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他追他逃他带球跑（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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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选择不去点破。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程澍主动的帮助，甚至隐隐有了一种被支持的感觉。
他本以为程澍只是想融入霖霖的生活，却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开始默默地撑起了他的小家。
他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程澍正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姿态慵懒却不失优雅。
他穿得极为朴素——一件纯白色的T恤，微微起球的格纹家居裤，脚上的家居鞋被热油烫了一个小洞，整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钱。
可即便如此，那张向来耀眼的脸在暖黄色灯光下依旧显得柔和了不少，轮廓凌厉却不再咄咄逼人，眉眼松弛，气息安稳，连那点浅淡的笑意都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他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看过程澍了。
在过去半年时间里，他始终将程澍归类为“麻烦制造者”、“讨厌的大棒槌”，甚至连视线都懒得多给一秒。
他曾一度觉得，这个人不过是消费主义的行走代表——穿得太贵、表太闪、香水一换就是定制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接地气的浮夸。
他忘不了六年前喜欢程澍的时候，仅仅是因为那份意气风发。
那时的程澍总带着一种未经挫折的恣意飞扬，像阳光里带火的少年，目光亮得刺眼，说话也总是直来直去，从不藏着掖着。
那种张扬、坦率、不知天高地厚的底气，对游稚来说，曾是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后来，那种炙热变得刺眼，变得扎人。
再后来，他干脆不再看了。
但现在，他第一次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人。
而这种看法的转变，恰恰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把程澍当成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了，而不是那个高大聒噪、不请自来的烦人资本家。
他看上去轻松自在，但游稚却莫名地觉得，他背后承担的东西，并不比自己少。
这让他心里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情绪。
他回想起程澍这段时间里，明显变得比以前小心了许多。
他一向张扬骄傲，做事果决，但现在，他事事都在看自己的脸色。
这种细微的转变，让游稚心里有些异样。
他是不是对程澍太刻薄了？
毕竟……这个男人原本是天之骄子，如今却在这段关系里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拘谨。
游稚抿了抿唇，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
他不想承认，但程澍确实没有做错什么。
他本能地想要设防，可这段时间里，程澍在他身边的低调陪伴、默默支撑，让他的警惕一点点松动。
他是不是，真的可以稍微……不那么抗拒了？
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这周幼儿园有家长开放日。”
程澍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这个。
“霖霖的幼儿园？”他问。
游稚点头，看向他，语气试探性地说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程澍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意外。
游稚居然在主动邀请他。
他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妙起来。
“那个……”程澍迟疑了一瞬，干咳了一声，“我可能去不了。”
游稚微微皱眉：“为什么？”
程澍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我之前答应了园方，要去做志愿者。”
“……志愿者？”游稚眯眼。
程澍别开目光，低声道：“嗯……打打下手什么的。”
游稚：“……”
他沉默地盯着程澍，好一会儿才轻轻嗤笑了一声，摇摇头：“你当时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程澍耸耸肩，语气轻松：“霖霖之前一直说喜欢幼儿园的玩偶，我就想着，反正我也有时间，到时候去帮帮忙，让他玩得更开心。”
