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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宋瑶以往不甚在意穿戴,可自打接到段三王子酒宴的邀请,就坐到妆台边捣鼓开了,连试了几对耳环都不太满意。
      李由桢觉得稀奇,倚靠在一边看,心下猜出几分,好笑,逗她:“这么费心打扮,是要把谁比下去呀?”
      宋瑶一听脸竟红了,佯装生气道:“哪里费心了!都没给我送过成套的首饰!”说罢貌似随便地选了对最称她肤色的珊瑚耳环带上,气呼呼的样子出了门。
      李由桢紧跟在后面说:“大头,连夜骑马,去鄂州置办十套头面,珍珠玛瑙金银玳瑁珊瑚翡翠,整齐全了!”
      大头愣了一愣,突然问:“那要准备茶叶么?”
      周楚风俗各异,偏偏聘礼必须要有茶叶这一项两国相同。
      李由桢也是一愣,转眼看宋瑶,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瑶脸色绯红,赶紧扭身跑了。
      李由桢跟在后面,追了好一段,快到江边才拉住了宋瑶。
      宋瑶跟着李由桢也算见过了些世面,可看见这位南昭三王子备下的宴席还是吃了一惊,这只不大的船舱里竟准备了一支齐全的歌舞班子,歌姬舞姬皆年轻美貌,满桌的餐具竟全是金的,盘中菜肴大多不认识。
      却听那三王子说:“仓促之下,也无甚好菜肴,只勉强还能入口,望七殿下不要嫌弃。”说罢端起金灿灿的酒壶,亲自倒了一杯递到李由桢面前,道:“只这酒是我从南昭随身带来的,是我南昭的御酒,入口清甜,又有梅子的香味,有些特色,不知合不合殿下的口味。”
      李由桢忙道:“三王子太自谦了,这雕梅酒在大周是极难得的,还是去年母后生辰时饮过,父皇都说极好。只后劲儿略大,饮不得多。”
      宋瑶左右望了望,只看到段王子,低声问李由桢:“公主还没来么?”
      李由桢刚要答话,被段王子打断,他热络地把李由桢拉住,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一见殿下就觉得十分投缘,心生亲近。此次东来,千里迢迢,若不是殿下出手相助,我兄妹二人恐怕凶多吉少,我妹妹也千叮万嘱,让我一定好生谢殿下,我先干三杯。”三王子说罢连饮三杯,喝完竟然还吧唧了一下嘴,显得十分惬意,想来是十分好酒之人。
      李由桢忙接上话,饮了三杯。
      不多一会儿,二人便分了长幼,段新政唤李由桢“桢兄”,李由桢唤三王子段新政“新弟”。
      样子有些好笑。
      宋瑶心中纳罕,她知道李由桢对这位段王子并不十分热心,不料两人碰了面竟然这样兄友弟恭、情真意切。
      那边段政新打入席一看见宋瑶,便眼冒精光,显出浓厚的兴趣来,落座后又瞧了好几眼,此时微醺,更是毫不避讳。
      宋瑶心中不快,转眼打量李由桢,见他似乎并未觉察,一味与人谈些路上的见闻。
      酒过三巡,在场众人中段政新和荣王醉意最浓,段政新借酒意上前拉住李由桢,道:“你这个美人倒是出众得很啊!我妄称风流,身边的美人竟没一人能比得上的。”他索性不遮掩了,又凑上前一步,问道:“送予我如何?我府中美人珍宝,哦,还有好剑好枪好马随你挑。”
      李由桢打了个大大的酒嗝,见岔不过这个话题,索性道:“哈哈哈,都说南昭美人最多情,想不到我也有让三王子羡慕的一日。”说着作势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嘴边,七分玩笑的样子,说:“不换!”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再干三杯。
      宴会仍在继续,丝竹美酒美人,热闹得很。
      宋瑶却静静地坐在席间,走了神。
      三王子喝得酒兴上来,竟起身扑进歌舞姬中,抱住两个便要人喂酒。
      宋瑶转脸望向窗外,江面上一轮明月亮如银盘,满天竟只有一颗星,伴在月旁,江面泛起一层银白的冷光,再远处便是模糊的黑影,仿佛这是一处戏台,周遭是隐在暗处的看官,只不过这些看客是亘古不变的江山风月,看着人世间可笑的悲喜。
      她端起面前的金杯,仰头喝下一杯御酿,品味了下,感觉也不过如此。
      李由桢也有些惊诧,他是瞧不上这位三王子,也没料到竟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便朝宋瑶使了个眼色,假作醉倒脱身出来。
      那三王子玩得正兴起,略略送了李由桢二人,便又反身回去快乐了。
      李由桢本就是估计着量来喝的,只是半醉,回头望了眼那只欢声笑语不断的小舟,冷笑一声,转头对宋瑶道:“什么公主王子,你别被他们唬住。不过空有个名头,那南昭国,一代不如一代,眼见难以支撑了,巴巴地把儿女送来换得一时安稳罢了。你别理他!明日就打发他们上路。”
      “那南昭公主是来和亲的?”宋瑶问。
