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往事 ...
-
往事
刚到达伦敦的那天，我和沃克斯小姐住在伯爵家的别墅里。伯爵大人比我预想的还要和蔼亲切，所有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当而周到，这难免让我有点心虚，惶惶地担心，只怕要叫这位可敬的大人失望。他对我的表现只是估价过高，甚至连我都不太敢肯定自己的水平，硬着头皮来到伦敦赴职，不过是想改变原先那种环境罢了。
素描、油画，我学的是写实风格，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我倒可以用印象派，甚至说抽象，来蒙混过关。要知道，对于一个人外貌最“高”的评价就是，哇，这个人长得好抽象啊……不过，伯爵大人自然是不会知晓的。
因为时值伦敦的社交季节，所以，整个伦敦城显得特别的热闹。
我听说，当天傍晚，米德尔顿伯爵大人和伊恩先生就应邀参加了一个女王的亲信举办的舞会。上流社会的名媛自是不可少，礼节仪式也肯定很规矩。所以，我和沃克斯小姐被冷落一旁是正常的，当然，伯爵大人也完全没有义务告知我们这一切。关于舞会的种种，我也是第二天听闻别墅陪同而去的仆人兴致勃勃地讨论才知道的。
一反往常，我很早的起床了，只是为了给我的雇主伯爵大人留下一个我很勤劳的印象。没想，刚走到楼下，就听到了仆人们窃窃私语地讨论。
“昨天，伊恩少爷和女王陛下的女伴共舞了，伯爵大人在舞会上也很是光彩夺目呢……”我听到一位仆人这样兴高采烈地说。
倒不是对于这类事有兴趣，而是……如果，这两位主人昨晚这么尽兴的玩乐，那就不可能早起了，在午餐前能碰上他们就不错了。我开始懊悔起自己为什么在不了解情况下就如此莽撞的想要“好好表现”一番……沃克斯小姐如今还躲在被窝里，多幸福……
努起嘴，无聊地往外踱步，穿过大厅，走下台阶，眼前是一片繁盛的绿色点缀着零星的五彩斑斓，是伯爵家的小花园。当然，在伦敦城里，这花园的规模是不可能与拉迪菲尔德相比的，不过，看得出伯爵大人对于栽种树木花草还是别有一番研究的。
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早晨的空气微凉却更是清新。
其实，早起的感觉也不坏，至少，让我感觉生命又延长了许多……
我沿着树木搭成的阴凉小道往里走，远远地望见一张小石桌。
这里风景还是不错的呢，正这样想着，原本被树枝遮挡的视野又空了出来，模糊的出现一个……人影，西装革履，正聚精会神地翻看着摊在桌上的书……？
“伯爵大人……”当我惊讶的意识到这个事实时，早已喊出了声。
对方似乎更早就注意到了我，他抬起手，招呼着我过去。
“原来您早就下楼了啊……”我尴尬地笑了一声，不过却暗自庆幸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因为习惯而已。”伯爵先生不以为意地答道。
我们互相寒暄了几句，就再也没有话题了，为了打破沉默的尴尬，我向他询问起以后工作的问题。
“不必这么着急。”对方这样说着，“这些日子别墅里都会很忙，或许你愿意帮助我料理一些其他的事，当然，如果沃克斯小姐愿意帮忙的话，就更好了。”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伯爵大人合上书，望了我一眼，这才继续道：“伊恩将要筹措举办一个贵族小姐的骑马会。你知道，因为某种原因，伦敦的贵族小姐有一半都到乡下去了。而且，大多数贵族小姐只会在佣人的陪同下勉强骑马散步，这让骑马会很是艰难，我们需要一位真正会骑马的女士前去指导。梅里彻斯小姐……”
“很抱歉……”我揣摩了一下伯爵大人的用意，这才说道，“不怕您笑话，我不会骑马……恐怕没有能力胜任……”伊莎贝尔会不会骑马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从未尝试着驯服那种野性的动物过。
“那么，沃克斯小姐呢……或许，她愿意担任这份工作……当然，报酬绝不会让您失望的。也许，她愿意考虑一下……”
“如果她能胜任，我想沃克斯小姐一定十分愿意接受的。”
“嗯，很好。骑马会大约在半个月后举行，我希望不要因为这类事而拖沓了。骑马会上，会评选出最优雅的女士。在昨晚，伊恩已经征得了女王的同意，这将是一个皇室的荣誉。只可惜，有很多贵族女士们都无缘了……”
伯爵大人指的是很多贵族小姐和女士都到乡下去了吧……当然，我并不认为，这是拉迪菲尔德的魅力，而是这座庄园的男主人。就算帕尔默再怎么受欢迎，那些娇生惯养的贵族们，大约很快就会受不了乡下一成不变的无聊了吧……而且，她们也绝没有理由故意忽视伊恩这样一位英俊的绅士的邀请，所以……
“伯爵大人不必这么担心，我敢打赌，贵族小姐们很快就会从乡间回来的……”若不是大于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我是不会轻易出口言赌的。在现代的时候，我生活的圈子里见多了这样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了。
“是吗？”没想到另一个声音这样质疑道，“我可听说，她们正津津有味地享受着呢。”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正是伯爵大人的独子，伊恩•米德尔顿先生，他从容不迫地推开从树上挂下来挡在眼前的枝条，坐定在我对面的石凳上。
我不答话，在伯爵大人的别墅里，最好还是不要惹怒主人，尤其是这位，眼神间竟让我莫名地心生畏惧的伊恩先生。在某种方面，我相信，他一定像帕尔默一样“恐怖”。
“你来的正好。”伯爵大人朝他的儿子点了点头，“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骑马会的事的话，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伊恩这样说着，“如果说是帕尔默的事，就不怎么乐观了……尽管我自作主张地把拉迪菲尔德的牧师请了过来，可是，从他的嘴里得不到任何情报。天晓得，帕尔默给他下了什么迷药，他只是一个劲地说米德尔顿先生怎么怎么好……”