游稚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他本来只是试探性的邀请，可当程澍说自己去不了时，他居然有点……失落。
最终，程澍轻声道：“以后霖霖的事，我一定尽力参与，如果有别的事，能推就推了。”
游稚盯着他片刻，最终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这一天，幼儿园的家长开放日终于到来了。
天刚蒙蒙亮，游稚就被闹钟唤醒。
他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往身侧看去，程澍已经不在了。被窝里还残留着一丝他的气息，窗帘被拉开了一半，清晨的阳光透进来，洒在柔软的地毯上。
他坐起身，听见客厅传来窸窣的声响，霖霖的笑声夹杂在其中。
游稚走出卧室，便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游时霖正兴奋地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程澍站在厨房边，手里拿着一瓶牛奶，正耐心地等着游时霖喝完。
看到游稚，游时霖立刻扬起小脸，兴冲冲地说：“爸爸，今天是家长开放日！我们早点出发吧！”
游稚微微点头，在餐桌旁坐下，视线落在程澍身上。
“你什么时候起的？”
“六点半。”程澍淡淡地回答，“霖霖醒得早，闹腾了一会儿，干脆就起来做点东西。”
游稚看着餐桌上的早餐，吐司、煎蛋、牛奶，简单却让家里有了一种难得的温馨，而且他注意到，这次煎蛋的卖相相当不错。
他拿起咖啡杯，缓缓开口：“幼儿园的活动，九点开始。”
程澍顿了一下，随即低声道：“嗯。”
他早就知道自己去不了，但此刻听到游稚再一次确认，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失落。
游时霖对今天的活动充满期待，他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安排的节目，特别是最后的亲子运动会，语气里满是兴奋。
“爸爸，你一定要赢哦！”
游稚失笑：“比赛是两个人的事，你也得配合好。”
游时霖自信地点头：“我很厉害的！”
程澍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他当然知道游时霖一直很期待自己能着他一起参加活动，现在虽然不能和他一起参加运动会，但他也不能让孩子失望，毕竟今天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幼儿园的玩偶志愿者。
他没有告诉游稚，也没有告诉游时霖，他会在现场，只是以另一种方式。
八点半，游稚带着游时霖抵达幼儿园。
校门口人头攒动，其他家长和孩子们兴奋地交谈着，场面温馨又热闹。
游稚站在一旁，和几位老师简单寒暄后，带着游时霖走进教室。
课堂上，老师安排了互动环节，孩子们牵着家长的手，介绍自己的绘画作品，分享最近学到的新知识。
游时霖兴致勃勃地拉着游稚的手，把自己的画作展示给他看。
“爸爸，这是我画的画！”
画上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三口之家，房子旁边有太阳，有树，还有沙滩城堡里的宝藏箱。
游稚一眼就认出画里的三个人物——高高的那个是程澍，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笑得特别灿烂；旁边那个穿着西装、戴着领带、面色温和的，是他自己；而最中间那个捧着玩具的小孩，自然是游时霖。
游时霖得意地指着画：“你看，这是爸爸！这是爹地！我画得像不像？”
游稚低头看着画，没有立刻回答。
他记得以前霖霖画家庭图的时候，画里只有他和孩子两个人，最多加一座沙滩城堡，现在却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而且画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游时霖拉着他的手，眼睛闪闪发亮：“等下还有亲子运动会哦，老师说会有特别嘉宾来给我们加油呢！”
游稚点点头，嘴角微扬，眼神却若有所思地看了霖霖一眼。
他忽然想到，早上餐桌上霖霖衣服领口整整齐齐、背包里的水壶和毛巾都备得一丝不苟……
他低头轻声问：“今天的背包，是你自己收拾的吗？”
游时霖眨了眨眼：“是爹地帮我叠衣服的，他还给我放了止汗贴，说今天有运动会，爸爸不喜欢湿湿黏黏的味道。”
游稚怔了怔。
游时霖转头继续和小朋友讨论谁的画最厉害，而游稚的手却落在那张纸上，久久未动。
他突然有点想让初见月去替程澍做志愿者打杂的班。
此时，幼儿园的操场上，几只憨态可掬的玩偶正陆续登场。
这些玩偶由恒恩基金聘请的志愿者们扮演，主要是来自幼教系的大学生。每个班级都有一只代表的玩偶陪伴孩子们参加活动，并在运动会环节作为班级的吉祥物助阵。
程澍穿着厚重的芒果熊玩偶服，正是游时霖班上的代表。
他混在其他志愿者中，安静地观察着四周。每只玩偶都配备了专门的变声器，因此没有人能辨认出谁是谁。这也让程澍得以低调地陪伴霖霖和游稚，确保自己不会被认出来。
毛茸茸的玩偶套装下，程澍的视线穿过毛绒布料的缝隙，第一时间锁定了操场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游稚穿着一身简单的衬衫长裤，微微弯腰听着霖霖兴奋地说话。小家伙拉着他的手，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眼睛亮得像阳光下的湖水。
