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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伪装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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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难得的休憩时光,阳光都比平日显得慵懒几分。薇拉享受着这短暂的闲适,漫步在熙攘的街道上,感受着与墙壁内肃杀氛围截然不同的市井生气。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费恩,那个她在宪兵团时期算不上多亲密,但总归一起插科打诨过的同僚。
“薇拉?!”一个带着难以置信语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紧接着,她的肩膀就被重重拍了一下。
薇拉回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费恩穿着宪兵团的制服,脸上写满了激动,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薇拉!真的是你!你竟然还活着呢!”他大声说道,引来旁边几个路人侧目。
薇拉嫌弃地甩开他那只没轻没重的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托你的福,费恩,我什么事都没有,活得好好的。”她的语气里带着揶揄,“什么叫‘我还活着’?听起来像是我早该死在墙外了一样。”
费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那头乱糟糟的棕发,讪笑起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了,感觉像过了好几年!利娜前几天还念叨你呢,说不知道你在调查兵团怎么样了。”
听到“利娜”这个名字,薇拉脸上那点佯装的不满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混合着怀念与怅惘的神情。
利娜,那个总是温柔笑着,会偷偷给她留点心的女孩。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处屋顶上盘旋的鸽子,轻声道:“是啊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时间在调查兵团里仿佛流逝得格外迅疾而沉重。
费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凑近薇拉,压低声音,表情变得神秘兮兮:“那个薇拉,我这儿有个嗯赚钱的机会,你要不要?”
“赚钱?”薇拉挑起眉毛,上下打量了一下费恩那副明显藏着事的模样,毫不留情地戳穿,“没兴趣。看你这样子,准没好事。是不是哪个长官又塞给你什么不可能完成的麻烦任务了?”
她一向不爱多管闲事,尤其是在宪兵团时就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可奇怪的是,自从来了调查兵团,和那些把“为人类献出心脏”挂在嘴边(甚至真的付诸行动)的家伙们待久了,她感觉自己心肠似乎软了一点,偶尔甚至会冒出点多余的“责任感”。这种感觉让她颇为苦恼。
费恩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哭丧着,几乎要声泪俱下:“别这样啊,薇拉!这次这次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求你了!”
薇拉抱着手臂,审视地看着他。费恩虽然平时有点不着调,但很少露出这种近乎绝望的表情。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那点可悲的好奇心和或许存在的“同僚情谊”占了上风。她谨慎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先说清楚。”
费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原来是王都的一个富商,名叫杜克,涉嫌参与一起规模不小的走私案。但对方行事狡猾,没有留下任何直接证据,宪兵团没有理由也不敢轻易拘捕这种在王都有头有脸的人物。于是,上面就把暗中调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派给了费恩他们小队。
“宪兵团不是一向不敢招惹王都那些有钱有势的富商吗?”薇拉感到奇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敬业了?”
“唉,薇拉,你有所不知。”费恩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这个杜克之前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实权贵族。连他涉嫌走私的事,都是那位贵族大人‘提醒’我们的。现在我们是被架在火上烤,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薇拉了然地点点头,拍了拍费恩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安抚:“我懂了。既然是上面压下来的任务,走个过场就好了吧?查不出来也没什么,宪兵团积压的悬案还少吗?大不了挨顿骂。”
“这回不一样了!”费恩的声音猛地拔高,又迅速压低,眼神里弥漫开一股沉重的,近乎痛苦的阴霾,“这次案子利娜她也参与了。她为了提前潜入杜克家踩点,被发现了,那些人下手太狠了,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所以我一定要查清楚!我一定要为利娜报仇!”
薇拉愣住了,湛蓝色的眼睛瞬间瞪圆:“利娜受伤了?还昏迷不醒?”那个总是温柔细语的女孩?一股怒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揪心感猛地窜上她的心头。
费恩艰难地点头,眼眶泛红,看着薇拉的眼神充满了羞愧和最后的期望:“薇拉,说实话,我真没敢指望你能帮我我知道调查兵团很危险,你也很辛苦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其他女兵根本不敢接这种任务我刚才还在想,今天能遇到你,一定是上天在帮忙,是利娜在保佑”
听到利娜重伤的消息,薇拉的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发现自己无法像以前那样事不关己地转身离开。那些在调查兵团里日夜相处所唤醒的,关于同伴和羁绊的重量,此刻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良知上。
她沉默了三秒钟,内心经历了一番短暂的挣扎,最终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我帮你这次。但是,”她强调道,试图用利益关系来掩盖自己那点不合时宜的“热心”,“事成之后,奖金得分我一半!少一个子儿我都跟你没完!”
“都给你!奖金全都给你都可以!”费恩没想到薇拉竟然真的答应了,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声音都带着颤抖的哭腔,“只要能把杜克那个混蛋抓起来,为利娜讨回公道,让我做什么都行!”
