇后。
  “方才在映柳湖闲逛,听了舒嫔一番话,只道先皇后是个伪善之人……还好,误会一场。”继后坦言。
  “您的疑惑解了,璎珞还有一事不解。”璎珞与她并肩而行。
  “你说。”继后笑道。
  “自高贵妃薨逝,芝兰被遣去了废园,吃了不少苦头。按理说她得了皇上恩典,早该出宫去了。”璎珞没有头绪,便问想向眼前这位六宫之主讨教,“璎珞想问,您可否知晓,是哪位主子将往日对高贵妃的怨气,全都撒到了芝兰头上?”
  “你怀疑过我吗?”继后忽生好奇。
  “暂时没有。”璎珞一顿,又道:“不过您的嫌疑还蛮大的。两年前那布尔大人行贿被告发,可是高贵妃跟怡亲王设下的局。”
  “不错,我才不会那么无聊。”继后展颜一笑,做皇后这么久了,难得放松自在地说些心里话,“在这紫禁城里,做奴才的最是可怜。奴才不过是替主子办事,听主子吩咐。他们十多岁便被送入宫中,没念过几天书,哪里懂得什么大是大非?要算账,也算不到木偶人的头上。”
  “那……会是谁呢?”璎珞皱眉。
  “你自己想咯,”继后再次莞尔,“在这深宫之中,最爱怡嫔的是谁?最恨高贵妃的又是谁?”
  她什么都说了,又等于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