他们站在人群中，看上去就是一对日常出行的父子。
程澍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他没能以父亲和伴侣的身份站在他们身边，但至少，他还在这里。
活动继续进行，孩子们和家长一起完成游戏，教室里回荡着欢声笑语。
程澍虽然不能直接参与，但依旧能以芒果熊的身份陪伴霖霖。
中场休息时，游时霖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爪子蹦蹦跳跳，小脸上满是喜悦：“芒果熊，你知道吗？我爹地最近回来了！”
程澍一愣，透过玩偶服内的缝隙低头看着眼前的孩子。
游时霖笑眯眯地继续说：“他每天都会陪我，早上送我上学，晚上也会和爸爸一起吃饭！而且，爹地和爸爸现在每天都抱着我睡觉，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
程澍的心微微一颤。
“我真的好开心！” 游时霖抱住他，轻轻地蹭了蹭，又压低声音像在说小秘密，“爸爸说，爹地这次真的会一直陪着我，不会再突然消失了。芒果熊，你说这是真的吗？”
程澍站在原地，缓缓抬起爪子，轻轻拍了拍霖霖的背。
喉咙一阵发紧，胸口莫名发闷。
他想告诉霖霖，他就在这里。
但最终，他只是用那笨重的毛绒爪子轻轻地抱住了霖霖，而后轻声说了句：“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到了运动会环节，操场上热闹非凡。
程澍穿着厚重的玩偶服，在一旁给孩子们分发小礼物，配合主持人的节奏跳着搞笑的动作，引得孩子们阵阵欢笑。他没有刻意靠近游稚和游时霖，但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们。
他们父子站在队伍里，游时霖兴奋地挥舞着小旗帜，拉着游稚的手雀跃地说：“爸爸，我们一定会赢的！”
游稚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尽力就好。”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主持人笑着宣布——
“接下来，我们的特别嘉宾芒果熊也会加入比赛，给大家加油打气哦！”
游时霖一听，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芒果熊来了！”
游稚抬眼望去，那个熟悉的玩偶正从操场一角缓缓朝他们走来。
他眯了眯眼，目光在那笨重却步伐稳健的熊身上停了几秒，总觉得这只玩偶……有点不对劲。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看向霖霖，见他眼里几乎快要溢出来的笑意，嘴角也跟着轻轻翘起。
程澍站在毛茸茸的玩偶服里，望着霖霖和游稚，嘴角微微弯了弯。
这一刻，他的存在并不需要被看见，只要霖霖能开心就够了。
操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孩子们兴奋地奔跑，家长们围在各个比赛区域，加油鼓劲，气氛热烈又温馨。
程澍站在人群中，穿着厚重的芒果熊玩偶服，陪孩子们做热身，参与障碍跑，甚至故意摔倒逗得孩子们笑声不断。
游时霖特别兴奋，每次跑过芒果熊身边，都会拉拉他的爪子，或是抱着他蹦跳两下。
“芒果熊，我们一定会赢的！” 游时霖高声喊道，眼睛亮晶晶的。
程澍低头看着他，笑着点头，用变声器低沉地回应：“那芒果熊给你加油！”
运动会进入高潮，操场上热闹非凡。
游稚带着游时霖参加双人绑腿跑。别的亲子组合还在手忙脚乱地尝试配合，而他们父子却默契十足。游稚步伐稳健，游时霖全神贯注地跟着节奏，最终稳稳冲过终点，赢得一片掌声。
“爸爸，我们赢了！” 游时霖兴奋地扑进他怀里，小脸贴着他的胸口，笑得眉眼弯弯。
游稚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露出柔和神色：“你做得很好。”
芒果熊站在人群一侧，静静望着他们，眼神温柔。
但在长时间活动、闷热的玩偶服与信息素控制疲乏的多重压力下，一缕木质香的信息素开始从他身上悄然逸散。
游稚原本正低头为游时霖整理衣领，忽然鼻尖一动——空气中飘过一缕极为熟悉的雪松香。
他下意识抬头，扫视四周，所有人都专注于孩子和比赛。
他眯起眼，顺着气息看去——停在了那只芒果熊身上。
眉心微跳。
这个气息……他太熟悉了。
他慢慢走近，神色如常，仿佛只是路过。他在游时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气味更明显了。
他没有拆穿，只是深深看了那只玩偶一眼，嘴角微扬，似乎藏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而程澍，在毛茸茸的玩偶服里，悄悄绷紧了手指。
他不知道游稚是否察觉，却本能觉得，那一眼，藏着某种耐人寻味的默契。
他的体力早已接近极限。
一整天高强度的陪伴与奔跑，加上毛绒玩偶服内的温度极高，再加上分波筛频的调控模块已连续运行过长时间，调节效率开始下降，导致他的体内信息素防线逐渐松动。
于是，一缕木质香在他毫无察觉的瞬间逸散而出，像是某种本能的回应，也像是身体发出的求援信号。
他依然站在那里，像个沉默守护的吉祥物，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落在那对父子身上。
可他忘了，游稚已经与他再次深度标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