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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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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檀香袅袅,溢满大殿。
饶是檀香有些许安神的功效,姜寒也无法静下心来,焦躁的在殿内走来走去,身形晃得无尘眼前发晕,趴在地上掀着眼皮看向他。
姜寒猛地驻足,咬牙切齿的捶了自己一拳,俊美的脸庞上划过些许懊恼,若是他当初再小心些,怎么可能着了苏纤柔的道儿?
都怪他太大意,才让苏纤柔有机可乘!
“皇上……?!”
常休满脸狐疑,无法确定面色变幻的姜寒,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难道皇后娘娘吃药,他们家主子竟这么开心?
看起来也不太像是开心,但好像又有点儿兴奋。
陷入苦恼的常休开始琢磨起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似乎自从皇后娘娘入宫后,皇上就开始不对劲。
“常休!”姜寒突然问道,“坤宁宫这一个月传召过太医吗?几次?”
常休一脸懵逼,小心道:“没,没传召过,太医署并没有记录,皇上,您?皇后娘娘凤体康健,乃是好事呀。”
“没有?怎么可能……”
姜寒疑惑不已,但又想到倘若坤宁宫真传召了太医,皇后有孕这样的事也不会瞒过他,难不成坤宁宫中有擅长诊脉的医女?
想起这段时日路过坤宁宫时,无尘表现出来的异样,姜寒心神微动,眼神也微微发亮,如果有婢女懂医术,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可苏纤柔到底为什么用药?
姜寒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焦灼的在殿内走来走去,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苏纤柔疑似有孕,一会儿又成了苏氏去父留子,先一步将他铲除,哪怕知道她有孕的可能性很小,他也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此状况持续了两三日,连上早朝时都心神不宁,好在他往常上早朝时也不怎么用心,文武百官愣是没察觉分毫。
反倒是常休看到姜寒时而变幻的脸色,已经倍感麻木。
第三日,姜寒匆匆下了早朝,撇开身后跟着伺候的宦官,带着无尘往后宫遛了两圈,最终停在了坤宁宫前。
姜寒丢给无尘一个眼神,催促他快点儿跑进去。
无尘朝他晃动着大尾巴,吐出宽厚的舌头,湿漉漉的眼神衬得他狗脸无辜。
姜寒没好气的踹向他的屁股,还没碰着一根毛发,无尘就嗷嗷叫着跑开,一头冲进坤宁宫,声音中满是委屈。
好家伙,这狗东西还会演他了!!!
姜寒捏着拳头,好一番平心静气,才佯装吃惊的走近坤宁宫,对上正撸狗的苏纤柔,眼神颇有些不自在,很快躲闪开:
“皇后,无尘怎么又跑到坤宁宫来,上次的事查清楚了吗?”
铁定不是什么甲鱼汤,而是舒春偷偷摸摸熬煮的安胎药吧,这才避着他,不肯告诉他真相。
姜寒趁机偷偷摸摸的瞥向苏纤柔的小腹,穿了冬衣后倒掩去了她原本的好身材,看不出小腹到底是平坦还是微鼓,听说孕前三个月,都不怎么能瞧得出来。
……等等!
苏纤柔在数日前就已换了冬衣,而宫里大多数人是近日才换,包括他,难不成其中真有什么隐情?
姜寒不由得心生疑虑,看过来的眼神也越发怪异,苏纤柔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神色平静道:“查清楚了,皇上有事?”
“没,没什么事,”姜寒绷紧脸庞,“朕只是例行关心一下皇后,听说皇后近日在用药,药力伤身,可千万要小心些才是。”
“嗯,不劳皇上费心。”
他想从苏纤柔的神色间看出几分异常,但结果却叫他很失望,苏纤柔一如既往的平静,垂眸安静的抚摸着无尘,她那纤细的玉指跟雪白的毛色比起来,竟毫不逊色,反而透着一股莹润的光泽。
姜寒这才发现,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手,纤细、莹润、白皙剔透却又富有力量,跟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她是习武的,且长年习武,手心中的薄茧根本做不得假,想起那只手掠过肌肤的触觉,姜寒脸上莫名有些发热,仓惶的转过身。
“皇后,朕今晚在坤宁宫用膳。”
说完这句话,姜寒便大步离开坤宁宫,步子迈得飞快,可等他走到一半儿才发现,他身边似乎少了点儿什么。
姜寒恍恍惚惚的找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索性直接回了乾清宫,常休匆忙迎上来,朝他身后看了好几眼,迟疑道:“皇上,您把无尘送回御兽监了吗?”
“嗯?”蓦然听到无尘的名字,姜寒愣了下,脸色微变,他竟是把无尘落在了坤宁宫,可偏偏那傻狗竟然没跟上来!
皇后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晚上请他吃狗肉汤?姜寒忐忑了好一会儿,又想起临走前无尘安然又享受的模样,稍稍安了心。
苏纤柔虽然有时很凶,但她好像懒得做戏,如果真想杀掉无尘,根本不会纵容它留下,更何况,无尘这条傻狗傻是傻了点儿,对人的分辨力却最敏锐。
姜寒松了口气,毫不在意道:“谁知道这傻狗去哪儿了,不必管他,朕忙着呢。”
常休脸色古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家主子向来把那几只宠物当成自己的命,而今却是连傻狗都骂上了。
他终是放不下心,朝旁边候着的小太监耳语几句,才缓缓迈进了大殿。
姜寒随意的拿着朱笔,对着折子上的字迹圈了几下,轻哼道:“这些家伙倒是闲适,只知道提问题,还有脸问朕怎么办?朕要是知道怎么办,还要他们干什么!”