根据费恩原本的计划,是让利娜假扮成被献上的女伴,混进杜克的宅邸,设法接近他,并找机会窃取他随身携带的,据说记录着走私证据的关键账本。然而,利娜在前期踩点时就不幸暴露,险些送命。
现在,就在费恩一筹莫展之际,遇到了薇拉。他深知薇拉的身手远非普通宪兵能比,这个任务虽然机密且危险,但或许只有她能胜任。而且,其他女兵根本不敢,也没有能力执行这种潜入任务。
说实话,薇拉听完整个计划后,只觉得漏洞百出,风险极高。如果不是因为利娜,她绝对不想趟这浑水。那个杜克是出了名的好色,许多试图巴结他的人都会投其所好,献上各色美女。费恩他们买通了地下街一家妓院的老鸨,打算将薇拉伪装成新来的“货色”送进去。
这种计划听起来就极不靠谱,但既然已经答应了费恩,薇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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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街。薇拉没想到自己还会主动回到这个光线晦暗,空气浑浊的地方。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霉味,劣质酒精和绝望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地蹙紧了眉。
那个被费恩买通的老鸨扭着腰肢迎了上来,她脸上堆着夸张的媚笑,厚厚的脂粉几乎要簌簌落下。“哎哟哟,这位宪兵大人长得可真是标致啊!”她用一种评估货物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薇拉,啧啧称赞,“比我这儿最红的姑娘都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这皮肤,这眼睛。”
薇拉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寒。她很久以前因公务和这个老鸨打过照面,显然对方还以为她仍在宪兵团任职。她也懒得解释,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她被带进一个充斥着浓郁香粉气的房间,按在梳妆镜前。老鸨亲自上手,用那些薇拉叫不出名字的膏脂和粉末在她脸上涂抹。作为士兵久了,薇拉早已习惯了素面朝天,甚至灰头土脸的样子,此刻被这样精细地打扮,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的棕色长发被卷出蓬松而浪漫的弧度,几缕发丝刻意地垂落在颈边。纤长浓密的睫毛被夹得微微翘起,衬得那双蓝色的眼眸更加水润明亮,仿佛蕴着一层朦胧的光晕。小巧的耳垂上戴上了圆润的珍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当老鸨用指尖为她涂上嫣红的口脂时,那双原本因训练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顿时变得饱满而诱人。
身上的制服也被换下,穿上了一条水蓝色的长裙。裙子看似款式简洁,用料和剪裁却极为考究,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流畅的身体线条。裸/露出的手臂和锁骨处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白皙细腻,带着一种莹润的光泽。
“说实话,宪兵大人,”老鸨退后两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忍不住微微感叹,“您这模样气质,说您是贵族家的大小姐都有人信。”
薇拉看着镜中那个陌生而娇美的影像,有一瞬间的恍惚。贵族大小姐?如果她真的是,又何须在这里,用这种方式冒险?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带兜帽的披风,仔细披上,将那份过于惹眼的容光暂时遮掩。
她偏过头,带着一丝好奇问那老鸨:“如果事情败露了,杜克追究起来,你就不怕吗?”
老鸨摇着一把羽毛扇,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怕的?我这也是在替贵族老爷办事,说起来还是为民除害呢!再说了,他们那种大人物,哪会真把我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话语里透着底层生存者特有的精明与豁达。
很快,来接她的人到了。是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自称是多索,杜克老爷的管家。他审视的目光落在薇拉披风下的脸上时,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惊艳。
“规矩,你都懂吧?”多索管家语气冷淡,带着居高临下的警告意味,“进去之后,安分守己,哄老爷开心。要是惹出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薇拉垂下眼睫,刻意放柔了声音,模仿着记忆中那些温顺女子的语调:“是的,大人,我知道的。”
旁边的老鸨立刻满脸堆笑地打圆场,亲热地挽住管家的胳膊:“哎呦,管家大人,您就别吓唬我们米莱娜了,她年纪小,胆子也小,乖巧得很呢!”她给薇拉临时起了个花名。
管家嫌恶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推开老鸨:“行了,少废话。人我带走了。要是老爷满意,钱自然会送过来。”
从地下街通往王都地面的,是一段漫长而阴冷的石阶。这段路被某些势力把持着,收取高昂的费用,许多生于地下街的穷苦人,终其一生也未能踏足阳光照耀的地面。
薇拉沉默地跟在管家身后,一步步踏上台阶。光线逐渐变得明亮,空气也清新起来。她忽然想起,利威尔兵长似乎就是出身地下街。这个念头让她的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感,仿佛某种隐秘的连接悄然浮现。她迅速摇了摇头,将这种莫名的情绪压下去,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外。薇拉沉默地坐了进去,车厢内弥漫着皮革和香料的味道。马车行驶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穿过繁华的街道,周围的喧嚣逐渐被一种静谧所取代。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管家打开车门,示意她下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派非凡的宅邸。高耸的铁门,修剪整齐的花园,以及那栋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宏伟的建筑。薇拉被迅速带进宅内,几名面无表情的女仆上前,对她进行了一番彻底而毫不客气的检查,确保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检查通过后,管家便径直将她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眼前的房间极尽奢华,充满了古典而繁复的华丽风格,家具由深色的名贵木材制成,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处处透露着主人的财富与地位。整个房间显得金碧辉煌。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穿着极其考究的男人。他大约五十岁上下,身材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严肃神情。他瞥了一眼被管家带来的,披着披风的薇拉,沉声开口:“多索,这就是你说的新来的女孩?”
“是的,老爷。”管家多索恭敬地弯腰回答。
杜克的目光转向薇拉,微微眯起眼睛,带着审视与评估:“摘下你的兜帽。”
“是的,大人。”薇拉依言,用一双仿佛微微颤抖的手(她故意装出来的),轻轻摘下了兜帽。
刹那间,如同珍珠褪去了遮掩的纱幔。棕色的长卷发如同波浪般流淌在肩头,衬得肌肤胜雪。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抬起,仿佛浸润在清泉中的宝石,带着一种天真又懵懂的水光,怯生生地望向他。
杜克明显愣住了。他的目光变得直勾勾的,毫不掩饰其中的惊艳与贪婪,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薇拉,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获得的珍贵艺术品。片刻之后,他脸上那严肃的线条融化开来,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甚至带着几分垂涎的笑容。
“多索,”他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薇拉,“你这回确实是带了个好货色。我很满意,下去领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