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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口是心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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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文团长果然没有丢下他们。在确认大部分士兵安全撤回城墙后,他亲自带领一支精锐小队留下来搜寻利威尔和薇拉的下落。当黎明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他们终于在森林边缘的山洞里发现了两人。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薇拉坐在返回城墙的马车上,仍觉得昨晚的经历恍如梦境。她真的在利威尔兵长的怀抱中睡了一整晚吗?还是说那只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每当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她的脸颊就会不受控制地发烫。
回到城内,看着熟悉的街道和熙攘的人群,薇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包扎好的腿,伤口传来的刺痛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军医在为薇拉重新包扎时,仔细检查了伤口处理的情况。“止血和包扎都做得很专业,”军医赞许地说,“如果再晚一些处理,很可能会感染溃烂。”
薇拉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医生,您说我的腿会留疤吗?”
还没等军医回答,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你还不如操心一下怎么提高自己的战斗水平。”
薇拉浑身一僵,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猛地抬头,看见利威尔兵长正倚在门框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制服,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英俊的面容依旧冷峻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旁边的军医忍不住笑出声来。薇拉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小声辩解道:“兵长,我好歹也是个女孩……”话说到一半,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兵长,我今后一定会好好训练的。”
利威尔的目光在她包扎的腿上停留了一瞬,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医务室。薇拉莫名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丝失落。
“利威尔兵长说到底还是很关心下属呢。”军医一边收拾药品,一边笑呵呵地说。
“那当然了!”薇拉立刻点头如捣蒜,“兵长是最好的长官!”她像是在说服军医,又像是在告诫自己,兵长对她的关心,仅仅因为她是他的下属而已,绝对不能多想。
*
因祸得福,薇拉获得了为期一个月的休养期。战友们轮流来看望她,每个人都为她的伤势担忧不已。直到确认她没有生命危险,大家才真正放下心来。
佩特拉来得最勤,每次都会带来新鲜的水果和点心。这天,她又像往常一样坐在薇拉床边,却欲言又止地绞着手指。
“怎么了?”薇拉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问。
佩特拉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那天晚上……你和兵长,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薇拉差点被苹果呛到,她急忙咽下嘴里的果肉,义正言辞地回答:“当然什么都没发生!兵长救了我的命,仅此而已!”
“可是奥路欧说……”佩特拉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捂住嘴巴。
薇拉眯起眼睛:“奥路欧说什么了?”
佩特拉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他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夜……”
“这个混蛋!”薇拉气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牵动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要是让兵长知道他在背后胡说八道,他估计会比我伤得还重!”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缠满绷带的腿。
佩特拉想象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很快,她又认真地看着薇拉:“薇拉,虽然你来调查兵团才半年多,但我能感觉到,兵长对你真的不一样。”
薇拉的笑容凝固在唇角。她轻轻摇头:“佩特拉,你怎么也跟着胡说八道了?当时那种情况,换作是任何人,兵长都会出手相救的。”
佩特拉却不依不饶地握住她的手:“不一样的!我跟在兵长身边将近三年,从来没有见过他……”
“佩特拉!”薇拉突然打断她,声音虽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写满认真:“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传到兵长耳朵里,他一定会生气的。”她的语气轻柔却坚定,像是在说服佩特拉,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佩特拉怔怔地望着她,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将未竟的话语咽了回去。薇拉垂下眼帘,心头莫名泛起一阵空落落的惆怅。她越是急切地否认,就越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兵长心里,或许真的与其他人并无二致。他们相识不过半年,又能有什么特别呢?
可是心底某个角落,有个声音在轻轻反驳。不知从何时起,兵长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然不同。她开始在意他的目光,记住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甚至会在训练时偷偷寻找他的身影。
她好像已经无法用看待寻常长官的眼光来看待他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薇拉慌乱地按了回去。她不敢再想下去,仿佛再多想一刻,某个精心构筑的防线就要溃不成军。
*
令人惊讶的是,仅仅一周后,薇拉的伤口就愈合了大半。从小到大,她的恢复能力就异于常人,以前她只当是自己体质好,但现在看来,这或许与她的血脉有关。
那个本该吃掉她的巨人突然停下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难道巨人能感知到她体内的沃尔德林族血脉?她的家族与巨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些问题让薇拉头痛不已。更让她不安的是,利威尔兵长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那天在山洞里,他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秘密。幸好回来后,他再没提起这件事。
能躲一时是一时吧,薇拉自欺欺人地想。
壁外调查结束后的休整期很快过去,利威尔班的日常训练重新开始。尽管薇拉还在养伤,利威尔却要求她必须出现在训练场。
晨光熹微,微风轻拂过训练场扬起的细沙。薇拉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挪动。因着腿伤的缘故,她难得地换上了一条素色裙子,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纤细的小腿上,雪白的绷带从脚踝一直缠绕至膝下,整个人显得格外脆弱,弱小,可怜,又无助,这确实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训练内容依旧是那残酷得令人发指的耐力训练。利威尔兵长冷冽的目光扫过列队的士兵,最终定格在薇拉身上。他突然从怀中取出怀表,手腕一扬,银色的怀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向薇拉的方向。
“你负责计时。”
薇拉手忙脚乱地接住怀表,心里却忍不住哀嚎:我可是伤员啊兵长!您还有没有人性!但她终究敢怒不敢言,只能抿紧嘴唇,将委屈咽回肚子里。
一旁的奥路欧幸灾乐祸地冲她挤眉弄眼,那副得意的模样让薇拉气得牙痒痒。她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个大白眼,却在转头时对上佩特拉,埃尔德和昆特的目光。三人视线在她和兵长之间来回流转,那掩饰不住的好奇与探究让薇拉顿时感到一阵不自在。
“还愣着干什么?”利威尔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寒冬里的一盆冷水,让所有士兵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士兵们立刻冲了出去,训练场上顿时扬起一片尘土。薇拉则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的长凳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怀表上不停转动的指针,听着那规律的滴答声,思绪渐渐飘远。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利威尔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从制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铁盒,随手扔向她。薇拉慌忙接住,打开盒盖,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里面盛着乳白色的药膏。
“伤口好了之后用。”利威尔简短地解释,语气依旧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薇拉怔怔地看着药膏,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抬眸问道:“是……祛疤用的吗?”
利威尔只是不耐烦地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这一刻,薇拉突然意识到,兵长竟然还记得她在医务室里随口说出的那句话。一股暖流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湛蓝的眼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郑重地向利威尔鞠了一躬:“谢谢兵长!”
利威尔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刚才谁一脸不情愿?”
“不是我!”薇拉立即坚决否认,努力装出一副再真诚不过的无辜表情,“要不是受伤,我恨不得立刻参加训练呢!”
“哦?”利威尔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这么积极,等腿好了就立刻恢复训练吧。”
薇拉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方才的欣喜荡然无存。她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