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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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两年以来，何在常常会做一件事。常常在秋行山睡着之后，来到窗边，看着天空。
有时候运气好，是能看到星星的。
虽然心窝子挨了很多刀，作为一个非常合格的舔狗，何在还是给他的“爱人”秋行山煮了碗汤圆，哄着人吃下后，又等着这位舞蹈家冲了个澡跳上床。
秋行山睡觉很差，主要是不容易入眠，他总是会在入睡前焦躁着什么，但问起来又从来不说，他会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动，闭上的眼睛上的眼睫毛出卖了他即将喷涌的烦躁情绪。每次看到他这样，何在都会不正经地想，就是上床上得太少了，情绪在合适的地方喷出来就屁事没有。
为了不干扰秋行山的入睡，他常常会假装睡着了，呼吸平稳地躺着一动不动一两个小时。等秋行山翻来覆去烙饼烙够了，也就睡着了——说来有些害臊，何某人将这种方式看成他“哄舞蹈家睡觉”的独家秘诀。
只要舞蹈家睡着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万幸，舞蹈家睡着之后还是很稳的。
“呼……”何在听着旁边人的呼吸彻底平稳沉重后，为了保险继续挺尸了半个多小时，确定身旁人已经进入到深度睡眠时间后，他……爬了起来。
他们卧室是个出阳台的落地推拉门配置，睡觉得拉起整片窗帘，他今天晚上睡觉前专门把推拉门留了一个可以让他顺利穿行的大大大缝隙。他轻手轻脚撩起窗帘出去了。
阳台是开放式的，他出去后回头把厚重的遮光窗帘再次拉了拉，让一丝缝隙都不留。完事儿后又尖着耳朵听了十几秒，确定某人没有因为他的夜起醒来。
很好。
他来到阳台另一头，从兜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烟包和打火机，谨慎地点上。长长一口烟吸进肺里，浑身肌肉像泥石流一样迅速地滑落放松下来。
暴雨已经差不多停了，但小小的雨滴还在东一下西一下地落。
他摸出另一个睡裤兜里的手机，划开，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七分了。很不巧，是个他不太喜欢的时间。谐音不吉利。
何在叼着烟看着外头灰蒙蒙的潮湿的天空，一只手不自觉地去摸了摸自己胃的位置。
想起了正式确诊当天。
【你自己来的？】后续几天一大串的检查之后，主任医生问他。
【是。】他当时看到主任医生表情不太好，很明显有点停顿那种。他心里也是有了一点准备的，像他这种在外应酬厉害的人，胃上有点儿问题都很正常。
有时候心情不好压力大，身体疼痛严重，也会三天两头往各大医院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癌症。跑得厉害了，还被医生骂回去，恨铁不成钢地甩给他一张开了“抗焦虑症药物”的药单。
他想，这一次看来得有点问题，能是什么？萎缩性胃炎？还是……
【胃癌，中晚期了啊，你看要不要治疗。】万万没想到，这老头主任比前头那个凶巴巴的女医生还要直白。
【……要不要治疗的意思是？】第一次患癌，他也挺懵的，都不知道是该为得了癌症懵，还是该为了这个问题懵。
这个老主任应该是见惯了生死，挺淡然的，先让助手关上门，再让他坐下。跟他聊了差不多有十五分钟，给他解释了他这个中晚期胃癌的情况。按道理讲是可以手术的，但很不幸，已经有了淋巴转移，看情况应该也不是太好，恶性。
简单来说，治的话，胃部全切是最基本的，但转移情况不乐观，手术加化疗，身体不一定扛得住是第一。第二，生存期问题。
【乐观的情况是……】
【您说最不乐观的情况吧。】他打断了医生的话，【最不乐观，术后能活多久？】
医生没有正面回应，还是说了乐观的时间，说历史上活十年的也有，只要保持好的治疗心态怀有希望。
【如果治疗的话，治疗期间是一定需要有人来照顾我吗？】他又问。
主任医生给他整愣了，反问的时候甚至还磕巴了一下：【不，不然呢？】
不然？
不然。他这种情况做手术的话，之后的生命大部分时间应该就是在医院待了，能活多久还不好说，分人，有的人情况不好化疗途中就等死了，有的人治得好，心态好，照顾得好，能活十年的也有。
十年。
十年……跟他和秋行山在一起的时间一样长。那太长了。
【要是不治呢？】等着医生叨叨了许多之后，他问。
何在靠在栏杆边，抽着烟，翻着手机相册里照片。他和秋行山的照片不多，很少，大多是他偷拍的秋行山，合照几乎没有。前两年还是很多的，不过有一次他跟秋行山吵架吵得很厉害，气得他把手机摔了，后来回来的时候发现秋行山把手机卡冲了马桶。
这种事也就只有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疯子才能做得出来。手机卡对于一个现代人有多重要，可能只有还执着于按键老人机的秋行山才不知道。
那一次，他差点就跟秋行山散成功了。差点。
也是那一次，他把云盘和所有电子设备中跟秋行山相关的照片和信息都当着秋行山的面删了，本来下定决心就要跟秋行山分开，放他自由。
准备把别墅不要了丢给秋行山住，他自己出去，行李都收拾好了车也叫了，就要出门了。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证件包放卧室了没拿，于是又回去拿证件。
然后当他气冲冲地打开卧室门后，他看见秋行山背对着他正坐在床边低着头，证件包在他的手上摊开着。
听见身后的开门声，秋行山回过头。
也就是因为秋行山回头看他那一眼，那一次没能成功散伙。
至今为止，他每想起那一眼，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秋行山会因为他的离开感到痛苦吗？会吗？不会吧？还是会？到底……算了。也可能仅仅是他自作多情，以为皱个眉就是舍不得。这种自作多情的事他也没少干。
“啪嗒，啪嗒。”原本要停的雨，又下了起来，像在应和他心底这些潮湿的惆怅。
一根烟抽完了，他将烟蒂丢进烟盒里。
说实话，他不想治疗了。他不怎么怕死，他怕丢人。他不想有一天他躺在病床上动不了了，痛苦无比努力求生的时候，坐在他床边陪着他的却是医院护工。
秋行山也可能会去陪他，但那会更让他感到悲哀。除了悲哀，更多的还是怕，真怕这人到时候来一句“你死了关我什么事”，那真是会把他气到死不瞑目。
何在仰着头，伸手接了一点雨。
这个地步了，他的心脏里装着的，却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到底……图什么啊。
“哎。”
也是挺贱的。
当晚，他买了两张机票，打算想出去走一走。当然毫无疑问是和秋行山一起。
想了又想，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他还是想跟这个对他说“你死了我也不会难过”的人一起过。
然而，这般极少出现在何在身上的诗情画意般的忧郁只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他就跟秋行山吵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