      李由桢不知是醉了没听清还是觉得这个问题显而易见不用作答,或者是不知如何回答,说道:“我头疼,回去吧。”
      秋夜的轻风中若有甜香,浮云半遮月。
      宋瑶披衣起来,回头看了眼熟睡的荣王,轻轻地推门而出,她本想去自己房中,站定一想,又改了主意,便转个方向,朝营门方向走去。
      一路没有人拦她,宋瑶顺利地到了江边,段家那艘小船还在江上漂泊,不过飘得远了,只能听见零星的鼓乐声。
      她想起开席前自己的问题----是啊,那船上的场面,的确不适合公主驾到。
      宋瑶试了试江水的温度,觉得还行,便滑入水中,像一条归江的鱼,刺溜一下就钻进江水,几乎没什么声响。
      虽然白天仍热,到底入了秋,夜里江水有了寒意。宋瑶却觉得这冷冷的感觉正好让她清醒。
      她沉入水中,闭上眼只管往前钻,不去想游到哪里,不去想水中的危险,有种不管不顾的孤勇,她像一尾赤条条的无鳞鱼,身无护甲、没有伙伴在激流中搏击。她被水中的漩涡打乱了节奏,调整姿势绕开危险,可一抬头,竟已冲出水面。
      宋瑶四下一望,挣扎半天,原来离岸边并不远。
      一阵夜风入林,传来沙沙的声响。
      突然,岸边传来一阵低低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哭。
      宋瑶凝神,听出是断断续续的埙声。

      李由桢半夜醒来,发现宋瑶已走了,以为她是去自己帐中睡下,宋瑶近来睡不好,总爱一人独眠。
      李由桢起夜,摸了半天鞋子没摸到,懒得喊人进来,索性光着脚走到浴房,看见里面有旧鞋,先对付一下,不料脚心踩到了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油纸包着的小纸包,估摸着是宋瑶不知哪日掉出来的,刚要让人送过去,忽然想起在岳州城下宋瑶似乎就带着这个,李由桢心道:“什么东西逃命的时候都带着?”
      他拆开来一看,是张当票,再一看,“鄂州”“玉簪”“贺家族徽”三个词儿一个比一个让人恼火----贺嵘那小子竟还给宋瑶送了定情信物!
      李由桢火冒三丈,把当票攥成个小团儿,扔出八丈远,撞到帐篷壁,又骨碌碌滚回来了。哎呀,他气得脑仁都快炸了----竟然还贴身带着,竟然保命似得保着!
      李由桢拾起纸团,展开来,对半撕,再对半撕,直到指甲尖儿掐不住了才作罢。
      李由桢起身想冲到宋瑶跟前对峙,可又觉得此举太上不了台面,简直就是女人争风吃醋的招式,闹完了再哭么;要忍,又忍不下这口气。气得他直咬牙,口里叫宋瑶的名字,说:“好啊,看我不治死你!”心里想的却是这时候过去宋瑶应该已经睡下了。
      他气呼呼倒在床上,左翻右翻,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这番动静把大头弄醒了。
      大头起来看见满地碎纸片,收拾起来,无意间看到七零八落的“玉钗”“当票”“鄂州”几个字,不禁叫道:“哎呀!这不是那张当票吗?怎么在这里啊!宋姑娘找了几天了。”
      李由桢听了更气,问:“她找这个作什么,丢了不丢了,值当么?我那儿什么没有?这事你怎不告诉我?”
      大头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啊!可宋姑娘说是从前借的人家的东西,没法子当了应急,得还回去。我还跟她说,实在找不见,就给人说,把银子还给人家,多给点儿,说不定人家还高兴些。可宋姑娘说,若在她这儿丢了,总对人是个亏欠,必定得还给他,这事才算了,不然总像让人留个念想似的,断得不干脆。”
      李由桢满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嘴角翘起来,偷偷一笑,悄悄又退回去了。
      一回帐中,李由桢就蹲在地上开始搜摸那些被他碎尸万段的当票,先前做得太绝,这会儿只能用指甲尖儿从地上掐,好半天掐了一小把。
      他喊来大头:“给弄碗浆糊来。”又欲盖弥彰地加一句:“饿了。”
      大头道:“炉子上还有鸡丝粥。”
      “不要粥,也不要鸡丝,就要白浆糊。”李由桢急道:“爷就爱这个!”
      大头纳罕,只得叫了厨子,做了一碗浆糊,端到李由桢帐中,说:“殿下,您吃完叫我来收碗。”
      李由桢捂着一张宣纸,说:“不用,你去歇着,明日再来拿碗。”
      大头退下。
      李由桢忙小心翼翼把盖着的宣纸掀开,露出拼了小半张的当票,这已经是忙了大半夜的成果了,就是读书打仗都没这么吃力过,他忍不住叹口气,不料那拼成的半边被这口气吹得又成了碎渣渣。
      李由桢傻眼了,倒在桌案上,恨恨地喊道:“自作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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