“半点是非都要闹到朕跟前来,朕像是那么闲的人吗?!”
“这老狗袒护自家侄子就直说,管教不严还有脸说大理寺的毛病,真当朕老眼昏花,不辨是非吗?”
“混账东西,还不如一只傻狗懂事!”
“……”
常休顺势换了盏茶,偷瞄向铺展的折子,这次上面倒是没画乌龟,只两行朱批异常显眼,直接问候了对方死去的父亲。
……也行吧。
总比每次都画乌龟强。
常休自我安慰了好一阵儿,后知后觉发现姜寒今日有些过分兴奋,恰在这时门外晃过一角宦官袍子,他连忙溜了出去。
小太监道:“公公,奴才打听过了,无尘在坤宁宫,皇上亲自送过去的。”
常休心尖一颤,手里的拂尘蓦然攥紧:“坤宁宫?皇后娘娘没生气?”
“没,”小太监唏嘘道,“皇后娘娘很喜爱无尘,还特意吩咐小厨房炖了骨头汤,香味儿在外面都能闻得见。”
常休稍稍松了口气,挥手让小太监离开,对帝后间的关系越发好奇,忍不住胡乱琢磨着。
日暮时分,常休刚准备叫晚膳,姜寒就起身朝外走去,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不用叫了,皇后邀请朕去坤宁宫用膳。”
常休:?!
顾不得震惊,他连忙跟上,见证这堪称奇迹的一幕,不料刚踏出乾清宫,姜寒便又拐了回来,从榻边的小抽屉里翻出一瓶药丸带上。
常休一路上欲言又止,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瓷瓶里装的应是醒神丹,而不是某些在榻上能用得着的东西。
皇上他确定没拿错?
时隔月余,姜寒第二次在坤宁宫留宿,临到大殿时,听着宫女与宦官的行礼声,他竟还有一丝丝紧张。
姜寒舒了口气,捏紧袖子里的瓷瓶,大步向前走去。
无尘率先朝他扑来,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染纤尘的毛发在碧鲛纱灯下衬得微微发黄,姜寒这才注意到它脖子上系了一条上好的月白色缎子,缎子上还有一层细致的祥云暗纹,可见极用心。
苏纤柔眉眼淡淡的站在门内,福身行了一礼,姜寒不自在的别开目光,矜持道:“皇后不必多礼,用膳吧。”
桌子上摆了八菜一汤,四荤四素,中间那道汤像是药膳,溢出丝丝药材的涩味,谈不上多好闻。
姜寒目光扫过,多盯了一眼那道汤。
苏纤柔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道:“皇上放心,不是什么甲鱼汤,是舒晴用乳鸽做的药膳。”
“皇后这几日身子不好?”姜寒佯装不在意的问道。
苏纤柔并未隐瞒:“老毛病了,不算大事,不劳皇上费心。”
姜寒的视线忍不住又停在苏纤柔的腹部,心情极为复杂,他捏紧了手中的瓷瓶,轻描淡写的低头用膳。
苏纤柔神色平静,自顾自的用膳,她吃得很认真,认真到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懒得给他,姜寒竟莫名有些郁闷。
这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皇后怎么连敷衍他都懒得做?
难不成皇后竟真的有孕了?可明明他们只有过一夜,还是皇后将他打晕过后的一夜。
姜寒心里犯起嘀咕,他今儿留宿坤宁宫,以身涉险,就是想看看皇后到底有没有身孕,如果有孕在身,皇后定不会跟他胡闹。
气氛僵持的用过晚膳,准备留宿的姜寒便越发尴尬,他实在不知苏纤柔喜欢什么,会不会下棋,总不能拉着皇后一块儿摇骰子……如果那样做,太后顶多骂他一顿,皇后没准儿会一枚金叶子戳死他。
“皇后,你可会下棋?”姜寒试探道,“手谈一局?”
苏纤柔不置可否,命人端来棋盘,一手撸着毛茸茸的狗子,一手捻起棋子,姜寒瞅着她手底下一脸享受的傻狗,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明明是他的狗子,怎么就成了苏氏的暖手炉?
第一局,姜寒输了。
第二局,姜寒又输了。
第三局,姜寒磨磨蹭蹭,落子又捡起,悔棋数次,仍旧被杀了一个落花流水。
第四局,姜寒不来了。
“时辰差不多了,皇后,我们该歇了,”姜寒眼神飘忽着,义正辞严,“朕明日还要上早朝。”
苏纤柔平静的应下,没有女子的娇羞,也没有讽刺的笑,像是听了一句最平常不过的话,跟他数次悔棋时的表情没什么不同。
姜寒竟莫名生出几分懊恼。
这样的皇后跟他想象中大不相同,好像根本没什么事能入她的眼,连他也不能。
姜寒不知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躺在了榻上,丝丝清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跟皇后身上的味道极其相似。
一缕发丝从他的脸颊掠过,让他下意识的去抓,却没碰到,这时余光瞥见身旁躺下来的苏纤柔,姜寒彻底僵住。
他连忙侧过身,紧闭上眼。
片刻后,姜寒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夜,脸上尽是茫然。
皇后为什么还不来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