我惊讶地望着这一对父子，这样毫不介意地交谈，难道他们没有发现还有我这个陌生人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伯爵大人说道，“你做得很对，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帕尔默那家伙一定会把我们家族击垮的……”
伯爵大人称帕尔默为“那家伙”……而不是先生……
“从梅里彻斯家族开始，到加德纳……最后，只剩米德尔顿了……如果他母亲还在的话，也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伯爵大人忧伤地叹了口气，突然，有些歉疚地望着我，“当初，都是我的过错，没想到竟是害了你们……”
“……”？？我又是一头雾水……在这个时代里生活，还真是折腾脑细胞，不仅要察言观色，而且，还要推测他们话中的故事……这讲的又是哪一出？
“所有人都以为是梅里彻斯先生的过错，是他的一意孤行拆散了一对相爱的情侣……但是……”伯爵先生停顿了一会儿，不知是在考虑该不该说，还是应该如何表达。
我愣愣地听着，只这一句，便明白了事情有些蹊跷。果然，米德尔顿伯爵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他认识伊莎贝尔的父亲！那么执意，甚至不问任何，就聘请了我……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姓氏吧……因为某种他想要倾诉却又犹豫的原因……
“加德纳先生不该娶梅里彻斯家的小姐为妻，这只不过是梅里彻斯先生的一个计谋。”我依稀想起莱克老夫人曾经这样心直口快地说过，而这个所谓的“计谋”一直是我心中的疑问。
牧师先生也曾经说过“风流倜傥的加德纳先生迎娶素未蒙面的梅里彻斯家的小姐，对于双方而言，都是一种妥协吧。”
好奇心再一次被勾了起来，我坐直身体，急切地想要知道下文，却无奈地发现伯爵大人只是有心无心地望着旁边的树栽，而伊恩先生则一直神色轻蔑、一副看好戏似的瞪着我。
真讨厌这种被人观摩的感觉！
“知道当年那件事的所有人，都以为梅里彻斯先生觊觎拉迪菲尔德加德纳先生家的财产……”伯爵大人终于开口了，这才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加德纳先生确实有很多房产、土地，其中，也有一块是梅里彻斯先生一直以来很想得到的，当然，在后来的婚约中，加德纳先生慷慨地给予了梅里彻斯先生，也就是你的父亲……不过，这不是事情的真相……实际上……是我拜托梅里彻斯先生这么做的，我希望他一定要促成这段婚姻，哪怕当年的梅里彻斯小姐，也就是你的姑母如何的反对……”
“我”的姑母……当年的梅里彻斯小姐，后来的加德纳夫人……
只在这时，我才知道加德纳夫人为何如此讨厌“我”。
伊莎贝尔的这位姑母，一直以为她嫁往加德纳一家的过错都是梅里彻斯先生，也就是她的亲哥哥一手造成的……因为无法发泄，无法怨恨责罚本人，所以，便施加在他的女儿身上……
“当年，加德纳先生是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伯爵先生继续说着，“我所知道的便是，我的亲妹妹，米德尔顿小姐，在和这位浪子交往……当然，这不是事情的关键，关键是我一心想为她安排一门皇室的婚姻……所以，只能拜托我的故交梅里彻斯先生摆平这一切……”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伯爵先生叹了口气，“亲爱的梅里彻斯小姐，当年你的姑母嫁过去不久，加德纳先生便过世了……你的父亲，梅里彻斯先生执拗的以为我是因为知道加德纳先生身患顽疾，才想挣脱，还故意把他和他妹妹往火坑里推。不容我多辩解，便和我断交了……而且，过了不多久，我最亲爱的妹妹，也离家出走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加德纳先生的孩子，而这是我们家族所不齿的……”
我仔细地听着这一切，理了理思绪。
整个故事听来大约就是眼前的这位米德尔顿伯爵拜托“我”的父亲梅里彻斯先生拆散了相爱的加德纳先生和米德尔顿小姐……细细想来，如今所有的一切怨仇都是从那时起的吧，加德纳夫人对我的怨恨，梅里彻斯先生，即“我”的父亲，对伯爵大人的误解，米德尔顿小姐流落远方……还有，帕尔默对于梅里彻斯家族、加德纳家族和米德尔顿家族的恨……因为，这位优雅的“恶徒”以为拆散他父亲和母亲的正是梅里彻斯，辜负他母亲的是加德纳，抛弃他母亲的是米德尔顿……
哎，乱了……烦了……很讨厌，很让人心疼的感觉。
这么说来……
“帕尔默就是米德尔顿小姐和加德纳先生的儿子……？”只是想进一步确认一下。
然而，伯爵大人的脸色陡然间变得严肃了起来：“据目前的状况看，很可能是……而且，或许我的妹妹早已经过世了，不然，绝不会这么纵容他……”
世事难料，我托着下巴，想象着许久以前发生的一切……
确实，如果，没有这位伯爵大人的干预的话，所有的事情都会不同了吧……
只是……为什么加德纳先生这么轻易就放弃了米德尔顿小姐，答应和“我”的姑母成婚呢……
撇开不良的思绪，我宁愿相信他和米德尔顿小姐之间是真正的爱情，不然，帕尔默如今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这一切将成为永远的疑问了……我拧了拧眉，加德纳先生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吧，尽管我从未见过这位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但是，一旦浪子回头，感情会比谁都真挚吧……
猛然间，我想起了杰罗姆……伦敦上流社会，唯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花花公子吧，哎。
“现在，该是我承担所有责任的时候了……”在混乱的思绪间，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伯爵大人这样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